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玉是很睏的,但是自從感受到肚子裏的那個震動后,就沒了一絲睡意。
她記得今天在診所,醫生還問過她是否感受過胎動。
當時片玉搖頭,黎盈仄還在旁邊問醫生,“20周沒有胎動的情況正常嗎?”
醫生説每個人情況不同,也有可能是初期胎動被當成腸胃蠕動了。
但是片玉很確定,剛才的震動不是腸胃蠕動。
蠕動和震動她還是能分得清的。
很有可能,剛剛的震動就是胎動。
這太不可思議了,片玉有些想哭,但是想想漆右彥在場,又把眼淚硬生生憋了回去。
這是她第一次直觀感受到胎兒鮮活的生命。
她開心得不得了,下意識就想告訴秋代和紀伯倫。
結果發現她被漆右彥劫持的時候,她的手袋全放在了陋室書局。
漆右彥這個混蛋。
沒事來攪和她的生活幹嘛?!
片玉坐在副駕駛上,回想了剛剛她和漆右彥那些動物性的行爲。
覺得一句話就能歸納:漆右彥發情,找上自己來瀉火了。
什麽孕檢,什麽晚會,什麽答案,都是漆右彥爲了動手的理由。
被欲望衝昏頭腦的男人,真可悲,片玉在心裏嘲笑漆右彥。
等車停穩之後,片玉卻發現這裏根本不是摩星嶺,更不是淺水灣。
四處高樓櫛比,但看上去都有年頭了,看上去不似寫字樓,更像是屋苑。
片玉不知道漆右彥又在搞什麽鬼把戲。
她看著漆右彥把車停在商場地庫,十分警惕漆右彥的所有動作。
“到了,”漆右彥推開車門的時候對她說,“我家。”
我家?
片玉推敲這兩個字的含義,覺得一定有來頭。
漆右彥怎麽介紹摩星嶺的洋樓的?
“一個比淺水灣更好的地方”。
説明他覺得摩星嶺可比淺水灣好多了。
所以,現在這是他除了淺水灣、摩星嶺之外的第三個家?
片玉掂量著漆右彥的生活費究竟有多少,才能在寸土寸金的新原購置這麽多処房產。
新原的房價可是在全球都排得上號的。
漆右彥過來打開片玉的車門,發現她不想下車。
“我抱你上去。”
他知道片玉是擔心自己的裙子污穢不堪,不好意思見人。
“這是哪兒?”
片玉緊握著安全帶不撒手。
“九龍。”
見片玉對這個詞沒有反應,漆右彥換了個説法。
“將軍澳附近。”
片玉不懂漆右彥駛出港島幹什麽,這樣明天她要幾點起床才能趕去中環?
漆右彥就是在故意折騰自己,片玉算是看出來了。
見片玉一臉不滿地扭開頭,漆右彥就曉得她又在與自己置氣。
但是現在耽誤之急是讓片玉洗澡,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再議。
於是他不再廢話,解開了片玉的安全帶,打橫將她抱起,不管她一路説了多少威脅自己的話,都權當耳旁風,一言不發地回了家。
在門口的時候,他讓片玉摟住他的脖子,然後單手抱著片玉開了門。
進了門,他這才將片玉放下。
“浴室綠色的壁龕裏有乾淨的浴巾和毛巾,沒人用過,浴室在客臥右邊。”
片玉感覺漆右彥一副要那她開涮的樣子,就像西游記裏妖精催促唐三藏去洗澡一樣。
就算知道漆右彥在玩羊入虎口這一套,片玉還是二話沒説去洗了澡。
特別是被漆右彥啃食過的地方,要格外認真,杜絕一切不衛生的接觸。
在煙霧繚繞的淋浴間,片玉發現墻壁的瓷磚都是鶴望蘭圖案的。
鶴望蘭……
當初漆右彥在中央公園也是拿著一束鶴望蘭……
看來,這個花很受漆右彥鍾意。
片玉擦著濕漉漉的金髮,對著鏡子若有所思。
自從她踏進這間房子,她就一直在觀察,發現這裏簡直就不像漆右彥會住的地方。
總面積不超過千呎,裝潢停留在千禧年。
連她在離島租的房子,裝修風格都比這個强太多了。
不過浴室裏,不論花灑、馬桶或浴缸,倒是近些年的高端綫產品。
這樣一來,片玉就更讀不懂這間房子的設計了。
反正,沒人會信漆家的三少爺會住在這兒。
片玉自己也不信。
實在是房子太陳舊了些,面積也拿不出手,地段也不在島内。
哪一條也和漆右彥搭不上關係。
片玉吹完頭髮,回到客房,卻見不到一件睡衣。
自己那一身已經扔進了洗衣機裏,但就算烘乾完了,也不能穿著睡覺。
衣服太透明,裙子太短,在色魔家就不要如此造次了。
所以雖然她知道漆右彥此行鬼鬼祟祟的,必定有詐,但是她有些睏了,拿到睡衣補覺才是正事。
只能來日與漆右彥再戰。
“客房沒有睡衣,漆右彥。”
漆右彥在客廳的餐桌上,打開筆記本翻看財務部發給他的季度預算報告,聼見站在客房門口的片玉叫他。
“嗯。”
漆右彥應了一聲,然後繼續看著屏幕上的每一筆預計支出。
“我要睡衣,漆右彥。”
片玉很不滿意漆右彥不聞不問的態度。
“現在要嗎?商場都關門了。”
漆右彥家裏沒有其他人的衣服。
“是你把我擄來的,給我套睡衣不過分吧,當時你去我家住的時候,我還把紀伯倫的衣服給你穿呢。”
片玉覺得漆右彥真是背信棄義,沒有人性。
“我這裏沒有紀伯倫的衣服。”
一句話把片玉噎得夠嗆。
“我建議你穿自己的衣服,我不想浪費一套睡衣。”
漆右彥想想都知道,恨烏及烏,到時候片玉怎麽虐待他的睡衣還不一定呢。
極有可能死無全尸。
片玉希望漆右彥最好一直保持這個距離和態度跟她説話。
有骨氣!
