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玉跳進海里后,發現落海的人是個中學生,但是不知爲何她怎麽使力,想要將他拉上水面,都抵抗不住他下沉的力道。
一個中學生會有多沉呢?
片玉一手拽著粗麻繩,一手放開拉著溺水學生胳膊的手,往更深處下潛。
索性淺海的碼頭邊沒有什麽海草,片玉清晰地看見學生的左腿上捆上了三塊磚頭。
原來是磚頭沉。
片玉眼疾手快地解開綁在學生腿上的結,然後使勁拉他浮出了水面。
“HELP! 救命!有沒有人!”
片玉一寸一寸收緊粗麻繩,讓自己和學生往碼頭邊靠近。
她砸爛的消防系統起了效,一刻鐘左右,岸上就跑來了十幾名消防員,把它和學生拉了起來。
相比只是打濕了全身的片玉,學生已經失去了意識。
好在消防員及時給他做了心肺復蘇,他咳嗽著醒了過來。
而後兩人上了救護車,去醫院接受了檢查和治療。
片玉一心牽挂著落水學生,聽到醫生說自己沒事后,穿著病號服就找了落水學生。
在急診病房大廳,她看著落水學生一個人躺在病床上。
“是你救的我?”
片玉才走進他,還不等自己發話,就聽學生問她。
“你怎麽知道的?”
明明他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消防員才對。
“他們説,是個金髮女人救的我,這裏除了你之外,沒有人是金色的頭髮。”
算你聰明,片玉很擔心學生的情況,一個勁兒地問他的身體情況。
“我沒什麽事,等我父母來醫院之後,就能走了。”
“你爲什麽要跳海?出了什麽事?”
片玉問出心裏的疑惑,那三塊磚頭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
學生心虛地垂下了眼睛。
“我是不小心掉下去了,我沒有跳海。”
片玉討厭眼睜睜看著有人在她面前撒謊。
“爲什麽不説實話?你很清楚,你就是想要輕生,你還是個學生吧,你有什麽想不開的事?你知道生命有多珍貴嗎?爲什麽要放棄生命?”
學生負隅頑抗,搖頭否認。
“我踩到了青苔上,不小心滑下去了,我不是故意墜海的。”
片玉算是看出來的,他壓根不准備説實話。
“好,你要騙我,那我就只能問你的父母老師了,看看他們是怎麽看你的。”
話音剛落,從遠處就傳來了一道女人的哭喊聲,“Raphael(拉斐爾)!”
穿著剪裁利落長裙的女人臉上挂著淚珠,撲到了片玉身邊的病床上,在學生身上大哭起來。
“拉斐爾!我的寶貝兒子!”
拉斐爾抱著他的母親,輕撫她的揹。
“媽媽,我沒事,這位姐姐救了我。”
女人聞聲往片玉身上看去,她臉上的妝都哭花了,片玉病床旁的床帘,為拉斐爾的母親保全體面。
“我該怎麽感謝你,小姐,怎麽稱呼?”
“片玉,”片玉覺得自己應該留出空間給拉斐爾和他母親獨處,“你們好好聊聊吧。”
拉斐爾的父親晚一步趕到急診病房,走到拉斐爾床邊的時候,正好聽到片玉介紹自己。
“片小姐,我是拉斐爾的爸爸,我姓溥,介意我單獨與您説會話嗎?”
拉斐爾的父親穿著一身定制西服套裝,不苟言笑,説話穩重,片玉感覺不是政要就是老闆。
片玉同意了。
結果溥先生是帶她去了醫院的婦產科,做了更詳細的檢查。
聽聞醫生說片玉的身體並無大礙,片玉看著溥先生緊綳的神態終於緩和下來。
“片小姐,感謝您懷有身孕,仍然捨身下海救拉斐爾,您的恩情,我們無以爲報。”
片玉不習慣別人這麽客氣,是個人看到拉斐爾落水都會救的。
難道還會裝看不見嗎?
