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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的是你,不是我

    过去的时光,一日不曾相忘。

    于他而言,每一次剑出甲鸣,都是折磨。

    面目全非,是上天降他的罚,罚他后半生万事不遂,罚他一身意气付诸流水。

    桃梨花尽,柳条绿,燕子垂檐时,本是人间最好的时节。

    可江南的五月,竟让别允生出一种黄沙漫漫的错觉。

    后来,百里家的叛军不敌,后退数百里,诈降榆城,进城后迅速反水,以雷霆手段拿下榆城,而后左右出兵,迅速袭向就近的迢州、归县,后对云梦呈三面夹击之势。

    一层又一层的铁甲叠起城墙,残躯、断肢、血肉堆砌起坚不可摧的城防,一道城门将两方隔开,而别允被困的榆城内,只余不足三千老弱病残。

    终于,在这座城彻底腐烂之前,等来了希望的曙光。

    那日,空气里充斥着鲜血和沙尘的味道,百里子佑拖着受伤的身体节节败退,残部护着他回到城内。

    气候燥热异常,别允身上穿着单衣也禁不住这股热气。然叛军身上的战甲仍寒,眼神依旧冷峻如冰,似乎所有人都还未从那场凶猛又惨痛的战争中回过神来。

    他们脸上、身上,干涸了的血液,就像赤色土地上附着一层黑色的痂,赤裸裸地向世人揭示着大山的伤疤。

    他灰头土脸地出现,撑剑坐在她门前,什么话也不说。

    别允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前几日百里夫人将紫苑送回她身边时说的话。

    彼时她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她说:“子佑心善,我便看在他的面上,饶了这婢子。你最好祈祷他大捷而归,否则,就拿你和你腹中孩子的命,为我们陪葬。”

    别允从善如流,没有接她的话。她顿了顿,又狂傲一笑。

    “不过,待我们胜了,你便没有价值了,届时,就让你去为你那好夫婿送行,如何?”

    所以,百里子佑这是,败了吗?

    可她还不想死,孩子已经安稳度过七月,再坚持坚持,就能与她见面了。

    “你败了吗?”她的语气中,有惋惜,有忐忑,更多的还是不舍。

    百里子佑点点头。他感受着身后之人的动静,那颗狂躁不安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每回自己杀红了眼回来时,就想到她这儿来坐一会儿。就这么坐一会儿,什么话也不用说,心里就能安稳许多。

    此刻,百里子佑心中与她想着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便是,是救她的人先来呢,还是杀她的人先到。

    百里子佑猜救她的先来,别允猜杀她的更快。

    可她二人都猜错了,杀她的和救她的,几乎同时到。

    是日,百里夫人气急败坏地站在她身前,而别允,则捧着肚子跌坐在地上,她惨白的脸上赫然印着五道指甲印。

    上官玄弋站在百里夫人身后,满眼心疼地看着她。紫苑则被绿珠绿杪一左一右擒着。

    百里夫人居高临下道:“你比你母亲要幸运,你生得晚,熬到百里家失利的时候。现在的一切于你而言,都是有利的。”

    别允强忍着腹中阵阵发紧,难受得说不出半个字。

    “可我怎么能叫你如意?”她的面目逐渐狰狞。

    别允想,她自己还是低估了百里皇后对她的恨意。

    “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恨我?”她气若游丝地问着。

    她想,即便无法改变必死的结局,她还是不能放弃,能拖一时是一时,能拖片刻算片刻。

    许是对自己的安排太过自信,抑或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百里夫人对她的耐心比往常都要好。

    “为什么?哼!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因为,皇帝书房的正中央挂着一副他亲手雕刻的匾,上书‘清和平允’四个大字。”

    “因为,他对自己的亲女视若无睹,却对外人家的女儿视若宝珠。你可知清和岁余起疹子,我得知他在陪你放纸鸢的时候,心里有多恨!”

    “更因为他靠着我百里家稳坐高位后,反手就打压。他将我当作一枚棋,而非妻!”她眼中满是热泪,表情却愈发凶狠。

    “既然我百里家能捧一个皇帝,那么,再捧一个,也非难事!”

    不是的。别允在心里抗拒着,不是的,舅舅对清和很好,不是她说的那样。

    原来在她心里,舅舅有了自己的女儿就忘了她。没想到百里皇后眼里看到的,却是与她所想的正相反。

    她咬着牙,有气无力反驳道:“错的是你,不是我。你为什么,要用大半辈子的时间,去赌一个男人对你的好?”

    你尊为国母,拥有天下女子都无法企及的权力和地位,可你偏偏只看那个人待你好不好。所以,是不是之前那个人太好,才使得后来,你的眼里再容不得一粒沙?

