穿书

    大景朝最近几天热闹非凡,科举考试在即,外地学子奔赴京中,客栈人满为患,店小二忙的脚不沾地,一会儿要给这位公子送松竹坊的墨,一会儿拿给那位小爷送听雨阁的纸,一整天下来,脚都要废了。

    而相国寺亦是香火旺盛,原因无他,科举在即,来祈福求签的人自然络绎不绝,还有一些外地的学子,承担不了客栈昂贵的花销,就给寺庙捐一点香油钱,顺便在这里借宿几晚,求个遮风避雨挑灯温书的地方。

    于是这几日夜里,相国寺里不但有诵经敲钟的声音,还有不少翻书落笔的声音,如今不考诗词歌赋,朝廷注重经义策论,一次比一次更难,能上榜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

    后院的偏僻的一个厢房里,一名女子正昏昏而睡,她似乎是在睡梦中,但是眉头紧皱着,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手也无意识的抓着背角,似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放手。

    言峭梦到自己掉到水里,身上似乎还挨了一刀,血从腹部涌了出来,在冰冷的河水中散成一缕一缕的血丝,她想喊救命,可是一句话都说不说来,胸口喘不上气来,只好拼劲全力往岸上游,可是刚探出水面,很快有人又把她按了下去。

    “不要!”

    言峭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紧紧的捂着心口,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眼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片刻之后,才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四周。

    一个和尚,坐在榻上,看也不看她,只静静地说了一句,“阿迷佛陀,你终于醒了。”

    言峭皱着眉,她脑海里涌出很多画面,开心的,难过的,雀跃的,按耐的,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然后最后停留在夜里,她下了班后,被一个陌生男子尾随,随后两个人发生争斗,对方抢了她的钱,顺便还捅了她一刀,最后还把她抛尸在河中。

    等等......

    言峭脑子有些乱,如果她死了的话,那她现在是谁!?

    言峭看着这房间的装置,看了看眼前的和尚,下意识的摸了摸了自己的头发,自己的胸,最后从床上跑起来,问,“和尚,有镜子吗!”

    那人不搭理她,只专心诵经。

    言峭急的团团转,她在禅房里找了一圈,最后推开门,跑到一个水缸前,伸过头去看了一眼,鼻子还是鼻子,眼睛还是眼睛,但是怎么组合在一起不是她的脸了?

    还有这发型,什么鬼,她明明是短发啊。

    言峭忍不住泼了自己两把水,然后搓了搓脸,可是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后,她大步走回禅房,夺走和尚手里的木鱼,站着问,“和尚,我是谁?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又会在这里?”

    灵犀看着她赤脚站在地上,不禁摇头,说,“言施主落了水,还是小心地上凉气,不然我可没有第二朵雪莲来救你了。”

    言峭一头雾水,但眼下她迫切的需要答案,只是垂着眼睛,重复了一遍,“回答我的问题。”

    灵犀抬头,半晌,盘着手里的念珠,说,“施主姓言,名峭,半月前来此祈福,不小心和人发生争执,失足落水,眼下虽然被救了回来,看来病还没有好全。”

    言峭皱眉,她听着这话怎么觉得耳熟,好像在哪里看过了一样,于是问,“你说我姓言不假,但是是哪个‘峭’”

    “古诗有一句,料峭余寒犹力,廉纤细雨初晴,施主的峭就是出自这一句。”

    话音刚落,言峭嘴角一抽,手里的木鱼就掉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她多有文化,听懂了这句诗词,而是作为女生的名字,这个字实在是少见,结合眼下的信息,她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就是她穿越了!

    而且就是穿到了她上班摸鱼看的那本小说里!

    并且是和她同名同姓的那个炮灰角色上!

    言峭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别人穿越要么是什么皇帝的宠妃,三千宠爱集一身,要么也是什么坚强独立女主人设,靠着金手指家缠万贯,她怎么倒霉,偏偏穿到这个言峭身上来。

    原书中的这个言峭爹不疼娘不爱,上面还有一个整日游手好闲混迹赌坊的哥哥,偏偏言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哪怕言峭再乖巧懂事,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在在这个当爹的眼里,始终比不上这个儿子。

    而她这个哥哥从小也是和言峭不对付,平日里经常欺负她,弄坏她私藏的书画,克扣她的月例,在外面赌输了就把妹妹抵出去,反正在他眼里,言峭不过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而言峭竟然一直都没有反抗,甚至是渐渐默认了这样的命运。