那簡直不是人了。
片玉彆扭地笑了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快八點了,早就過了和萬桑拉約定的時間。
萬桑拉説過的,“一分不差,一秒不差”,她現在過去九澳港碼頭,肯定也是跑空。
萬桑拉不會對彭婷婷做什麽的吧?
片玉祈禱萬桑拉不要因爲自己失約,而遷怒到彭婷婷身上。
往海里一跳,片玉的衣服全濕了,來醫院也只能換了一身病號服。
她正發愁怎麽穿著病號服走出醫院,拉斐爾的媽媽就過來給她披上了一件短款風衣。
“片小姐,這樣禦寒些,你的家在哪,我們送你回去。”
拉斐爾一家已經準備離開醫院了。
“我從新原來的,明天還要上班,今晚得趕回去,現在不知道還有沒有航班了?”
溥太太有些驚訝,片玉居然是從新原來的,她還以爲片玉就住在澳門。
“那我們送你回去,老公好嗎?”
溥太太親昵地問向身邊的溥先生。
溥先生點了點頭。
説是送片玉回去,但是半路上卻還是硬是“客隨主便”地讓片玉吃了頓“便飯”。
但是從飯店的規模,片玉就看出這壓根不是什麽“便飯”。
片玉以爲自己來飯店就是飽餐一頓的,沒想到溥太太想得十分周全,不知道什麽時候打點了人,叫人送來了一套香奈兒套裝,還是香芋紫色,穿上之後,片玉覺得自己像顆紫薯。
“要不是爲了救拉斐爾,片小姐也不至於只能穿醫院的衣服,這下好了,”溥太太對著鏡子裏的片玉左看右看,“很襯你,不過内搭的襯衫我選了件領帶洋裝,你不介意吧?”
片玉搖搖頭,現在有衣服穿就行了,哪還有得挑。
“這是您的衣服嗎?”
溥太太笑了,“都是新的,你放心好了,我在醫院聽説你從新原來,就吩咐人去拿了這些衣服,都是設計師早就送到家裏的,只是紫色不配我,所以你放心好了,我沒穿過。”
片玉心裏警鈴大作,全新的香奈兒套裝,貼身的襯衣好像是Catherine Walker的,凴她現在的財力,完全負擔不起啊。
“溥太太,這一身得多少錢?”
溥太太揮了揮手。
“你救了我兒子,這又算多少錢?”
飯桌上,片玉得知拉斐爾想要考取新原大學的物理學,欣喜若狂。
“我就是學天體物理的!”
什麽叫高山流水遇知音,片玉覺得簡直太巧了,終於又碰到了一個可以討論物理的人。
“當真?”拉斐爾眼裏一下有了光彩,“我去年還沒考上呢,希望今年春天可以考上。”
一聽這話,片玉又失落起來,居然連新大都沒能考取?
拉斐爾的成績是有多差。
“那片小姐現在也從事物理學方面的工作嗎?”
片玉聽到溥先生問到了她的痛處,她沮喪地喝了一口慈菇湯。
“沒有,我現在是新原一家基金會的實習生,工作和物理八竿子打不着呢。”
溥太太看出了片玉的低落,想改善片玉現在的處境,回頭看著坐在她右手邊的溥先生。
“老公,你不是認識新原的漆會長嗎?片玉去他的基金會怎麽樣?直接入職,怎麽樣也比實習生的待遇強。”
溥先生想了想,點了點頭。
“也是,漆會長爲人端正,行事穩健,基金會經營得也很不錯。我跟他去説説。”
溥太太不滿意溥先生的回答,嬌嗔道:“説什麽呀?你怎麽説也是股東之一,他還能不給你這個面子不成?這事就這麽定了!”
片玉越聽越覺得不對勁,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我所在的基金會,會長也姓漆,叫漆右彥,和您二位説的,是一個基金會嗎?”
