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完架的第二天早上,宋绍思没有给温杳做早饭。
这是宋绍思一贯制裁温杳的方法,她每次生气,只要温杳透漏出来丝毫的不满意,她就不做她的那份饭,也不允许任何人给温杳给钱,用这种方式逼着温杳给她道歉。
温杳早上出门比温绾早,宋绍思还没做饭。
温杳看着空荡荡的桌子,叹口气,牺牲了自己今天买可乐的钱,去小区门口的超市里买了个面包吃。
中午温杳干脆没回家,她决定在学校食堂吃了。
温恒一早就出差了,他这一不在家,就算温杳回去,也没饭吃。
在学校食堂吃用的是饭卡,至少饭卡里还有钱。
温杳在食堂还遇到了一个自己班的同学。
那个女孩就坐在她对面,一直盯着温杳看,温杳没忍住也看了她。
好一会,温杳才想起了,她和自己是一个班的。
她叫什么来着?温杳一边吃面一边想着,最后一碗面都快吃完了,她才想起来,这个女生好像叫霍唯,经常和任丽贞在一块的那个,偶尔也和张长茉在一块。
说来难得,她是温杳现在在班里唯一一个还盯不住的同学。
因为她实在是太不显眼了。
她自卑,社恐,不爱说话,成绩一般,和现在的温杳很像。
唯一不像的地方是所有人都认识温杳,却很少有人认识霍唯。
但如果可以,温杳宁愿像霍唯那样。
她们是一前一后回到的教室。
温杳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但现在教室里就她们两个人,气氛有些尴尬。
要不睡一会,温杳正想着,霍唯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她抬头一看,发现霍唯不知道怎么搞的,书掉了一地。
两人的座位离的不远,温杳还没来得及想,就不自觉地走过去帮她捡起了书。
捡书倒是没什么,但温杳却意外从几本书下面捡到了一张照片。
那照片正好露了出来,温杳一眼就看出来,照片上的人是白斯隐。
霍唯赶紧捡走了照片,脸上带着几分慌张。
温杳站起身,将手上的书放在她的书桌上,轻笑道:“没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白斯隐长的很好看,成绩又好,性格也不错,就算温杳喜欢的人是许俞,也不得不承认,白斯隐长的一点也不比许俞差。
这样的男生,有女生喜欢,很正常的事。
似是没想到温杳会这么说,霍唯竟然对着她说了句:“谢谢,谢谢你。”
“不用谢,这有什么好谢的。”尊重别人的想法,在温杳看来,是很基本的事情。
“你不觉得,我不配喜欢他吗?”霍唯像是鼓起了所有勇气,小心翼翼的问她。
温杳一听就知道她经历了很多人在这一方面的恶意,她安慰道:“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配不配的,喜欢就是喜欢,别听别人说,自己喜欢就好。”
听到她的话,霍唯慢慢的笑了:“谢谢你,温杳。”
“不用谢,祝你能得偿所愿。”
温杳发现,她安慰别人还是有一套的,可放到自己身上,就不行了。
她让霍唯不要去听别人说的话,可实际上,她自己特别在意别人说的话。
也许人都是这样的。
许俞午饭是在傅肆家吃的,今天许俊蔚要带晏荞去医院复查,前一天晚上傅肆就打电话让许俞今天中午上他家吃饭去。
傅肆和傅朝难得能和平的坐在一起,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因为许俞。
吃过午饭,傅朝站起来说要去给许俞拿个笔记,临走前,碰了一下傅肆,给了他一个眼神。
傅朝是想自己和许俞谈的,可他总是说不出让许俞发泄情绪的话来,还不如让傅肆来。
“说说吧,你的感情,到底怎么一回事?”傅肆还是和平常一样的开头,直截了当的询问。
“我二姐和你说了。”
“她不让我来,我也得来问问你,你看你最近这个状态,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傅肆担忧道。
许俞现在非常想和傅肆诉苦,他想要把心里那些无处发泄的委屈都说给这个从小陪在他身边,如同亲哥哥一般的人,但他即将面临高考,他怎么能让他为了他的事再烦心。
“我没事,可能就是最近有点累,所以状态没那么好。”
“那你不喜欢那个女生了。”
许俞强忍着心里的苦涩,勉强回答道:“不喜欢了。”
“许俞,你应该知道,我用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来找你,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场面话的。”傅肆看着他,认真道:“你实话告诉我,他们到底怎么欺负你了。”
“肆哥,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喜欢她。”许俞鼻子一酸,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哭腔:“可我不能再喜欢她了,不能了。”
“我的喜欢变成了刺向她的剑,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傅肆心一紧,看来被他猜中了。
