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时常天还没亮便出门了，戚英英醒来的时候，另一张被褥里大部分时候都是凉的。
她好奇李光去做什么了，却一直没有勇气去问，她怕李光会觉得她多事，怕他觉得她想管着他。
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嫁过来这么些日子了，李光……还没有碰过她。
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两人不算熟悉，在她看来，这样亲密的事，应该是夫妻之间情到深处自然而然发生的才对。
但是第三天回门的时候，她娘将她拉到一边，悄悄问了她这事，她却吱吱语语说不出来，被张氏好一顿数落。
“你们是睡在一张床上？”
戚英英点头。
“睡一块，他怎么忍得住这么些天都不碰你的……该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戚英英无奈道:“娘……我与他没见过两次，他对我不熟悉……”
“你知道什么！男人就算刚见面几分钟的都能碰，有什么熟悉不熟悉的！”
“别不是真有什么病……”张氏想了想道:“过几日我拿些药过去，你给他试试”
戚英英愣了愣，“药？”
“你别管了，等着我给你送去就成，你别一天到晚地笨样子，也拿出点心机来，讨好讨好他，女人家得生了儿子才算是安稳下来，不然天长日久地，拿什么拴住他”
张氏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戚英英一眼，便出了屋子。
戚英英此刻躺在床上，脑海中闪过回门那日张氏与她说的话。
李光日日外出，对她不太在意，难道真的像娘说的，是因为自己没有讨好他，没拴住他的心吗……
屋子里总是安静地很，这间宅院除了戚英英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的活物。
李光没有养家禽，戚英英问了他，发现他也没种菜种粮。
山和村离镇上又远，赶集买菜也不现实，于是李光花了一些银子给村里的朱阿婆，平日里的菜肉都是朱阿婆给他的。
朱阿婆的家在山坳的下方，算是离李光的宅子最近的一户了。戚英英嫁过来之后，拿菜的事情便由她来做了，自然与朱阿婆也熟悉起来。
朱阿婆很喜欢戚英英，他们老俩口是被儿子儿媳赶出来住的，没有体味过子女的和善与孝顺，戚英英文静善良，很得老人家的欢心。
“这是刚摘的白菜和土豆，今年收成好，土豆软糯糯地，你蒸完撒点盐巴吃也挺香”
朱阿婆笑着将菜递给戚英英，“你呀多吃些，瞧你瘦的”
戚英英从小便眼盲，从没见过人长什么样，对胖瘦更是没什么概念，不过这几日躺到床上似乎确实比从前硌了……
“阿婆，太瘦是不是瞧着不好看？”
戚英英问。
“也不是不好看”朱阿婆一边收拾着白菜一边道:“不过他们男人喜欢胖些的软些的，瞧着喜庆，也好生养”
“对了，你嫁过来也有些日子了，那李光对你怎么样？”
对她怎么样吗……
李光时常不在家，她常常一个人在那一个屋子里，李光晚上回来的时候也从不问她一个人做了什么，初嫁过来会不会不习惯……
见戚英英没说话，朱阿婆只当她是害羞，于是接着道:“我想也差不到哪儿去，那么多的聘礼，又是四人抬的轿子把你抬进门的，他可看中你哩”
是啊……李光为了娶她，给了那么多的聘礼，找了镇上有名的李媒婆说媒，还用轿子将她抬进门……
难道真的像娘说的，她太笨了吗……因为不会照顾自己男人，所以李光才对她淡了……
更何况他还救过她两次，或许她真的没有做一个合格的妻子，戚英英想着，她要让李光觉得她有用才行，而不是一个累赘。
戚英英拿着朱阿婆给她的菜，做了一荤三素。自从嫁到李家之后，因为李光时常晚归，戚英英还没有给他做过一顿饭。
这是她的拿手活，她做了十几年，已经很熟悉了。
如果她为他做饭，让他回家就能吃上热乎地，他是不是今后就会早点归家，想着有人在家中等他呢……
天色渐渐暗下来，戚英英感觉不到日落光线的变化，却能通过夜晚独特的气味感觉到现在已经天黑了。
闲着也是闲着，戚英英索性做起了鞋来，好打发这个等待的时间。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纳了两块鞋垫，等戚英英纳起第三块的时候，李光终于回来了。
她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迎道:“回来了”
李光轻轻嗯了声。
“我今天做了几个菜，你吃些吧”
李光往桌上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会道:“以后只需做你自己的”
