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高中时期遇到的朋友将会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
江唯上初中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朋友,她那时就像个小傻子一样,对谁都好。自然而言的就造成了一种班上同学都是她好朋友的假象,但毕业以后才发现,其实那些人每一个人真心那她当朋友,原因嘛,很简单,好像是觉得她话太少,不合群。
也是,没人喜欢不合群的人。
所以上了高中以后,她并没有主动的和班上的同学们搭话。
但班上的同学和初中的同学都不太一样,她们好像格外的热情。
体检结束的那天晚上,大家要在教室里集合。
高一十三班在二楼,楼梯旁边的第一间教室,以至于高一那年,一下到饭点,聂欢就拉着她往餐厅跑。每次她们都是最先吃上饭的。
聂欢是一个很活泼的姑娘,也是她在高中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
缘分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宿舍没有明确的规定那个宿舍要住那几个人,开学报名的时候,班主任报了几个宿舍号,让大家自己选。她选了331。是一个在很角落很角落的宿舍。宿舍旁边就是大窗户。
她是第一个来宿舍的人。
第二个是聂欢。
聂欢是一个自来熟的人,一来宿舍就热情的请她吃她手中拿的薯片,热情的问她的名字,家住在那……
记忆里影响最深的是,聂欢曾告诉过她:“不要低头,皇冠会掉;不要哭,别人会笑”。
这句话也成了度过漫长的高三岁月的座右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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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那几天,大家都在装斯文。后来江唯才知道她们一个赛一个的活泼。
军训一个星期,七天,前几天还好,挺有意思的,教官们都挺幽默风趣的,但严厉也是真的严厉,站军姿的那几天,她老挨骂。不是她不配合,太调皮捣蛋。
她头发虽然不多,但架不住脑袋大。帽子在她头上根本戴不住,老掉。
站军姿教官要求头发全都要盘起来,不能披着,并且必须带军训帽。
她当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将头发扎成了丸子头,军训帽带下来的时候,后面鼓起了一个大包,后来据她的好朋友聂欢同学回忆,她当时的样子,真的很滑稽,活像头上顶着半颗西瓜皮。
她站军姿的时候,根本不敢动,只要稍微动一动,帽子就掉了。
教官老围着她转,帽子掉一次,瞪她一眼。她每次看着教官凶神恶煞的眼神,就将头低的低低的。然后,刚带上的帽子又掉了。如此往复,往复了两天。江唯觉得教官当时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几年没见的仇人一样。
教官还喜欢点名,并且答到的声音必须要大。每次点到她的名字,总会来一句:“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唯呀。”
话音刚落,两个班一百多名同学就开始笑,笑声其实也不是很大,但在江唯耳中,大家就好像在种哄堂大笑。
就觉得挺难为情的。三天不到,她的大名在两个班中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后来想想,挺感谢这个教官的,要不是他,就她这个性格,可能连班上的同学都认不全。
军训的第四天,开始分方队训练,她被选到了匕首操方队,刚开始还挺有意思的。但到了后面,就变得枯燥无聊了。
在这个方队里,她看见了宋夏天。其实按理说,他不应该出现在匕首操队伍里,她觉得,凭宋夏天的这张脸,应该去当护旗手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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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中午总是让人昏昏欲睡的,军训的第四天,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她睡过了。
“啊啊啊啊,两点二十九了。”
下午两点二十九分,正在睡梦中的江唯被一声惊叫声吵醒,张杰的《少年中国说》穿过玻璃重重的阻挡,来到江唯的耳边,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这首歌是午自习前必放的歌。她环视了一下宿舍,宿舍里只有她和聂欢。