从以前他就感觉,沈栀婳这个人,对友谊的占有欲极高,她不能允许,自己的好朋友不向着她,她更不能允许自己的好朋友做出背叛自己的事。
所以其实不管温杳到底有没有告小状,只要有人把留言传到了沈栀婳的耳朵里,那么沈栀婳必然就不会放过温杳,同样,她才不管许俞为什么不向着她,她对友情过度的占有使她无法在这件事上理性思考,在她眼里,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替自己讨回公道,维护自己剩下的友谊。
“小俞……”傅肆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许俞,因为这不仅仅是友情,亲情与爱情的选择,这对一个十五的孩子来说,更是道德与人性的博弈。
不管怎么选最后都会后悔,不管怎么选过程都是痛苦的。
这道选择题无解,他没有办法去帮他解决。
傅肆只希望,在这场风雨里,许俞还能保持住自我。
他用很苍白的语言安慰他:“小俞,别想那么多,你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
“真的……还有以后吗?”
“会有的。”傅肆心疼道:“一定会有的。”
周五上早自习前,沈栀婳来找温杳。
温杳打心里觉得没什么好事,但却不得不面对。
“温杳,我说你这石膏也拆了,你也休息了好几天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跑早操啊?你这样搞特殊太影响我们班的出操率了。”沈栀婳看似是询问,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带着不耐烦的质问。
温杳沉默了一下,沈栀婳说的不对,她周六才拆了石膏,到今天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天而已,可当时那个一生告诉她的时,短时间内,不要剧烈运动,五天,很长吗?
可如果她不答应,不知道她们还要怎么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她们最擅长的不就是把小事化大,然后用暴力的手段解决问题吗。
甚至她现在只是沉默了一下,旁边就已经有人急着挑事了:“温杳,栀婳这是在关心你,咱们明年五月就要体考了,你要是长时间不动,哪还有状态啊?栀婳这也是为了你的考试和我们班的荣誉着想,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呗,装什么哑巴啊。”
沈栀婳也趁机进一步质问温杳:“对啊,你到底能不能跑,一句话的事。”
“我……我能跑。”
温杳这话一说,沈栀婳多少是有点惊讶的。
她原本想的是温杳拒绝,然后她再借着这个机会在班里和她吵一架,她能再折磨她一通,可没想到温杳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这反而把她搞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为难人对她来说是不需要过多思考的,“那行,这可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没有人逼你哦。”
温杳不想去看她们,但她们把她围住了,连一丝空隙都没留。
温杳不管看哪,都只能看到她们充满厌恶和不耐烦的眼神。
她无处可躲,只能直视。
“是,我自己决定的。”
她们逼着她做出决定,如果她不同意,她承担的痛苦只会更大,而且她不同意有什么用呢,她们有的是办法让她同意。
温杳出现在班级队伍里时,惊讶的人不多,大家多半都能猜出来是个怎么回事。
只有穆臣风来问温杳:“温杳,你真的能跑操吗?要是不能的话就再休息两天,别逞强。”
“可以的,我没事。”温杳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因为她而受到沈栀婳等人的敌视,她亲身体验过,那种滋味真的很难受。
穆臣风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说什么,或者说,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你处在一个浑浊的环境里,保持清醒也变成了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还好,早操过后,温杳的腿并没有出现明显的疼痛。
她很庆幸,温诺此时的心境却和她完全不一样,他只感受到悲哀。
他突然意识到,他不能对温杳视而不见,他如果也不管她,那她可能真的撑不到毕业了。
他是她的哥哥,他是她的亲人,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不管她。
但怎么管,怎么才能在保住自己的同时又能去帮助温杳,这是温诺当下最大的难题。
他们都还太小,都不具备能够完全解决一件事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