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峭吃饱喝足之后,又泡了一个澡,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睡梦中,她老是想起自己在穿越前的那些事,写不完的方案,打印不完的报告,挨不完的骂,最后在早上六点钟的时候准时醒了。
哦不对,用现在的说法,现在应该是卯时。
她坐起来,看了一眼房内,挠了挠头发,这才发现自己不用挤公交了,还有时间再睡个回笼觉。
可当她抱着枕头继续睡的时候,解语在外面拍着房门催道,“小姐,该起了,我们今日该回府了。”
言峭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假装没有听到,半晌迷迷糊糊的问,“你说什么,回府?回什么府……不是出来了吗,为什么还要回去?”
解语见她一直没开门,只要自己进来了,她端着盆,给打好水,挤好帕子,忍不住走过去,说,“小姐你是出来祈愿的,眼下已经过去几日,老爷那边已经多次来催,说是希望你尽快回去做好准备,不至于耽误三日后的考试。”
听到这话,言峭瞬间睁大了眼睛,她腾的从床上坐起来,头发跟鸡窝一样缠在一起,震惊道,“什么!”
是了是了,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原身的言峭来相国寺是为了给科举考试求签祈愿的,眼下她既然醒了,那这个去考试的人不就变成自己了吗!?
解药见状,觉得有些奇怪,嘟囔着说,“小姐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不会是昏了几日,糊涂了吧,我要不要再找个大夫来瞧一瞧。”
说着,就要伸手来摸言峭的额头。
言峭连忙避开了,她起身从床上下来,在屋内转了几圈,最后拍着手对解语说,“反正我都昏睡了这么多日了,你就当我还没醒,跟他们说我暂时回不去。”
解药蹙眉,“可是来接你的人,已经到山脚下了。”
言峭冷笑,这个死老头子还真是有意思,前几天言峭落水生死不明的时候没个动静,眼下一醒就迫不及待的来接,还真是疼他这个女儿啊。
言峭坐下,她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十分气愤的样子,不过气归气,眼下言峭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毕竟替考这种事,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她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去瞒天过海。
于是她坐下来,神情比刚才平静了一些,她说,“我知道了,你先去替我收拾东西,走之前,我先去跟灵犀主持说一声。”
灵犀救了言峭,走之前是应该打一声招呼的,解语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很快就去后面厢房收拾衣物了。
而言峭看见解语走了,这才慢慢起身,一个人出了院子。
这相国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言峭走了两圈,才找到了她们说的言峭落水的那个池塘。
眼下天寒,二月刚开头,池子冷冷寂寂的,倒映着一边的光秃秃的树枝,和天上流动的云气。
言峭慢慢走近,直到在看见那池塘上出现了自己的面庞,脚步这才堪堪停住,眼下她的脚尖已经凌空,底下虚无一物,只要她再往前一点,就可以掉下去了。
关于穿书,穿越这种事,言峭虽然是第一次,但是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怎么穿过去的不得而知,但是想要回来,无外乎身陨消亡,魂魄就重新归位了。
言峭虽然怕死,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似乎……也别无选择了。
若是看过全书也就罢了,偏偏只看了简介和前面一点内容,对后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别说是金手指了,恐怕就是谁要杀自己站在前面恐怕都认不出了。
言峭想着想着,叹了一口气,捏紧手心,脚尖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动了,就在她鼓足勇气,想来一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时候,忽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也不知道后面树下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对方正在煮茶,见到言峭一心试探着想再跳一次荷花池,不轻不重的放下手里的差别,声音有些冷冽,明明言峭还没有落水,就被冻的打了一个冷颤。
他眉头微蹙,面有薄怒,说,“还没死够啊,还想再来一次?”
言峭一惊,听到声音,连忙回头,去只看个大概轮廓,就感觉自己这步伐转大了,只感觉脚下一空,顿时整个人就扑通掉到了水里。
这池塘冻得她四肢僵硬,只觉得冰凉透骨,而池水争前恐后的往她的口鼻里灌,她呛了一口,顿觉呼吸一窒,只勉强扑腾着,说,“……救命!”