所以,种种迹象表明,她马上就要迟到了。
脑海里浮现出迟到后教官严厉的表情,以及她们迟到后凄惨的下场,江唯不由得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她和聂欢几乎是同时起身下床,穿好鞋子后,拿起床上的外套,向大操场处跑去。
一只脚刚踏出宿舍楼的大门,上课铃声响起,也就意味着下午的训练开始了。
身后的聂欢减慢了前进的步伐,江唯回过头,聂欢索性停下了脚步,盯着她的眼睛道:“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baby。”
八月末的太阳依旧毒辣,阳光照在脸上火辣辣的疼,江唯伸出一只手挡住映在脸上的阳光,减慢了走路的速度。的确,跑过去和走过去没什么区别,结果都是一样的,迟到被罚。
耳边聂欢的声音不时耳边响起“真是的,她们走的时候也不说叫我们,害的我们都迟到了。”
忽然,她快速跑到江唯身前,笑得灿烂,在她耳边说道:“等会儿,你装病,装肚子疼。教官问起来,我就说,你肚子疼。我陪你去医务室了。不小心来迟了。”
“教官又不是傻子,我们这点小伎俩他肯定知道。”
“没关系,你演的像一点不就好了。”
江唯犹豫了好久,半天才憋出:“好吧。”
两人磨磨唧唧的来到操场,教官看了她两一眼,没说话,就让江唯和聂欢归队了。
江唯表示很震惊,归队之后,她问了问身边的同学怎么回事,得到的回答是有人帮她请了假,她瞪大了眼睛,又问了一遍,得出的相同的结果,请假理由是她身体不舒服。
有人帮她请假了?
会是谁呢?
难道是最近几天教练老说她,某个好心人看不下去了,不想让她在挨骂了,所以帮他请的假?
可是没道理呀?
因为是方阵,所以不是以班级为单位的,她都不认识谁?
教官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是个更凶的。
江唯最后将它归因于她遇见了心软的神。
一小时后,休息时间。操场就像一个大火炉,江唯觉得下一秒她就要被蒸熟了,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橡胶味,她将迷彩服的上衣脱下来,围在腰间,坐到阴凉的树底下。但也没凉快多少,太阳正在脑袋上面,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洒下来,落在江唯的身上,星星点点。
别的地方黑了就黑了,衣服一穿就看不见了,但脸不行,脸是门面,本来她就长得不是特别好看,如果再黑不溜秋的,就没脸见人了。
虽然现在就挺黑的了,但是一定不能再黑下去了,江唯坐在地上,双腿微曲,将头埋下去,脸正好隔绝了阳光。
“你哭了吗?”
很好听的声音,有点像宋夏天的,但这道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江唯继续埋着头,谁哭了?又不关她的事。
“别哭呀”,胳膊被什么东西轻轻点了点,有点烫,江唯有点不耐烦的抬起头,对上了宋夏天的目光,略带担忧的。
?
什么情况?
宋夏天半蹲下身体,与江唯平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江唯。
江唯微微内双的眼睛,不大,但明亮,眼睛里没有半点泪珠,眼眶也没有红红的,不像哭过的样子。他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识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刚以为你在哭呢?”
江唯低着头,极力的控制自己不去看宋夏天的眼睛,轻声道:“没事。”手边被塞了一堆东西,有点措手不及,她定睛一看,一瓶水,热的。
江唯的脸颊本就很红,现在更红了,耳朵也红红的,整个人黑红黑红的,应该挺滑稽的,她想。
江唯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宋夏天,他的耳朵也红红的,许是因为害羞,与江唯的目光对上的那一霎那,眼神躲闪,最后低下头。
江唯觉得她在宋夏天的眼神中看到了清澈的愚蠢,错愕过后,她有点想笑不是,宋夏天在搞什么?怎么回事?平白无故的来递给她一瓶热水,现在他俩之间的氛围,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时间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流逝的极慢,耳边的知了还叫个不停,江唯的脑子嗡嗡的响,炎热的天气本就易烦躁。队伍有集合的趋势。但宋夏天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总不能这么耗着。
江唯握紧了手中的热水,目光越过宋夏天看向远方,轻声开口道:“你为什么要给我热水?”