    百里夫人怒火中烧。

    别允眼看着她拔出袖中匕首朝自己刺来,她目眦欲裂,却在近在咫尺时停顿了,她的瞳孔剧烈收缩,而后快速涣散。

    随着她慢慢倒下,露出身后手持带血匕首的上官玄弋。

    见此状况,绿杪立即松手欲跑出去叫人,被上官以匕首及时拦下。血腥气涌入鼻间,绿杪扑通一声跪地。

    绿珠看着绿杪脖间的血,不知是她的还是百里夫人的,吓得也顾不着紫苑了,连忙跪下求情。

    “上官娘子,求您放过我妹妹,我保证,我们绝不会碍你们的事。我们等会儿就服侍百里夫人回房歇息,今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上官看着地上一双姊妹,冷冷道:“就待在此处,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我亦饶你一命,就当全主仆情分了。”

    她说完,果不再管二人,罢手去扶别允。

    “公主,快,趁着府上没人,我们快走!”

    紫苑同上官一左一右,架着别允从后门往外跑。

    木门吱一声,推开禁锢。

    与此同时,数十把剑齐齐架上三人肩头,又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瞬猛地收回。

    别允想,老天爷对自己还是很好的,总是让她在最撑不住的时刻,见到那个能支撑她的人。

    傅莽信手丢下剑,大步往前,小心地将她拥入怀中。

    “你怎么来了,清和公主不是去前院接你了吗?”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激动兴奋,像沙漠里迷途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绿洲。

    清和?别允恍恍惚惚想起方才出来时,后院的人慌张着往前跑的模样。

    她忽然抓紧傅莽胳膊,抬头找到他的眼,叮嘱道:“快去追,他们往前面跑了。”

    不过一瞬,她便想到,清和与傅莽定是兵分两路,一个在前围,一个在后堵。

    故而百里夫人今日本打算杀了她,再同自己弟弟和儿子一道逃走。

    可她迟迟不归,百里蒦也没有派人来寻她,定是有所察觉,撇下她早早跑路了。

    傅莽看着虚弱的她,无论如何也撒不开手。

    别允紧紧攥着他的手,流着泪不停催促道:“快去呀,迟了,就抓不到了。”

    他双目通红,殷切道,“等我回来”。

    “疾风,带十人护送公主回营,其余人,随我追击反贼。”

    疾风抱拳领命。

    傅莽拾剑而去。离开时,铁甲擦过她举在半空仍未收回的手。

    别允含泪如雨,目送他离去,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一定要成功啊!

    榆城破,许多曾经被迫离家的人得了消息,都拖家带口往城里赶,长街上尽是列道相迎的百姓。一辆马车从城中过,与熙攘人群背道而驰。

    傅莽循着踪迹,带人一路追至桠子坡。

    “世子,两边的马蹄印都很新鲜,咱们往哪边走?”身旁士兵问道。

    傅莽抬手,虚空一指,“你带一队人往左,我往右,若见反贼,直接拿下,生死不论。”

    “喏!”士兵抱拳,两队人马分道而驰。

    不远处的断崖边,百里子佑的残兵还在负隅顽抗。

    清和远远站在外围,看着这物是人非的一幕,看他步伐踉跄、眼神虚浮,看着他面上染血,发丝散乱,仍挣不脱手上的剑。

    真让人看不破,究竟是他执剑,还是剑缚着他!

    眼看他就要支撑不住,一道剑光在他头顶唰地亮起。

    “住手!本宫要活的。”清和失声大喊道。

    百里子佑神志恍惚,倒地之前,依稀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跑来。

    “去,救,她!”一定要去,救她。清醒之际,他只来及说出这句话。

    傅莽手下的分队赶来的时候,清和的亲卫已经悉数将人拿下,死的死,抓的抓。

    而分叉路的另一边,傅莽带着人一直追,一直追。踏过露水未干的繁茂绿从,越往里,越荒芜。直到痕迹难分明,他们才停下来。

    “世子,马痕消失了,咱们是不是被骗了?”

    傅莽放眼四顾道:“也可能是弃马了,凡有人经过,必有留痕。咱也下马,仔细找找。”

    “是!”众人齐声,掠身下马。

    日上中天,灼灼阳光穿透树冠,时不时洒下点滴。

    他们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小心翼翼地前行,脚步轻巧,慎之又慎。

    啪嗒!一道细小的声音凭空响起,似水滴从高空滴落,瞬间吸引所有视线,纷纷往那处探去。

    一士兵抬手,从一片叶上拂过,指腹瞬间染红。他瞳孔骤缩,回头与同伴交换个眼神。

    气氛顷刻间变得肃杀。

    下一瞬,一巨物从天而降。

    那人一个旋身,退后数步。

    巨物砰的一声砸入草丛。众人这才看清,这是个人,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猝不及防间,有许多人影从天而降,执剑朝着他们面门猛刺而来。

    缠斗间,傅莽瞥见不远处树旁草丛中躲着一人,正是百里蒦。

    他绕过重重阻拦,欺身袭去。剑尖寸寸靠近,那人吓得连连往后躲。

    “傅莽,傅莽,难道你不想要公主的消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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