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余仁仔细的叮嘱着，又为秦臻说了朝局，秦臻听在耳里，心头充满感激之情。

    另一边，谢玉已经注意秦臻与余仁二人许久了，见俩人相谈越发的时长，忍不住便指着二人小声的询问他身边的中年男子，“叔父，秦臻身边的那人是谁？”

    那被谢玉叫做叔父的中年男子，停下与上来攀谈的几个新科进士之间的谈话，转头看了一眼，回头对谢玉道：“哦，那人是大理寺少卿余仁。”

    “掌管天下刑狱案件的大理寺少卿？叔父，秦臻是与余大人有什么渊源吗？”谢玉道：“侄儿见两人聊得甚是欢愉。”

    “应该没有什么渊源，我记得余仁现在都是孤家寡人一个，与族中也没什么联系，估计是惜才吧，”说着便把视线移到秦臻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道：“此子确实出类拔萃，百年难见，以后必定平步青云，他又与你年纪相仿，可以结交，走，玉儿，咱们也过去。”

    说完对着那几个新科进士点头示意，然后带着谢玉朝着秦臻与余仁所在的方向而去。

    被留下的几个新科进士，心下虽然有些难堪，面上丝毫不敢表露，讪然的对视了一眼，扭头就朝着别的大臣而去。

    “叔父，”谢玉有些不满，但还是乖乖的跟在他叔父的身后，朝着秦臻所在的方向走去。

    秦臻与余仁还在交谈。

    那人便带着谢玉上前，笑道：“这便是新科状元吧，状元郎不仅文采了得，相貌更是不俗。”

    “大人过奖了，”秦臻朝着来人拱手行礼，待瞧见他身后的谢玉时，眉头轻微的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余仁拍了拍秦臻的肩膀，“来，贤侄，这位是户部尚书谢琼，快见过谢大人。”

    “户部尚书？”秦臻心下一愣，连忙道：“学生见过谢大人。”

    “状元郎不必客气，”谢琼哈哈大笑，“你与我这侄儿年纪相仿，就别叫谢大人了，多生疏，叫我谢叔吧。”

    “谢叔，”秦臻弯腰恭敬道。

    谢琼抬手扶起秦臻，“秦贤侄不必客气，你们年轻人之间，应该多交流交流，我们两个老家伙就不在这儿打扰了，”说完便拉着崔浩去另一边找同级的大臣喝酒去了。

    独留下谢玉一人对着秦臻一个劲儿的翻着白眼。

    秦臻好笑的摇了摇头，“你这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你管得着吗，我不屑与你为伍，”谢玉语气不善的道。

    “可是你叔父的意思是让你与我好好相处，你这样不怕我告诉他吗？”

    谢玉闻言，眼睛微微瞪大，“你威胁我？”

    秦臻没有接话，而是道：“你叔父虽为正三品大臣，赶不上朝中那些权倾朝野的一品大臣，但是整个大荣的财政都把在他的手中，其官职乃是重中之重，你以后的青云路会好走很大一截。”

    “秦臻，你瞧不起谁呢？”谢玉听完秦臻的话，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差点没蹦起来，“我出门求学期间，从来不谈及我的家世，而且，我是凭借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考上的，况且我叔父此人最是清廉公正，以他的为人，在官场上最多提点我一番，至于其他的，他是不会干预的。”

    “也是，”秦臻道：“要不是清廉公正，想必上一任户部尚书卸任之时，也不会推荐谢叔吧！”

    “知道就好，”谢玉轻哼一声。

    “对了，谢叔上任有几年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秦臻微微一笑，道：“刚才谢叔言语间充满了对我的欣赏，我很感激，但我却一点也不了解他的事情，作为晚辈，属实有点不成样子。”

    谢玉诧异的看了秦臻一眼，才道：“已经有五六年了吧，上一任户部尚书柳大人称病辞官也就在陛下刚登基的三四年之后，说来也奇怪，听我叔父说柳大人辞官辞得非常的仓促，而且陛下多次挽留他都没用，之后更是一家老小全部搬离了京城，好像听说回老家了？但要说起来，柳大人他不辞官，我叔父也当不了这户部尚书。”

    “是吗？”秦臻若有所思道：“我猜的不错的话，柳大人辞官之时就推荐了谢叔？”

    谢玉摇了摇头，道：“这次你可就猜错了，不过说来，我叔父能顶上户部尚书这个职位，虽说也是有真才实学在身，但偏偏那个时候，属实算得上时来运转，”说道这里之时，谢玉忽然停了下来，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秦臻。