    于是在言峤提出让她代考这次科举考试的时候,言峭想的也不是如何拒绝,而是如何才能做到。

    偏偏,就在这次相国寺上香的途中,她遇到了嚣张跋扈的丞相之女,也就是这本的小说的女主角,宋曦瑶。

    本来一再忍让,却不知道是哪里惹怒了这位千金,对方失手将她推下了水,而女主差一点也就淹死了。

    言峭当时看到这里的时候都快被气死了,这个破剧情,看得她火冒三丈,于是就删掉了小说,可谁能想,老天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现在的她就穿到了这个人身上。

    言峭无比后悔,早知道就收收自己的好奇心,不点开这本什么狗血小说《与疯批太子和亲》。

    现在想想,这个书名就有毒。

    眼下她沉默不语,脑海里一阵风暴,看上去十分严肃,灵犀看着面前的人,起身对她说,“施主,既然你已经醒了,那么也该回去了。”

    言峭短时间还是不能接受这么一个身份,她就这么蹲下来,大大咧咧的往地上一坐,“回哪里去?我现在失忆了,什么都记不得,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既然救了我,那你得管我。”

    眼下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呆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灵犀看着她一副要赖在这里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他推开门,往外走,月色如水,照在他的袈裟上,声音是慈悲又威严的,“每个人的路都是注定的,你停在这里,也无能为力。”

    言峭满不在乎的切了一声,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能让她怕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昏睡了这么天,眼下醒来,肚子还是有些饿,言峭摸摸肚皮,起身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吃的,结果连一口水都没有,不禁骂道,“什么鬼地方,蟑螂见了都得绕道走。”

    她找了一双鞋,胡乱的穿上一件外衣,正准备出门觅食,就迎面撞来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为首的满头珠翠,一身绮衣,唇上鲜红,眉间更是有一抹鹅黄的花钿,整个人十分的妩媚动人。

    那人看见言峭,上来就是阴阳怪气一句,“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言家那个目中无人的小姐啊,怎么几日不见,竟憔悴了这许多。”

    她眼角眉梢都是奚落,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说,“刚才远远的瞧见,我还以为是哪个没落发的姑子呢,可一想,这是和尚庙,哪里来的小道姑呢。难不成是哪个和尚偷腥犯戒在外面有了相好的,却阴差阳错被我们给撞上了。”

    闺中女子最在乎清誉,这话音刚落,果不其然,身后一圈人就笑了起来。

    言峭听着这清脆动人的笑声,不禁掏了掏耳朵,原本她还认不出来这是谁,对方一开口,她就这是谁了。

    这不就是那个女主宋曦瑶吗,虽然小说剧情没有看多少,但是言峭可是看过剧情简介的人。

    原书里这个宋曦瑶就是嚣张跋扈,耐何背后靠山大,本以为能一辈子顺风顺水,结果在景和九年大景与大魏开战的第一年,就被送去和亲了。

    虽然还没有看到对方太子的出场,但是从这个书名上言峭就已经感觉到这个宋曦瑶嫁过去估计也不会太平。

    想想看,对方都已经是疯批了,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言峭眼下可没空去同情一个古代女子的悲剧命运,她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绝不会容忍当初推人下水的凶手在这里得意洋洋。

    于是,她抬起眼,尽管身形消瘦,但却气势逼人,她皱着眉,说,“你再叽叽喳喳的嚷个不停,信不信我撕烂了你的嘴!”

    宋曦瑶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言峭会这么无理,可是很快她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指着言峭说,“好啊,你竟然敢凶我,你忘了那日你再池子里是怎么一个狼狈的样子了,难道你还想尝一遍这个滋味吗?!”

    不提到这个言峭差点忘了,眼下见她自己主动提,言峭不禁冷笑一声,她抱着手臂走过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扇子,然后扔掉了地上。

    宋曦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她没想到几日前还是唯唯诺诺忍气吞声的人,怎么如今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看着地上的扇子,又惊又气,指着言峭,说,“这是本小姐最喜欢的一把扇子,你竟敢——”

    话还没说完,言峭推了她一下,说,“你什么你,别挡路!”

    宋曦瑶踩着裙子差点跌了一个跟头,幸好后面的人眼疾手快的扶住她,这会儿又疼又气,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只是不敢置信的看着言言峭,说,“你这是脑子进水,疯了吧。”

    “敢这么对我,看我不教爹爹收拾你!”