溥先生笑逐顔開。
“是啊,漆艿愚基金會,漆右彥會長正是漆艿愚先生的孫子。”
冤家路窄,這都能撞上,片玉在心裏吐舌頭。
飯後,片玉聼拉斐爾倒苦水,説自己是怎麽差一點兒就考上了新大物理系。
如果拉斐爾是紀伯倫的話,現在已經遭了片玉毒手。
她對於學術態度十分看重,忍受不了“差一點”這樣的詞。
溥先生和溥太太去包廂外和飯店經理寒暄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手裏就多了兩個碩大的錦盒。
“片小姐,今日匆忙,來不及好好準備,這是一點薄敬,還望您收下。”
溥太太打開上面的錦盒,裏面是一套金首飾,一個項圈、一對手鐲和一對脚鐲。
不過這套首飾小得有些離譜。
手鐲的直徑只有三指寬,像是給寵物准備的。
片玉伸出了自己的胳膊,遺憾地婉拒了這個禮物。
“我戴不下,我不能收。”
溥太太在一旁笑出了聲,覺得片玉真是個活寶。
“這是給你肚子裏的寶寶的,你是真傻還是裝不懂呢,”溥太太拿起一個金手鐲,上面挂著一對蝴蝶,“聽醫生説,你懷的是兩個女寶寶,所以我挑了蝴蝶,取得是繁花似錦的好兆頭;另一套呢,就不是蝴蝶,而是蓮花,蓮花是澳門的代表,也有步步生蓮的寓意呀。”
片玉一直不知道胎兒的性別。
猛地被一通知,還有些不知所措。
她反應過來今年的金價很高,搖了搖頭。
“用不着這麽貴重,我距離預產期還遠呢。”
片玉腦子裏還是一團漿糊,她懷的是兩個女孩嗎?
溥太太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樣,自顧自把首飾放好,叫人放回包裝袋裏。
溥先生來寬片玉的心。
“這些不算什麽,您不介意的話,我們還想去喝您女兒們百日宴的喜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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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右彥知道萬桑拉約片玉見面的日子是今天,但如今萬桑拉在醫院動彈不得,自然也威脅不到片玉什麽。
他洗了澡,照例看了看新原的新聞,準備休息。
沒想到臥室門被“咚咚”的叩出響聲。
他打開門,門外站著片玉,她罕見地沒有穿高跟鞋,因此漆右彥不得不垂著腦袋看她。
“漆右彥,有件事我説了你別生氣,我也是意外知道的。”
不用想也知道,又是片玉闖了什麽禍。
“和我有關嗎?”
片玉聽見漆右彥冷冰冰的開口。
“有關。”
片玉認爲胎兒的性別儀式父母應該都在場,但是現在顯然也不太需要這個儀式了。
“你想知道胎兒的性別嗎?因爲我今天不小心知道了。”
漆右彥呼吸一滯,他當然想知道了,他太想知道了。
但是他只是沒有感情地盯著片玉,想快點結束和片玉的對話。
“不想。”
片玉才不相信,漆右彥就不好奇胎兒的性別?
明明對做孕檢都那麽較真的一個人。
“好,那你就甭想知道了。”
關上門,漆右彥輕喘了口氣,剛剛他應該表現得還正常吧。
其實他差點就要問片玉孩子的性別。
雖然只有兩個選項,但是會導向兩種不同的遐想。
會是男孩嗎?
片玉喜歡男孩嗎?
如果是男孩,片玉肯定是個嚴厲的母親,看她對待紀伯倫的態度就知道了。
會是女孩嗎?
片玉喜歡女孩嗎?
不管喜不喜歡,片玉至少會溫柔以待吧,漆右彥就沒見片玉對黎秋代大小聲過。
可是片玉來問自己會不會生氣,他爲什麽要生氣呢?
是男孩,或是女孩,他都不會生氣。
因爲那都是片玉的孩子。
他爲什麽要生氣呢?
光是想想自己居然和片玉有了孩子,漆右彥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他總是竊喜,繼而覺得自己很卑鄙。
儘管,他現在真快成了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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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返工,片玉收到了秋代的簡訊,問她漆右彥的祖父是不是叫“漆嚴淵”?