宋夏天低了好久的头慢慢的抬起,原本英俊的脸颊染上了点点红晕,声音有点结巴,但依旧好听,如沐春风般的,他说:“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还有,我刚才看见你喝冰水了,女孩子不干什么时候喝冰水都不好,以后喝水,要喝热水。”
长这么大,好像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江唯一是怔住了,不知道如何接话,灼热的阳光一丝一丝倾洒下来,烫的她胳膊疼,眼睛好像也在发烫。思绪飘到小时候。
一墙之隔,她听见,
“不就是生理期吗?我还以为什么重要的事情。以后如果不是大事儿,就不要联系我了,我不想看见你…们。”
“你是她妈,我不联系你联系谁,我吗?我下个月就要和忆秋结婚了,带着她,忆秋不知道怎么跟我闹呢?你要是害我下个月结不了婚,你等着。”
下一秒,江唯听见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钻心的疼,屋内传来男女厮打的声音,江唯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
“好呀你,江斌,咱两才刚离婚,你就想着结婚。”啪嚓,啪嚓,屋内瓷器滑落的声音像是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划破江唯的心。不知想到了什么,或是往日里和他们的那一点温存,她迅速打了自己一巴掌。
她是一个不被爱的孩子,她一直都知道。
所以,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何须强留。
她推开门,里面的人,是她最亲的人,但此刻,却表情各异,但不管怎么样,她清楚的知道,这两个人没一个人愿意要她。
江唯,唯,但这个字对她来说,就好像是最大的笑话。
“江唯”
“嗯?”嘴边的话戛然而止,这段记忆太深刻了,就好像发生在昨天,她差一点就迁怒于人了。
她看了一眼宋夏天,快速调整好情绪后,她说:“我没有不好意思”
“我昨天看见你了,”宋夏天如沐春风的声音传来,说完指了指厕所旁边大树的位置:“就在那。”
昨天?
昨天的记忆一股脑地涌进江唯的脑海,脸颊在发烫,她轻咳了两声,有点尴尬。
操场上的厕所设置的特别像路上的公共厕所,中间是共用洗手台,两边是厕所。
昨天下午军训结束后,聂欢突然发现她来了大姨妈,急急忙忙跑到了厕所。然后,她急急忙忙跑回宿舍,帮聂欢拿姨妈巾。
洗手时,她弯了腰,她的那张勉强维持工作的饭卡就从口袋里蹦了出来,连带着口袋里的姨妈巾也掉了出来。好巧不巧,她捡姨妈巾的时候,那张蹦到了男生厕所门口的饭卡,被人一脚给踢进去了。
她抬头,就看见了宋夏天的那张帅脸,然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挺尴尬的,江唯当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以为自己动作够快,宋夏天应该没有看见她手中的姨妈巾。没想到,全看见了。
最后,宋夏天去男厕所将她的饭卡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这张卡最终也没能逃得掉光荣牺牲的下场,不到五天。
原来如此。结合她现在的穿着,上衣脱下来围在腰间,她笑了笑,这下宋夏天今天的怪异行为终于得到了解释。为什么会给她热水?
江唯将热水快速的递到宋夏天的手中,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烫的江唯迅速收回了手。
“谢谢你的热水,我记住了,以后会少和凉水的,但我现在还不需要它。谢谢你的关心。”
江唯怕宋夏天不信,又快速的补了一句:“昨天不是我,是我同学。真的,不骗你。”
“这样呀,”宋夏天将热水又递回江唯的手中“那也要喝,刚晒了那么久的太阳,多喝水总没错。”
耳边传来集合的声音,宋夏天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穿好迷彩服,转头,见江唯还在原地,伸手拉了拉江唯的衣袖,声音轻柔:“快点走了,迟到可是会被教官罚的”,周围同学全都在飞快的朝操场中央跑去,宋夏天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或者,我帮你请个假,也行。”
江唯闻言一愣,她的目光不由的再次落在了宋夏天的身上,阳光,少年。止不住的心动。
喜欢一个人,好像真的不需要什么理由。大概是他刚好出现在了足够让人心动的时刻。
然后,突然有那么一束光刚好照到了他的身上,惊艳到你。
再然后,刚刚好喜欢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