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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回肆伯宗不伐(二)

    漆右彥其實很想把麥啓舫支開。

    但是剛剛他試過了,現在不論是讓片玉回去,還是自己離開,行爲都會引人懷疑。

    因此他只能按部就班地發問。

    “你説了些什麽?”

    片玉心一橫。

    “就説了你‘沒主見’、‘效率低’還有‘膽怯自卑’,麥主管就認定我是‘詆毀’你,其實我根本沒有。”

    漆右彥不知道自己又什麽時候得罪了片玉,害得她抨擊起自己。

    “沒有詆毀我?所以在你心裏我就是你説的這樣?”

    漆右彥感覺額角的青筋都“突突”地跳了兩下,當然是被片玉氣的。

    “這當然是有前因後果的,我是聽見實習生都在這麽説,最後才補充了一點。”

    片玉替自己伸冤,就算她知道漆右彥本身和好人也八竿子打不着,但她也不屑背後去講誰的閑話。

    麥啓舫蔑了片玉一眼。

    “你扯什麽別人,謝主管問了所有的實習生,她們都説只聽你一個人駡過會長,你現在知道拖人下水了?晚了!”

    片玉覺得肯定有人,還是有好幾人在撒謊。

    “可是明明——”

    “你自己想潑髒水到別人身上?我勸你現在就認錯道歉,早悔改,會長或許還會放你一馬,死不認賬,就小心你的下場!”

    麥啓舫根本不讓片玉把話説完,惡狠狠地訓斥。

    漆右彥太知道片玉的性子不過,她犯不着背地裏去詆毀誰,她有這閑工夫,早推算天體公式去了。

    “方主管呢?這是她的工作範圍。”

    漆右彥翻開早會的會議紀要,草草瀏覽過去,也沒有看見行政主管方菘欣的發言記錄。

    “方董事今天請了事假。”

    麥啓舫和漆右彥的叫法不同,叫方菘欣“董事”,生怕有人不知道方主管是股東似的。

    “那就請方主管明天上班後來處理吧。”

    漆右彥説完這話,就把片玉和麥啓舫請出了辦公室。

    不過,他實在太清楚麥啓舫的處事風格,一向是拿著鷄毛當令箭。

    於是等片玉一走出辦公室,他就發信給她。

    “等方崧欣主管回來,自會為你主持公道,不消聼麥啓舫多言。”

    他給方菘欣寫了一封郵件,把發信時間調到了明天上午九點。

    他清楚在非工作時間被打擾是種什麽感覺。

    今晚的餐桌上,只有他和費馬兩個人。

    据管家轉告,片玉説自己今天要加班,所以不能回來用餐。

    這當然是謊話。

    最後一個離開基金會的是自己,漆右彥走的時候,麥啓舫的房間早就關了燈,壓根沒了人影。

    片玉真是騙人都不會。

    費馬的喉嚨稍稍恢復了些,能説一些短句,但是醫生建議一天之内還是不要超過一個小時用嗓。

    因此費馬把這個寶貴的一小時留給了康提。

    “漆明頤是不是你妹妹?今天我們遇見了,把我們社團本來要用的鋼琴全給搶了。”

    漆右彥意外明頤能做出這樣的事,他有些懷疑。

    “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她的確和你一樣在利綿漙中學,不過,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惹事的人。”

    費馬嘟起嘴,看來康提胳膊肘往外拐咯。

    “那你不信就去問她好了!”

    費馬氣得都懶得看康提,隨便塞了兩口青菜,就回了房。

    漆右彥不得不打電話問漆明頤,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漆明頤聽説費馬還敢向漆右彥告狀,感覺這小丫頭還真是夠膽。

    “我想彈鋼琴,就去彈了,校規也沒有規定,鋼琴是她們樂隊的專屬。”

    漆右彥苦惱地發現費馬説得都是事實。

    “但是費馬的樂隊是不是提前申請了琴房?”

    漆明頤轉移話題。

    “這才下學多久啊,費馬小報告就打到三哥你這兒來了,是不是以後凡是我碰上她,我都得向三哥寫申請才行啊;費馬爲什麽突然從巴黎轉學到新原?爲什麽爸爸在家的時候,三哥你也不回來吃飯了?都是因爲費馬是吧?”