片玉不希望秋代因爲擔心自己在漆府的日子,就去研究起漆右彥一家子。
她本來準備在茶歇的時候,回給秋代一個電話。
沒想到剛起身就被鈡淙雯拉到了一邊,看她小心翼翼地向自己囑咐。
“你知不知道你被内定了做會長的秘書?”
片玉不知道鈡淙雯的消息又是從哪裏打探來的,搖了搖頭。
“待會兒,方主管會來宣佈秘書的最終人選,如果真的是你,你一定要拒絕,這是個坑,她們專門爲你挖的。”
片玉見鈡淙雯一臉緊張的樣子,感覺她應該沒開玩笑。
“什麽坑?”
鈡淙雯本來想將她探聽來的,原原本本都告訴片玉,卻不想看著方主管從遠處疾步向她走來。
“反正你別答應,就説你不想做秘書,信我的。”
片玉聽得半懂不懂的,但方主管走到她跟前,說漆會長有事找她。
漆右彥?
片玉想了想漆右彥最近主動疏遠自己的古怪行徑,不清楚這時候他找自己有什麽事。
但一進漆右彥辦公室,還全讓鈡淙雯猜中了,漆右彥真的問她,願不願意做自己的秘書。
鈡淙雯的消息真夠靈通的,片玉有些佩服。
“不願意。”
片玉照鈡淙雯説的回復。
“秘書的實習期只有一個月,實習期的薪酬是實習生的三倍。”
這些錢當然要從漆右彥的工資裏划。
誰讓他突然申請一個秘書職位的,HRS的意見是特助的工作内容不夠飽和,駁回了該申請。
他現在硬要設置這個職位,基金會就不會撥出一分錢。
三倍!
片玉簡直看到了美鈔在眼前跳舞的場景!
她必須願意了!
秋代爺爺的漫畫書、蘇珊阿姨的三百萬,還有拉斐爾父母給她的衣服和首飾,她都可以慢慢還了。
這日子總算過得有點盼頭了。
“我願意。”
漆右彥聽著片玉迅速變卦,心中不快,是不是誰開給片玉高點的薪資,片玉都會同意。
“漆會長,我上次在行業分析的報告上看到了‘漆嚴淵’這個名字,他和我們基金會有關嗎?”
片玉胡扯了個由頭。
漆右彥搖了搖頭,“無關。”
“你看的哪裏的分析報告?”
片玉沒想到漆右彥還會追問,慌忙中説出牛頭不對馬嘴的答案搪塞,“慈善,青年會,救濟,季度報告?”
漆右彥打量了一眼片玉,説如果沒事的話,可以離開了。
“不要看這種來路不明的‘報告’。”
下班后,片玉才得空与秋代通电话,她告诉秋代,自己也不清楚漆右彥的祖父是不是叫“漆嚴淵”。
“你不用擔心我在漆府過得不好,我今天在基金會還升職了呢,這樣呢,你爺爺的漫畫書就有着落了。”
片玉故作輕快地說,希望秋代不要再牽挂她。
“漆府有一個人向著你的嗎?都把你儅眼中釘,肉中刺。”
秋代今天休息,買了點釋迦回來,洗净后端給了爺爺。
“要是誰給了你氣受,我——”
秋代的手機被爺爺搶走,老頭知道她在和片玉講話。
“片玉是吧,你叫漆嚴淵聼電話,他是不是讓你不好過了?我要找他。”
片玉聽到電話那頭突然變成了秋代爺爺的聲音。
“秋代爺爺,我不認識漆嚴淵。”
秋代緊皺起了眉頭,她知道爺爺又要開始胡説了。
“漆嚴淵!天天到處租船沒錢還的那小子!整天癡心妄想買大船發財,什麽正事也不幹只知道看PLAYBODY的那貨!”
片玉不知道漆嚴淵除了和漆右彥同姓以外,有什麽交集。
“他是您的朋友嗎?”
