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收回视线,复又继续抬步而去。
左正则几人见男子过来,停下交谈,同时行礼道:“见过世子殿下。”
“几位大人无需客气,我只是路过,几位大人请自便,”那男子手虚抬了一下,而后便继续朝着宛中左上方的亭子走去。
几人见男子走远,这才直起腰来。
其中,胡志勇摇摇头,忽然道:“世子殿下如此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如若陆巡太子未薨逝,顺利登基,他此时就是太子了,可惜、可惜啊!”
“是啊,这陆绥世子真是有乃父之风,看见他,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的陆巡太子,”闻宪道:“都说虎父无犬子,只是可惜了,世子殿下至从陆巡太子薨逝之后,就开始自甘堕落,要是陆巡太子在世,哎……”
陈志章赞同的点了点头,“哪怕现在再次想起陆巡太子,还是会觉得可惜。”
“慎言,”左正则轻声呵斥道:“皇家之事,不是我等能议论的,小心被御史台的御史们听到,掺咱们一本。”
三人闻言,连忙讪然闭嘴,随即转移话题,又讨论起别的事情来。
位于宛中左上处的亭子,名为醉轩亭,这儿地势较高,颇为清静,陆绥到之时,亭中早已经有人等着了。
那人抱剑端坐于一边,闭目养神,身上依旧一袭黑色劲装。
待陆绥走进亭中,那人这才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陆绥坐到了自己的对面,面上没有丝毫情绪,语气更是冰冷,“世子殿下,你约我到这儿来,所为何事?”
“叫什么世子殿下,”陆绥斜倚在身后的栏杆处,翘着二郎腿,一只手随意的垂于身侧,另一只手则慵懒的搭在腿上,“你这么客气我还有点不习惯。”
那懒散的动作看着对面的那男子直皱眉。
“你好歹也是堂堂世子,皇室宗亲,坐没坐相的,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看着都碍眼,”那男子面上依旧无表情,口中却是丝毫的不饶人。
“可惜啊,人后的样子有些人是看不到喽,要不你去与他们说说,看他们信不信?”陆绥狭长的凤眼微眯着,眼中满是戏谑。
那男子冷笑一声,没有回他的话。
“行了,都这么多年了,还生气?赵怀瑾,我以往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人挺小心眼的,”陆绥见他此刻的作态,语气依旧懒洋洋的,“行,我在这儿跟你赔罪,不该冷落我们辅国公府的小少爷。”
“呵!”赵怀瑾没忍住,冷笑了一声,语带讽刺的说,“不是世子殿下亲自说的吗,以后没事少见面,怎的?你现在又约我了?我是你家下人吗?你说见就见,说不见就不见!你要是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咱们这兄弟也算是做到头了。”
“怨气这么大?”陆绥挑眉,脸上浮起似笑非笑的神色,语气依旧慵懒:“这不也是没办法吗,我没了爹,你没了祖父,
虽然我上头还有皇叔父,但是有什么用呢,你看啊,暗中之人连我爹和祖父都弄死了,所以在我皇叔父眼皮子底下弄死我是不是也很轻松?
我要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活不活了?再说你,你祖父没了,上头可是没什么人罩着,你再与我来往,不就加快了你前往阎王殿的速度吗?
怀瑾啊,有时候咱们要识时务,关键时候要独来独往、做一个没有朋友的孤独之人,这样的一个人,才是最没有威胁之人,你觉得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赵怀瑾斜睨了陆绥一眼,道:“所以?”
“咳,我找你有点事!”陆绥眼神一转,看向了亭子外面。
“怎么?现在不做一个独来独往、没有朋友的孤独之人了?”赵怀瑾阴阳怪气的讽刺了一句。
“好了怀瑾,咱们兄弟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再说,这么多年我都在暗中调查当年之事,这不是害怕连累你吗?”陆绥叹了一口,道:“我的朋友本来就不多,能交心的,除了你,就再无别人,以往咱俩年纪小,你的武功也不如现在厉害,性子更是一激就炸,所以我怎么放心让你与我一起冒险?”
赵怀瑾听到此处,沉默了。
他想起自己年少之时,从京城这头打到那头,还进了好几次京兆府,为了不让家中之人知晓,每次都托自己小厮去找陆绥来捞他。
虽说回去的第二日都会挨顿打,但是以他以往沉不住气的性子,没准真的会坏事。
“算了,以往的事情现在我不与你计较,”赵怀瑾沉声道:“要换一个地方说吗?此处人多眼杂的!”
“不必,有时候大大方方的,可比躲躲藏藏要安全得多,况且,今天又是在皇家御赐的琼林宴上,满朝文武大臣、王公贵族基本都在而这儿,所以我俩在这碰到属于正常,再加上我们已经有六七年未在朝堂以外的地方见过面,就更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陆绥道:“况且,此处也僻静。”
赵怀瑾听了他的话,赞同的点了一下头,这才问道:“什么事情?”
陆绥坐正了身子,面上虽然还挂着慵懒之意,但眼中却多了丝凝重,他道:“十年前的事情,犹如一团迷雾一般难以触摸,
我暗中查了这么久都没有什么线索,但就在前段时间,我去淮阳郡游玩,路过长风县,想着前任户部尚书柳文白柳大人辞官之后回了这儿,就想着去拜访一番,
可哪知道,我这一问当地的百姓,他们都像躲瘟疫一般躲着我,而且各个眼神怪异,后面我拿了银子,人家看在银子的面上,这才勉强告诉了我,还让我最好不要找过去……”
说到此处,陆绥的语气有些怪异,他接着说道:“这柳大人一大家子回到故乡的第二年,就以各种各样的意外而死亡,
直到他这一脉全部死绝,这意外才停止,而他同族之人,也在事发的这段时间,全部搬迁,至于迁到何处,就无人知晓了。
我当时找过去之时,他那院子都荒废了。
而且,长风县县令,对于这些事情,都没有细查,全是匆匆结的案,所以我想里面势必有蹊跷,但当时我又不敢打草惊蛇,而且我一个闲散皇室,无一官半职的,连过问都没有资格,所以这才没去详查此事。”
赵怀瑾听完,思索了片刻,才道:“柳大人一家死亡,与当年的事情有关联?”
“我有些怀疑,”陆绥回答道:“柳大人当年一定要辞官,态度非常的决绝,皇叔父再怎么挽留都没用,
况且,柳大人的身体无恙,户部在他的治理下,也没出过什么岔子,不出意外,他以后绝对能官至内阁,青云路完全是一片坦途,但他偏偏辞了官。
而且,光是辞官还不够,还带着一家老小全部搬离了京城,放弃了这么多年经营的人脉,
你说,这其中是什么事情,让他据此惧怕?这件事情是不是又关乎到九族之人的性命,所以他才不得不辞官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