    聽著漆明頤委屈的聲音,漆右彥也有些不忍,但還是得就事論事。

    “這件事,利綿漙社團針對琴房的借用規定,你在校三年,比我清楚;不論對方是不是費馬,你應該知道你這樣做不對。至於費馬轉學,這件事説來話長,暫時我需要陪著她,沒辦法回家看你們。”

    一聽三哥爲了陪著費馬,連家人都可以不顧了,漆明頤氣急了,一定要漆右彥給出一個理由來。

    “什麽説來話長?什麽叫沒辦法回家?憑什麽費馬一來,三哥的生活的就全變了?這是你甘願的嗎?還是費馬逼你的?我和小七都很想你,我們都多久沒見了,三哥,難道你心裏沒有我們嗎?”

    漆右彥心裏當然也想念明頤和小七。

    但是上次和漆惟生在書房大吵一架之後,漆府哪還有他的容身之地。

    去了只怕也要被掃地出門。

    “沒有人逼我,明頤。你不是喜歡‘陋室書局’嗎?明天放學後,我去那裏等你,你想問什麽,我統統告訴你。”

    -

    片玉出了漆右彥的辦公室,還是免不了被麥啓舫狠批一通。

    但是走出基金會,她看到手機上漆右彥發來的短信,心裏似乎又沒有那麽生氣了。

    原來漆右彥知道今天的事都不是她有意爲之的嗎?

    他是怎麽知道的?

    還有短信裏提到的“方菘欣”主管,真的會爲自己主持公道嗎?

    憑什麽漆右彥這麽篤定?

    他不會是誆自己的吧?

    片玉覺得這些無聊的事不應該在她寶貴的腦袋裏待這麽久,一分一秒都是浪費。

    她趕到機場,在人群中發現了那個讓她魂牽夢縈的身影。

    是秋代。

    真的是秋代。

    活生生的秋代。

    是再也不用隔海相望的秋代。

    她們看到互相后,緩緩走進,然後擁抱了好久。

    “秋代,我今天……從確定回到……”片玉凝著眼淚,語無倫次,不斷地糾正著措辭,“在紐約我……我……”

    片玉看著秋代的臉,想起自己和她在西貢墟的日子。

    時隔這麽久,她在紐約過得好委屈。

    老煙槍與她不相往來……

    紀伯倫也回了貝魯特……

    馬蒂亞萬被學院永不聘用……

    哈伯醫生意外去世……

    ……

    好多好多事,她其實壓根就承受不來,她無數次站在絕望的懸崖上。

    最後,片玉抱著秋代大哭起來。

    不論有多少人看著,不論妝面已經花成什麽樣子,她只想在秋代身邊待著,哪兒都不想去。

    其實秋代一直片玉的情況,秋代從每周幾次的電話裏都聼説了。

    所以片玉的不易,她全知道。

    “片玉,我不想看你再受苦了。現在你在港島找到了工作,我會和你一起,把生活一點一點過好起來。”

    片玉淚眼婆娑地點頭,挽著秋代的手,跟她走到了出租車的等候処。

    她冲秋代搖了搖頭,“打車幹嘛?”

    秋代一笑。

    “看你這張小花臉,難道要坐地鐵嗎?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爲了美可以不顧一切的片玉嗎?”

    聞言,片玉摸了摸自己的臉,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現在肯定很不體面,但是和秋代在一起,秋代才不在意這些呢。

    兩人就在九龍吃了晚飯,秋代見片玉很肯吃東西,十分開心。

    “三個人的飯量就是大啊,”秋代調侃道,“你非得努力工作不行,不然賺的還不夠吃的。”

    片玉說自己是看見秋代,心情好,才會吃得下。

    “平時和漆……其他人一起的時候,我才不這樣呢。”

    片玉差點就説漏嘴了。

    在紐約的時候,她的確將自己的日程事無巨細地都報備給秋代了。

    但是除了漆右彥和自己自作主張結了婚的部分。

    現在要是讓她知道,自己還和漆右彥住一塊,非得把她氣炸不可。

    “你在紐約除了那一次檢測出是雙胞胎的孕檢,有沒有按時做孕檢?”