好像剛才那個强吻她的人不見了似的。
現在一套睡衣也不給,倒裝起正人君子來了。
難怪臘奈要説辛格爾頓的女朋友是游戲,不是她呢。
漆右彥不也一樣,左腦裝著性,右腦裝著麻將。
現在左腦用累了就換換右腦。
死牌佬!
片玉看著聚精會神地看著筆記本屏幕的漆右彥,真想給他裝個賠率插件,讓他玩一場輸一場。
片玉動手能力一項強,趁著漆右彥去浴室的機會,就把黑屏代碼給敲了出來。
等會兒只要漆右彥按三次“ENTER”鍵,就會觸發黑屏頁面,重啓也沒用。
她本來是想找到雀魂的,但是翻遍了所有硬盤,愣是沒找到。
或許是漆右彥改了名字。
所以等漆右彥出來,繼續坐會電腦前的時候,沒有審閲完幾條支出項目,就看見筆記本黑屏了。
他的筆記本才買不久,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
他去倒了杯水,又去陽臺上看了看風景,再回到客廳的時候,有兩個發現。
第一,筆記本仍舊是黑屏。
第二,片玉好像很得意筆記本失靈的情況,就差把“我幹的”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漆右彥在心裏無奈地嘆了口氣,去房間拿了套自己的睡衣給她。
“只有我的睡衣。我本來沒打算今天回來的,抱歉沒准備你的衣服。”
片玉沒好氣地接過,有的穿總比沒得穿強。
“那你帶我回摩星嶺不就好了,這是什麽地方?你今天剛租的房子嗎?”
片玉突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犯罪事件,有個精神病人把自己的繼女囚在地下室十幾年,就讓她不見天日地一直生育,以至於鄰居都以爲繼女死掉了。
她緊盯著漆右彥,“你不會想把我關在這兒吧?就因爲我今天讓黎盈仄陪我產檢了,你真要殺人滅口啊?”
漆右彥不懂片玉的腦回路。
“這是我家,地方也不大,把你關在這兒,我住哪?”
片玉才不相信這裏是漆右彥的家。
“你會住這兒?我信你的鬼話,漆三少爺,漆會長會住在這裏,摩星嶺的管家乾一年,買下這裏綽綽有餘,更何況是你,你好日子過膩了?”
漆右彥沒想到片玉和其他人一樣看他,都覺得他是漆家的孩子,就該錦衣玉食。
“這裏離我師父的道觀近,我從小便住這裏,待這裏的時間比淺水灣多。”
此話一齣,片玉的神情有些變化,她有些自責,自己還是小人之心了。
漆右彥從不拿他師父打趣。
所以這裏可能真是他家。
“漆伯父也來這陪你住?所以有兩個房間?”
漆右彥心裏划過一絲苦澀。
“父親從未來過,只是知道我在道觀外有個落脚処而已。”
片玉不敢置信,漆惟生怎麽放心讓一個孩子搬出去住的呢?
“那你和誰一起住?惠一禪師?”
漆右彥關了客廳的燈,準備回房。
“自己住。”
片玉眼見他走進了主臥,就快關上房門,趕緊扒在門沿上追問了一句。
“你小時候一個人住不怕啊,還是説有管家跟著你?我感覺客房看起來就挺可怕的,我不喜歡住這裏,你就不能換套房子嗎?搬個新家?”
漆右彥漠然地看著片玉。
“不怕,沒人跟著我。我也不喜歡天體物理,你可以換一門專業研究嗎?不覺得天體物理有點過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