那人看见言峭挣扎,也不出手相救,就这么冷眼旁观着,直到解语听见动静,从另外一个方向跑来,“小姐小姐,你怎么又掉下去了!?”
她一个姑娘家,见状顿时六神无主,只好呼喊,很久就有几名僧人从外面跑了进来,然后手忙脚乱的将人救了上来。
言峭浑身上下湿透了,看上去就像落水鸡一样,只是围着自己人的太多了,她原本想看看刚才到底是哪个龟孙子在后面说话吓她,但是眼下也无暇顾及了。
言峭抱着自己的双臂,冻得打了一个哆嗦,解语见状十分心疼,连忙半抱着解语,给她搓着手臂,急的更是眼泪都掉下来了,她哽咽,“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不然解语也是活不下去了,呜呜……”
言峭打了一个喷嚏,说,“别哭了……”
她本来就够头疼的了。
解语也不想,但是她忍不住,好在言峭并没有什么事情,经过这场意外之后,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她半步,直到下午言府的车来接,二人这才一同回去了。
眼看着计划失败,还酿成了一场闹剧,言峭顿时心如死灰,她裹着毯子,坐在马车上,一双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整个人都在发呆。
解语有些担心,倒了一杯姜茶过去,说,“小姐,你喝一点吧,暖暖身子。”
言峭却不说话,彼时她正在想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那就是……从这个马车跳下去死亡的概率有多大。
但是一想到,要是弄得不好,缺胳膊少腿下半身不遂的,她就立马制止了这个念头。
还在这路程不是很远,一个时辰后,马车终于摇摇晃晃的停在了侍郎府前,言峭从前天天挤公交挤地铁,眼下这点颠簸根本不在话下。
等到了,言峭搭着解语的手下了车,先是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看上面的气派的匾额,一时之间有些惆怅,但是眼下人都来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言峤倒不是想见这个妹妹,要不是这次科举考试的事情还得看她,他才懒得在这里等着人。
而言雀同样没有什么精神,看见人回来了,头也不抬,只是吹了吹茶上的浮沫,十分冷漠的说了一句,“回来了。”
言峭站在大厅了,看了看她这便宜父亲,便宜老哥,不但没有行礼,反而目光直咧咧的,就这么扫着两个人。
按照原书的设定,言雀原是金陵人士,早年也参加过科举,耐何一直落选,后来心灰意冷就接了家里的生意,平时最喜欢吟诗作对附庸风雅,估计一直对自己没有考中这件事耿耿于怀,于是就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儿子言峤身上,这次为陪他进京赶考,甚至还在京中买了一处宅子方便读书温习。
耐何言峤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平时走鸡斗狗倒是擅长,一看书就打瞌睡。
一想到原书言峭一个弱女子被这父子压迫,言峭的目光就不由带了一点敌意。
言峤发怒,呵斥道,“你这个是什么眼神?怎么出去了一趟,心都野了,连人都不会叫了吗?!”
言峭随即冷漠的叫了一声,“父亲,兄长。”
言峤似乎还不满意,正要发作,却被言雀拦了下来,他放下茶杯,说,“好了,峤儿,你妹妹刚回来,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言峤十分不满的说,“可是,父亲,你看她这个样子,如今仗着陈王撑腰,是越发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言峭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仗着陈王撑腰,撑什么腰?
她不是因为那个家伙的风流债还差点落水死了吗。
言雀却笑了一下,一副慈父的样子,说,“峭儿能和陈王说上话我们应该高兴才是,等她替你考完科举,到时我们再寻个机会让她与陈王再见上一见,虽然陈王身份尊贵,正妃是不可能的了,但就算是做个侧妃,也是我们言家祖上积来的福分了。”
听听,这说是的人话吗?