    秋代見片玉面露難色,就知道她沒把孕檢當一回事。

    “我最近有點忙,但是孕檢也耽誤不得,我問問黎盈仄明天得不得空。”

    秋代説罷,就拿出手機給黎盈仄發信。

    片玉喝著檸檬汁,心裏被秋代説得也有些犯嘀咕。

    她想起了費馬先天性的肺病,的確有很多疾病在孕檢的時候,能提早發現,就能儘早采取措施。

    她有些不敢往下想,措施……

    如果發現了重大缺陷,肯定是要終止妊娠。

    不知道爲什麽,這個理所應當的結論,片玉一想到,居然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片玉,客觀面對生活好嗎?她對自己説。

    “我哥他有空,他已經很久不在夜校上班了。前不久,他的一幅書法獲了獎,現在身價水漲船高,已經是我高攀不起的‘藝術家’了!所以他除了還在陋室書局幫忙之外,平時比我清閑。”

    秋代挂了電話,片玉思考一番后也同意她的安排,願意讓黎盈仄陪自己去孕檢。

    “你最近很忙嗎?是琴行的事?”

    片玉還是希望秋代有點自己的休息時間。

    秋代搖搖頭。

    “是給人上課,酬勞很高,大概要上一個月,上課的地點也在港島,所以我倆想見面,就更近了。”

    一聽秋代也在港島工作,片玉簡直要歡呼雀躍。

    她本來就覺得自己一個人在摩星嶺太孤單。

    “好好好,那我平日中午、晚上都可以去找你約飯,而且你也知道哪裏好吃!”

    秋代與她一言爲定。

    “不過明天你得抽空去孕檢,不要忘了。”

    -

    漆右彥在房間裏等到了零點,還是不見片玉回來。

    於是,在臥室的邊几上留了盞燈,自己便不再等下去。

    翌日,他醒來時,也沒有發現片玉的身影。

    這半個月以來,他和片玉幾乎都是前後脚上下床休息醒來的。

    突然發現床上只有他一個人,不免心裏空落落的。

    他把窗戶打開,窗外是寧靜湛藍的海面。

    陽光把整間屋子照亮,回過身,他看見昨天他留過燈的那張邊几上,粘著一張黃色的便利貼。

    上面是一看就寫得很費力的一行漢字和一個落款。

    “我不是故意那樣説你的,我不像你那麽坏。”

    落款則寫得十分灑脫,“片玉”兩字盡是連筆,龍飛鳳舞的。

    漆右彥都能想到片玉左手握著筆,艱難地書寫這行漢字的樣子,肯定是非常得不情願。

    這姑且算是片玉給他的道歉吧。

    作風的確很“片玉”,道歉也不忘損他一句。

    漆右彥心裏有些得瑟,手快地把這張便利貼收了起來,夾在小説《Tom Jones》(譯名:湯姆·瓊斯)當中,然後放回了書櫃的最高層。

    -

    片玉中午跟黎盈仄碰了個頭,一起去昨晚自己預約的診所報道,然後一直等到了下午,才輪到自己檢查。

    檢查的流程還是那幾樣,醫生看完檢查結果,覺得片玉和胎兒沒什麽問題。

    片玉看著檢查簿裏夾著的那張黑乎乎的B超照片,怎麽也看不出那是兩個胎兒。

    “你看得出嗎?”

    片玉給黎盈仄分辨。

    黎盈仄搖頭,他隨後去地庫開了車,問片玉要去哪。

    “我想去找秋代。”

    片玉肯定不能把自己住摩星嶺的事抖落出來。

    黎秋代收工后,會先回到陋室書局,然後等書局關門,兄妹倆再一起回西貢墟。

    “那我載你去陋室書局。”

    片玉看著暮色沉沉地窗外,一想到待會兒要見到秋代,心情不自覺又變好起來,忍不住跟黎盈仄開起玩笑。

    “黎盈仄,秋代讓你陪我去檢查,你就答應啊,你不覺得彆扭嗎?”

    黎盈仄面無表情地開車。

    “因爲秋代暫時沒空,我才陪你去的,不彆扭。”

    片玉側過臉去看他,故作若有所思地模樣。

    “那我是自作多情咯,我還以爲你對我有意思,才願意陪我的呢。”

    黎盈仄看了一眼片玉。

    “不敢對你有意思,爺爺知道的話,會讓我還債的。”

    黎盈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對,我是欠西貢墟那個老頭子一屋子的漫畫書要賠,片玉沒好氣地想。

    “我會還的!他不是還不要錢嗎?我親自去秋葉原跟他買總行了吧!”