    言峭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往前又走了一步,她低头跟宋曦瑶说,“你也就投了一个好胎,但是宋丞相不会罩着你一辈子,往后有你哭的时候。”

    言峭说完,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下次再遇到我,最好是避开一点,毕竟我这个人,现在脾气不是很好。”

    宋曦瑶气不过,可是看言峭这副样子,当下又不敢真的再去惹她,只好哆哆嗦嗦的放下狠话,“很好……你竟然敢推我,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言峭看着她被人护拥着离开了,冲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

    打完人,原本就饿的言峭眼下更饿了,也许是这个身体还未恢复好,她眼下觉得有点头晕,唉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正放下手想找个地方坐下,忽然从远处跑来一个圆头圆脑的丫鬟,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样子,梳这双髻,一双杏眼,十分的娇憨可爱。

    她跑过来,看到言峭,突然就哭了起来,说,“小姐,你终于醒了……我刚刚去禅房里,发现没有人,还以为……还以为……”

    言峭皱眉,她问,“你是……?”

    解语抬头,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她起初有些不敢置信,后来想到抱着言峭的大腿就哭的更惨了,“小姐,我是解语啊。”

    解语看言峭没有什么反应,一发不可收拾,哭的更加可怜,“小姐忘了,我是你的婢女啊,半个月前我们一同来相国寺烧香,你失足落水,昏迷不醒,幸亏灵犀主持医术高超,又得了一味灵药,这才将你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呜呜,你不会得了失魂症……不认识奴婢了吗?”

    言峭上辈子还没有体会过抱大腿的感觉,眼下又被这小姑娘吵得有些头疼,连忙扶起她,说,“别哭了,我记得记得,你不就是解语吗?”

    起得名字倒是挺温柔红颜的,怎么是个爱掉金豆子的小姑娘。

    言峭说,“我饿了,你去给我找点吃的吧。”

    一听到言峭饿了,解语忙不迭地起来了,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说,“我这就去找,小姐你先回去,我再去给你烧一些热水,这些天你昏迷不醒,不方便洗浴,换做以前,你老早就忍不住了。”

    言峭心想,看来这原主还是个洁癖。

    她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果然一言难尽,连忙挥挥手让她去了。

    解语看上去不大,手脚倒是挺伶俐的,很快就找了一些馍馍,一碟酱菜,又怕太硬,给言峭又煮了一壶茶,她说,“寺里简陋,眼下又都睡了,只剩这么些,小姐将就一些吃吧。”

    言峭才不嫌弃呢,想当初没穿过来之前,什么垃圾食品没有吃过,眼下抓起馒头就开始啃,边吃又边说,“小丫头,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解语抬眸,目光中闪过一丝不解,很快又愤怒道,“当然是因为那个贺兰兕!”

    言峭想了想,好像不记得在书里看过这个人,于是问,“这谁?”

    解语一提到这个人就十分来气,倒没有注意言峭的话,把桌上空的碗碟收了起来,用抹布擦着桌子,说,“还能有谁,就是害小姐落水的那个罪魁祸首陈王呗。”

    解语看上去跟个豆苗似的,力气却贼大,桌子被她擦的东晃西晃,几乎就要散架,言峭可没有钱赔,立马按住了桌角,要是真坏了这寺里的和尚少不得要来找自己算账。

    言峭问,“我不是被那个宋曦瑶推下水的吗?”

    解语一听,把抹布一甩,气哄哄说的,“那那个宋曦瑶也不会无缘无故推你下水啊。”

    “小姐你不过是意外捡到了他的扇子,还好心好意的给人送过去,结果呢,只不过和对方说了两句话,然后又被那个宋曦瑶撞见了,她自己心眼小,嫉妒心强,这才和你起了争执将你推下水。”

    “这样说起来,这个罪魁祸首不就是这个陈王吗?!”

    言峭瞠目结舌的听完,差点要为这其中的狗血故事鼓掌。她也算听明白了就是因为宋曦瑶误以为自己和这个什么陈王有染,结果才会有掉到水里这出。

    说起来,言峭差点把命都丢了,刚才都没动手打宋曦瑶,实在是便宜她了。

    言峭冷哼,拍了一下桌子,她说,“你说得对,这个陈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千万别让我遇到他。”

    “不然有他好果子吃!”

    话毕,又狠狠的往嘴里塞了一口馒头,只是目光清亮,却在想自己是怎么穿进这本书的,又该如何出去。

    总不能……再死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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