    秦臻双手打开，宽大的衣袖垂于身侧两边，任其打量，“我身上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倒也没有，”谢玉回道。

    “那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莫不是发现我貌似谪仙？”秦臻挑眉回道。

    “才发现你这人还挺自恋，”谢玉斜睨了秦臻一眼，道：“我想表达的是，你虽然能高中状元，但是以后在官场上，除了背后有人之外，运气还是很重要的，比如我叔父，运气就很好，至于你吗，没准六元及第就把运气用完了，所以说你以后的官途啊，就说不准喽，”他说完便大摇大摆的转身走了。

    秦臻没想到他会如此说，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随后失笑的摇了摇头，她发现谢玉这人，虽然嘴毒了点，身上也有股子那些世家子的傲气，但这人呢，总体来说也没有什么歪心思的，甚至还有些单纯，一看就是没有经历过人情世故的毒茶，好骗。

    秦臻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慢慢的品尝起来案桌上的珍馐佳肴，虽然都已经凉了，但她行为举止之间，却是吃得非常的认真。

    四周热闹无比，此刻的秦臻，像是一人独立于方外一般，与四周之人格格不入，也有官员见她对着案桌上面的菜肴大快朵颐，有些玉盏中，菜都已经吃光了，顿时摇了摇头，心里面对于她的评价，降低了一个等级。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菜已经全部吃完，秦臻放下手中的筷子，脸上忽然挂上笑容，朝着一边的那几位大臣而去。

    刚才余仁的话，虽不解其意，但她却铭记于心。

    那几人见状元郎上前，也是有些诧异。

    这时，其中被围在中间的那个老者问道：“状元郎可吃好了？”

    “让诸位大人见笑了，学生从小家中清贫，未吃过如此珍馐佳肴，一时之间贪嘴了些，”秦臻脸上露出一抹羞涩，那抹羞涩出现之时，瞬间打散了她身上淡然的气质，露显出一抹少年人该有的朝气，同样，也多了一丝丝市侩。

    那几个文臣把那一抹市侩瞧在了眼里，暗自对视了一眼，忽觉得这状元郎以后入了仕途，怕也是一个攀龙附凤之人。

    虽是六元及第，以后也可能位极人臣，但这样市侩之人对于他们来说，才好拿捏。

    几人都默契的想到了此处，随后，脸上露出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那老者笑道：“先前见状元郎仪态端庄，神色淡然，别看我们几人年纪大，却也被状元郎周身的气质所折服，状元郎小小年纪，倒是一身好气质。”

    “大人过奖了，”秦臻拱手施礼，“不过是父母给了一副好皮囊，用来装腔作势罢了，而且，学生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胆怯，虽面上露出淡然，实则是不知道如何应对而已。”

    几人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者笑过之后，便道：“状元郎倒是诚恳。”

    “学生不敢在左公面前卖弄，左公慧眼识人，学生装出的那个样子，怎么瞒得过左公的法眼，”秦臻笑道。

    “哦？”老者捻了捻雪白的胡须，“你认得老夫？”

    “左公如此仪态，学生怎可认不出来。”

    “哈哈哈，好好好，你这后生老夫看着欣喜，不错、不错，”左正则哈哈大笑道。

    秦臻再次面露涩意，“能得左公一句称赞，乃学生三生之幸。”

    左正则闻此言，面露愉悦，而后上下打量了秦臻一番，才道：“后生，你入了翰林院之后，也可来老夫府上做客，老夫有一孙女，与你年纪相仿，想来你们会有共同的话题，而且，你以后想走哪条路都可以与老夫说，老夫还能为你引荐引荐。”

    秦臻面上故露喜意，“多谢左公，学生日后一定会登门拜访的。”

    左正则的孙女仗着自己祖父是当朝太傅，在贵女中作威作福，而且喜好俊男，常追着京中一些勋贵人家容貌俊逸的男子到处跑，京中但凡好一些人家，都不会要这样的女子，如今已花信年华，仍待字闺中。

    这状元郎确实是好相貌，胡永志、闻宪与陈之章三人但笑不语。

    “后生，老夫还要与几位大人商谈事宜，你可还有事？”左正则问道。

    秦臻拱手，“无事，学生不打扰几位大人，就先告辞了。”

    “去吧。”

    秦臻转身就走，她转身的刹那，脸上虽然还带着市侩，可眼中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淡然。

    而她眼神中的那抹淡然直直的撞进迎面而来之人眼帘，但她却丝毫不乱，脚下步伐依旧从容。

    那人侧身让秦臻过去，他停在原处看着秦臻离去的背影，眼中趣味之色一闪而过，“哦？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