言峭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货物一样,被他们谋算着卖来卖去,当下就呵了一声,说,“父亲说错了,这科举我是不会去替的,这陈王我也是不会去见的。”
言雀到时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偏偏对方认真的神情却让人不得不信,他皱眉,语气已经有些不耐,“你又怎么了,当初这件事不是你自己应下的吗,眼下迫在眉睫,你让我到哪里去找能顶替峤儿的人?”
“父亲难道没有听清楚吗,我是不会听你们的话,就像一个小狗一样被呼来唤去。”
“至于去找谁唱这出戏,那是你的事情。”
言峤立马冲出来,指着言峭说,“你怎可对父亲如此说话!不过是落了一趟水,难不成脑子都坏了不成?”
言峭才不怕他,立马回道,“我就是脑子进水了,这才想起过去种种父亲哥哥对我的所作所为,既然你们都知道我落了水,也差点死在那个寺庙里,你们可曾有人去看过我一眼,送过一味药材,既然在你们眼里我不过是贱命一条不值一提,那么我为何还要听你们的话!”
言峤一听,气得跳脚,撸起袖子,上来就想打她,嘴里还说着,“反了反了,我看你真的是病的不轻!”
言峭连忙往后躲,言峤怒气冲冲,追着她打,而言雀看着这两人,当下拍了一下桌子,脸上露出一丝狠厉,他指着言峭说,“这些事,你不想做也得做。”
“你可别忘了,秦杨氏现在还被关着。”
“这三天我不会让人给她从一粒水米,直到你从考场出来,不然后果你自己想想是否承担得。”
言峭愣了,秦杨氏又是谁?
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人。
等到这边鸡飞狗跳散了,她回了房,才发现解语一直在门口等他。她看见言峭一瘸一拐的,连忙跑了过来,“老爷打你了?”
言峭连忙摆摆手,说,“才没有,那老头只会威胁人,言峤倒是想动手来着,只是太胖了跑不过我,我这腿是麻了,一会儿就好。”
一听言峭骂言峤骂,解语噗嗤声乐了,手上却不耽误,连忙扶着她坐下了,“你说的没错,大少爷确实跑不过你。”
言峭摆摆手,不想提这茬,想起刚才言雀说的秦杨氏,问,“丫头,你知道杨姨被关在哪里了吗?”
言峭回想了书中的剧情,想起来原主确实是有一个乳母姓杨,含辛茹苦把她从小带到大,两个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母女。后来言雀动了替考这个念头后,怕她不肯,就悄悄把乳母给关了起来。
解语摇头,“不知道。”
“老爷看的很严,一点消息都没有透出来。”
解语蹲下来,给言峭揉脚,她说,“我也很久没有见过杨姨了,不过老爷应该只是吓吓你,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毕竟她也是府上的老人了,连少爷都是喝他的奶长大的。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是苦劳。”
言峭蹙眉,说了一句,“这倒未必。”
言雀能想出替考这种法子,还能指望他有什么人性?
言峭任由解语捏着腿,想起眼下的事情,不由有些发愁,“这该死的科举考试,别说我不会了,就是我会,也不会去,可是杨姨该怎么办,毕竟是一条人命,要是……”
言峭摇了摇头,越想越觉得悲催。
别人穿越都是宫斗,争宠,她穿越确实要考试,这说出去谁信?
解语劝她,“老爷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心气一向比别人高,眼看着乡里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秀才进士,自然是把希望放在少爷身上了,只是你也知道,少爷这个人花天酒地还行,诗词歌赋是一样不通,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铤而走险的方法。”
言峭愁眉苦脸,“可是诗词歌赋我也不会啊。”
解语瞪大眼睛,转而笑了一下,一脸骄傲的说,“怎么会呢,我就没有见过比小姐更聪明的人,房间里面那些书,厚厚一摞一摞的,你看过一遍就记得。老爷已经也说过,只可惜你是个女儿身。”
说着,解语噘嘴,“但我看女儿有什么不好的,要知道大魏的青离将军就是女子,可人家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一样都不比男子差。”
这……虽然小说中这个言峭确实有那么一些才华吧,但那可是科举。
公务员考试是儿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