老頭聼片玉這麽問,長嘆了一口氣,又開始“細數往昔”。
“過去年輕的時候,我記得他最愛打壁球,不樂意和我們打牌,這小子看著規規矩矩的,沒想到教養出來的後輩這麽不是東西。”
片玉問這個後備指的是誰。
“漆惟生那個兔崽子,他是不是不認你這個兒媳婦,他兒子也不想娶你,光等著你下崽子了,算盤敲得夠響的。”
秋代再也聼不下去,把手機拿走。
“爺爺,我手機快沒電了,還等著琴行給我發信呢。”秋代捂住手機的收音口,不讓電話那頭的片玉聽見。
走出爺爺房間,她確保爺爺不再聽得到,才和片玉講起爺爺愛説胡話的老毛病。
片玉看著秋代爺爺平時挺正常的,沒想到居然有這樣大的後遺症。
“要怎麽治療呢?”
片玉希望秋代爺爺能恢復。
“醫生也説不好,或許慢慢會好,或許一直就是這樣了。”
秋代灰心地說。
“秋代,等我忙完這一陣子,開了春,我帶你和爺爺去明尼蘇達州找醫生看看,雖然普大沒有醫學院,但是我也認識其他學校的一些醫學院教授,説不定她們有辦法根治爺爺的病。”
秋代被片玉的話點燃了信心。
“真的?”
片玉説自己才不說大話呢。
“當然啦,我今天就去打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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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明頤雖然在北京度假,但是始終還和三哥賭著氣。
以至於回家後,聽見爸爸宣佈三哥回來住的消息,就算心裏開心,表面還是裝做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小七覺得這樣的明頤奇怪極了,拉了拉她的袖子。
“三哥回來住了,你不希望這樣嗎?我感覺你都不想歡迎他呢。”
我爲什麽要歡迎他?
漆明頤沒好氣地想,他和他那個費馬待在一塊不是挺好的?
回家住,是要做樣子給誰看呢?
站在一樓客廳,漆惟生環視了一圈二樓的房間,囑咐寧姨往後多往片玉的房間跑跑。
“片玉身子重,煩你多照顧了。”
寧姨說老爺客氣了,自己分内之事而已。
爸爸的話宛如驚雷一般,衆人聽得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不過小七和明頤除外。
“爸爸爸爸,片玉姐姐真的回到我們家住了嗎?真的嗎?真的嗎?”
小七像個復讀機一樣,拉著漆惟生的手不撒開。
漆惟生朝他一笑,“是啊,以後你就能天天見到她了,她現在在你三哥的基金會上班,估計待會兒就回來了。”
明頤這時候終於露出了笑容。
“小七,現在你得意了吧,天天心心念念的片玉姐姐回來了,美得你,笑得眼睛都沒了。”
小七不僅笑得眼睛沒了,牙齒也全漏在外面,一直“咯咯咯”個不停。
他雖然和片玉相處的時間不長,但總感覺這位姐姐有種溫暖的力量,他看見就很舒心,而且還能讓三哥變了個人似的,對除了自己之外的事上心。
況且,如果三哥隨片玉姐姐跑去美國,他還不會得到一個小精靈玩偶呢。
他可喜歡那個小精靈啦。
漆惟生抱起小七,含笑叮囑他不能亂來。
“再喜歡片玉姐姐,也要有個分寸,她懷的是雙生子,需要多休息,你不能一直嚷著她陪你玩,知道嗎?”
小七聽得半懂不懂。
“雙生子是什麽?”