“……可是”
李光没有给戚英英接下来说话的机会，脚步声渐远。
胡乱吃了几口，戚英英把剩下的菜放了起来，幸好天气冷了，菜不容易坏，接下来的几日，她都能吃。
或许这样贸然地叫他吃饭不太好，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与别人一起吃饭也正常。
戚英英收拾好灶房，不小心摸到了昨日张氏拿来的“药”。
张氏嘱咐她做汤菜的时候或许泡茶的时候都给他放一些，能治治李光的病。
但她觉得李光没病，张氏拿来的药说不定会对他有害处，所以只放在了一边，没有用过。
…………
“你做什么”
李光看着戚英英端来一盆水，那水还往上冒着热气，不由皱眉问道。
“你在外奔波了一天一定累了，我给你洗洗脚吧。”
戚英英说着，走上前来，将盆子放到地上，作势要去挽李光的裤腿。
李光按下了戚英英的手，“我自己来”
“我给你洗吧，我很会帮人洗脚”
戚英英笑着道。
哪有人很会洗脚，这显然是戚英英故意这般说的。
李光索性站起来，拒绝道:“不必了”
…………
戚英英端着水盆站在那里，抿了抿嘴，终于问出了口，“……我是不是惹你烦了”
“……我知道，我帮不上你什么，甚至还因为看不见而连累你……”
“但是既然成了亲……我们是不是应该…应该亲近一些……”
这番话已经在戚英英心中酝酿许多天了，今日终于说出了口，她既紧张又忽觉松了口气。
李光沉默了半晌，才道:“你管好自己，其他的，无需多虑。”
“可是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夫妻之间培养感情不是……”
天经地义吗……
“没有这个必要”
李光低沉的声音响彻在黑夜里，显得越发疏离。
没有多余的屋子和床榻可以睡人了，如果有，她想李光今晚一定不会和自己一个房间睡着，她能明显感觉到，李光在疏远她，自从成亲第一日开始便如此。
如果不喜欢她，又为何大费周章地娶她呢……
戚英英想不明白，但是李光不仅仅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恩人，即便没有嫁给他，她也是要报恩的。
戚英英轻轻转身，对着李光所在的方向，她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有力而均匀。
她忍不住往声音的方向伸出了手，刚轻触到那挺拔的鼻梁，李光的呼吸声便有些乱了，戚英英怕他被自己吵醒，忙将手缩了回来。
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停，过了半晌，李光的呼吸声又恢复了均匀，戚英英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戚英英不知道李光长什么样子，她曾经幻想过，成亲之后，他们两人夫妻和睦，夫唱妇随，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会变得越来越亲密，某一天李光握着她的手，让她抚过他面颊，带着她认识他。
如今这样，戚英英不免失落，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日子还长，总有一天他会接受她的。
熟悉了李光晨起的时辰，戚英英今日醒的比李光更早。
耳边依旧还响着李光的呼吸声，她拢了拢头发，蹑手蹑脚地穿上衣服，去向灶房。
她要改变自己与李光的关系，今日便是付出努力地第一步，为他做早饭。
烙了饼，煎了蛋，戚英英端着还冒着热腾腾地吃食到了饭桌上。
她解下围裙，走到卧房，此时李光正在穿衣。
时间凑的正好，戚英英笑起来，“我做了些吃食，吃一些再出去吧”
李光起床的时候注意到了戚英英的鞋不在床边，想着或许是如厕去了，没想到她起的这样早，居然是去为自己做早饭。
见李光不说话，戚英英不自觉地将手在裙上擦了擦，“我帮你打水吧，正好锅里有热水，洗脸不怕冻”
李光自然想要拒绝，戚英英没等他说话，转身摸着墙便去了。娴熟地打了水，沿着房子的墙根走，很快回到了卧房。
李光看着戚英英略微有些冻红的鼻尖，一张嘴笑起来，还往外呼呼冒着热气。
他眯了眯眼，略带审视地看着她将盆子放到架上。
“快洗吧，一会水该凉了。”
戚英英退后站在一边，晨起没来得及好好梳妆，此刻头发垂落搭拢着，瞳仁又黑又圆，看着里头却没光。
看着这张有几分相似的脸，他想到了意儿，她的眼睛明媚夺目，笑起来会弯成一个好看的月牙形状，唇角略勾，有一副浑然天成地娇媚之感。
而眼前的人……
李光的眸光暗淡下来，终究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