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朦朦过去,却不料平静却翻手不宁了
这日,她正趁着日头正好绣些样子,院外却传来高呼。“阿姊,阿姊!你在哪呢?”一个的郎君扯着嗓子叫到。
这便是她的亲弟弟了,家中排行第四,名少景。
细看模样,不过年幼,眼中便又一股子污浊,架势蛮横桀骜。绿缇要拦却被推搡一阵。
她心下一涩,醒觉不好。她随即拨帘出去,才刚想出声让他进屋,却那人却径直进了去,甚至还刻意一撞。
被撞了个趔趄,她面上也不恼。因着她知道这是张姨娘的心窝子,若是今日令他不满,便又该告状。到时姨娘便又会苛责她,而家中宁氏不会轻易出手,还乐得姨娘扮丑。只是她又会受番苦,没人在意。
只见她那弟弟往那随便一坐就声势夺人到:“这个月的月例发了罢?若是发了就给我。弟弟我近日上学堂了,使钱的地方多了,这钱给我到时打点好关系,到时指不定能混个高官当当,阿姊你也可以跟着享福,且你是深闺女子本就无处用钱。”说着见他嘴一撇,眼睛一斜已是不耐烦。
绿缇一怒,正准备呛嘴,见陈宜佳按了按手才愤愤作罢。她又让绿缇去将钱袋子找来,拿出银两放在他手中。
他掂量一下,勃然大怒,“怎么只有这点,骗鬼呢!”
她缓缓开口:“四弟,不是因为阿姊不想给你,是只剩这些。上月我感风寒,身子到现在都没有爽利,所以刚拿到月例便去开了些药方,也买了药石。故如今无法再有闲钱了。”说罢又殃殃地咳了几声。
“晦气,真是死痨鬼!”他眉间一皱,骂骂咧咧的,然后自去了。
银钱自是不会全给他的,所以每每他来索钱她虽会让绿缇留部分,但却也要舍些换一段时间的安稳。所以一来二去她手上便得很拮据。
她这弟弟已是八岁,但才刚开蒙,落同龄许多。上学堂也不安稳,整日逃学,他口中的正经事不过就是逗蛐遛狗,与狐朋狗友肆意玩闹。来找她要银钱是因为他自己的月例和姨娘给的都挥霍干净了。而他正是仗着父亲公务繁忙也不注重庶出儿郎,张姨娘的放纵爱溺和宁氏的冷眼旁观才霸道横行。
只是,这也仅是对她。因为他是看着跪在张姨娘脚边的自己长大的,从心底就看轻自己这个阿姊。对其他人倒也如他母亲一般怯懦无言。
宁氏不曾苛待府中上下,但逼着她不得不放下大家闺秀的体面去变卖绣活的却是她的血脉至亲。可笑,真可笑。
这夜,乌云遮蔽了月白,她绞着衣带,一遍又一遍走在这长廊。一切未变,但她却感觉越发沉重。其实她知道自己比这俗世的大多数人幸运得多,不用拼尽一切谋求生计。但她却又忍不住去想如果她逃出这扇朱门,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但终究的怯懦还是让自己裹足不前。
这样的矛盾又让她忍不住自嘲,这般模样到有些像她的母亲了。
实话说,她幼时是恨她母亲的,但当她开始一次又一次瞧见母亲眼底对父亲的爱意不断褪色,对他人露出的笑愈看不见真心,有时的出神疲惫,她承认她同情母亲。
只是她给她带来的悲怮,一生都无法和解。
寻前者,路渺茫,但也许她能闯出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