明頤在一旁聽得都快要翻白眼了。
“就是雙胞胎,片玉姐姐肚子裏有兩個寶寶的意思。”
聼明頤這麽一解釋,小七豁然開朗。
“哇,那我是不是變成兩個大人了。”
在場的衆人被小七話逗得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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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玉照舊乘駱伯的車回了淺水灣,在車上,駱伯告訴她,今天午間的時候,漆生和一家子人就抵達了港島。
片玉知道這一天總要來的。
她既然決定回到了淺水灣,就免不了要面對漆府全家人。
果然,她一進府邸,光是寒暄就花了半個鐘。
大家族就是這麽複雜。
雖説都是客套話,但片玉也聼得出來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
漆肅襄死板冷漠,漆漾拂笑裏藏刀,二太太的眼睛一直往她肚子上瞟,這三位都是心思深沉的主。
片玉惹不起,還躲得起。
相比之下,四太太就貼心得多,問她是不是吃不下飯,四太太擔心子宮頂著胃,讓片玉挨餓難受。
片玉其實還樂得這樣呢。
正好她不想吃太多,免得胎兒長得太大了。
“謝謝四太太,我一切都好,您對我太關心啦。”
四太太搖搖頭,滿眼都是對片玉的心疼。
“明頤他三哥的母親早亡,許多事婆母應該幫手的,都讓你一個人承擔了;他從小也是要强慣了,一個人寧可硬抗著也不麻煩別人的,一向委屈自己;可你不同,要是你不舒服,那就是三個人不舒服。所以你有什麽難受的,大膽與我講。”
片玉覺得四太太可能真把漆右彥當成了自己親生兒子,可惜漆右彥這個榆木腦袋不開竅。
用過晚飯後,片玉坐在沙發上聽著明頤講述著她在北京的見聞,看著小七躡手躡脚地走了過來。
“你要去偷東西呀?踮脚走路,一點兒聲音都沒。”
漆明頤看著小七小偷一樣的做派,不禁發笑。
“是爸爸説的嘛,”小七嘟氣嘴,憤憤不平,“不讓我嚇到片玉姐姐和兩個寶寶。”
片玉被小七逗樂了,把他攬過來坐下。
“我和正常人一樣,你把我當成什麽了,原來我們怎麽樣一起玩,現在也一樣。”
小七這才卸下包袱,不再那麽限制自己。
“片玉姐姐,你懷了兩個寶寶的事,三哥知道嗎?”
片玉點了點頭。
小七一臉難爲的樣子,像是有什麽大事發生了,冲囘房間拿了自己的小精靈玩偶給片玉看。
“這是三個在紐約給我和六姐買的禮物,但是我不知道你懷了兩個寶寶,我就讓三哥只買了一個給寶寶,現在另一個寶寶沒有禮物,怎麽辦呢?”
小七因爲這件事發愁,擰著眉頭看著小精靈。
片玉看著小七手上的小精靈,從縫製和風格看出,這和采頤花園裏漆右彥家的一對玩偶是一家買的。
那對玩偶一直被漆右彥放在床頭。
原來是送給未出世的兩個孩子的嗎?
漆右彥什麽也沒跟她説。
漆明頤發現小七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小七當初看上的那個要送給三哥寶寶的玩偶,她早就勸三哥不要買。
三哥也肯定沒買。
片玉既然不會和三哥結婚,又要多出一個玩偶來糾纏什麽呢?
“片玉姐姐,你説好讓我取寶寶們的名字的,你説話算話吧。”
漆明頤故意岔開話題。
片玉點頭,名字不就是個代號,對她而言不太重要,明頤想取就取好了,本來自己也這樣承諾過。
“那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呢?”
漆明頤已經開始想名字了。
“兩個女孩。”
小七聽到是女孩,立馬癟起了嘴。
片玉問他怎麽了。
“我不想要女孩,女孩的話,就沒人和我一起騎馬、一起遛狗、一起踢球了!”
小七希望有人可以陪他一塊兒玩。
片玉發現小七接受的性別教育相當落後。
“如果我生下來的女孩喜歡騎馬、遛狗、踢球,那該怎麽辦呢?”
片玉等著小七的回復。
“真的嗎?會嗎?可是四姐和六姐都不愿意陪我玩這些。”
漆明頤拆穿他。
“那你因爲你喜歡把泥巴抹在我身上,漆康煥!”
之後兩個人打鬧起來,看得片玉樂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