    真是的,片玉被黎盈仄説得都快沒了好心情。

    都快忘了西貢墟還有個債主在等著她。

    片玉就沒見過這麽能把天聊死的人,後來一路上再沒同黎盈仄搭過話。

    到了陋室書局也是一個人翻找著Keeta上的外賣,沒看過幾家后就下了單,生怕黎盈仄來噓寒問暖。

    在等外賣的空隙,片玉發現許久不見的鮑去嶺居然也在手機上打起了麻將。

    還是和漆右彥一樣的日本麻將。

    片玉頓覺這小子的未來已經一眼望到頭了。

    一日牌佬,一生牌佬。

    這種東西是戒不掉的。

    鮑去嶺,廢了。

    片玉給自己點了柚子拉麵,剛剛從外賣小哥手裏接過,就看著黎盈仄拿著幾本書向自己走來。

    “這幾本書都有講怎麽看孕檢B超,你挑你需要的看,應該就能看到懂了。”

    黎盈仄隨便翻開一本,説自己就剛剛看過了這一章,叫“如何看懂B超和檢查單上的指標”。

    片玉十分不想和黎盈仄聊下去,但是黎盈仄的話的確又讓她拒絕不了。

    “你也太貼心了,”片玉乾癟地夸了一句,覺得提著的柚子拉麵都不香了,“但是我看著書上的B超也是一樣模糊一片啊,你真能看得明白?”

    黎盈仄重新把書拿到自己面前,莊重地點點頭。

    “他把胎兒的位置標得很清楚,你只要分清有效陰影在哪就行了,不難。”

    片玉才懶得看這麽仔細,乾脆把B超甩給他,自己打開外賣開吃。

    “那你趕緊上手實踐一下。”

    黎盈仄對著片玉的B超單,回想著剛剛指導書上的教學,還真看出胎兒的位置來。

    他花幾分鐘就看出了胎兒的姿勢和大小,然後開始給片玉一通分析。

    “這個胎兒在上,頭在左側,身體是蜷縮的……”

    “另一個胎兒在下,頭在右側,身體比上一個明顯要大,雙手伸開了,腿有些看不清……”

    片玉沒想到黎盈仄是真會些功夫,居然在——堪比膠片廢片一樣的——B超照片看出胎兒來。

    “真的嗎?”

    片玉凑近,認真聼“黎老師”開講。

    漆右彥在下午的時候,就聼説了片玉請假去孕檢的消息。

    他心裏很不好受。

    他後悔那晚和片玉吵架,不然也不至於片玉現在要一個人去孕檢。

    因此他一整天的臉都不太好看。

    直到約好了要去陋室書局見漆明頤,不然他真會板著一張臉過夜。

    他到了陋室書局,早來了十分鐘,本想看看有沒有新書上市。

    卻看到片玉和黎盈仄舉止親密地在收銀機旁的吧檯上,合看一本書。

    “這麽看,它倆很小啊,爲什麽我肚子這麽大?”

    漆右彥陰沉著臉,盯著片玉昂頭看著黎盈仄發問。

    “書上説雙胞胎的正常數值你都符合,就是逼近最大值,你和孩子們都很標準,況且,檢查的時候,醫生也是這樣説的。”

    漆右彥聽著黎盈仄這麽一説,感覺心上就像被刺中了一箭。

    黎盈仄陪片玉去做了孕檢?

    他是怎麽回答醫生的詢問的?

    這小子不會自稱是片玉的“丈夫”吧?

    漆右彥越想越難受,心口堵得慌,他很想自己走到別的地方,看些別的東西,可是就是挪不動腿。

    “本來我壓根不擔心的,現在你一分析,我感覺擔心死了,另一個胎兒發育得這麽滯後,怎麽辦呢?我明天得再去一趟診所。”

    漆右彥一聽片玉着急的聲音,又是與孩子相干,眼睛完全不能從她的身上移開了。

    “那我明天再帶你過去。”

    黎盈仄合上書,準備在手機上看看診所明天的預約情況,卻發現一個陰影籠從頭頂籠罩了過來。

    “不必麻煩黎先生了。”

    那個陰影陰惻惻地落下一句話,然後拉起片玉的手,就離開了他的視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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