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

    和模特公司的合作终于结束，线下一部分人交涉的比较多，对面老板提议一起聚个餐。

    结果去到以后，模特公司的老板碰到了这段时间正在谈合作的客户，最后坐下一起吃，开了三个包间。

    宁思温和两个同事去拿奶茶，来得晚，便进了没满的那一间，看见空位就直接坐了下来。

    想起刚刚信息还没回，就拿出手机回了过去，等再放下手机，抬起头不经意瞥了眼对面，动作忽然一滞，随即又无事发生那般拿起茶壶给杯子里倒茶。

    “小温，你不喝奶茶吗？”斜对面的同事见状问她。

    宁思温笑着摇摇头，“不啦，今天喝不了冰的。”

    对方了然地点点头，把茶壶往她那里推了推，“好哦，那你多喝点热水。”

    “谢谢啦。”

    两个公司的人都是随便坐的，这段时间的合作还算愉快，有不少线下的交流，所以有些人也就熟了起来。

    没过多久，服务员便开始端肉上桌，这个包间里正好有那个谈合作的客户，所以一餐饭下来吃的有些拘束，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对面的主管恭维。

    宁思温低头吃着饭，旁边小佳怼了怼她的胳膊，示意她看手机，一打开就看见小佳发来的信息。

    ：怪不得这间人少，大家都不想吃饭的时候聊工作。

    ：他们老板也是的，聚餐干嘛带客户。

    宁思温回了过去：没办法，刚好遇到了，总不能装没看见。

    他们选的是一家新开的烤肉店，生意还算不错，虽然时不时能听见对面聊工作的对话，不过也不算很影响，该吃吃该喝喝。

    吃到一半，宁思温忽然听见对面的人开了口，“嗯，来帮个忙。”

    客户笑了笑，“那要不要跳槽过来我这儿啊。”

    宁思温动作没变，夹起一片烤好的肉放进盘子里。

    柯路白淡淡地笑了笑，“那就太浪费了，我只是偶尔兼个职。”

    客户不再执着这个话题，转而往面前新拿来的盘子里撒了不少孜然粉和胡椒，将烤好的牛舌递过去，“不来就不来吧，那尝尝这个，味道很好。”

    “他不吃这个。”

    忽然，一道声音落下，在场的几个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了过来。

    包括声音的主人。

    柯路白的目光也随后投向这边，不轻不重地落在宁思温身上，只停留了半秒就挪开，毫不明显。

    “哦？是吗？”客户有些惊讶似的开口问。

    柯路白扯了扯唇，没说话，伸手接了过来。

    场上安静了约莫五六秒，很快便有人开口打起圆场，氛围一下子又活跃起来。

    宁思温在脱口而出的下一秒就开始后悔，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几秒，她的嘴怎么没管住呢。

    更让人烦闷的是在她说完这句话以后，柯路白却把东西接了过去。

    主管还在和客户聊的热火朝天，宁思温恨恨地拿着叉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盘子，就这样平白给对方个机会，心里不知道要怎么嘲讽。

    聚餐结束后，外面正下大雨，没开车来的人只好打车。

    屋檐下，同事们很快就上了车离开，宁思温低头看了眼手机，显示司机还有七分钟到达。

    她打车打的有些晚了，只能听着雷声轰隆，汽车一辆一辆驶过。

    雨下的很大，在车灯照射下变得清晰，落在地上溅起星星点点的光斑，像把碎钻撒进了流动的水里。

    同事们陆陆续续地离开，只剩下宁思温一个人，有些无聊。

    没过几秒，身边又来了个人，宁思温下意识看了眼，以为是哪个同事，却只看到来人心不在焉地低着头，迈过台阶后朝着这边走来。

    宁思温没再看他，往旁边挪了点距离，有些烦躁地重新盯着鞋子尖看。

    又过了会儿。“他是我朋友的客户，挺难约的。”

    对方忽然开了口，声音不轻不重，很快消散在雨里。

    宁思温没说话，对方便接了下去。

    “他最受不得人拂他面子，要是我不接下这个合作就算搞砸了。我自己的事无所谓，但我朋友很无辜。”

    宁思温更烦了。但良好的教养告诉她在对方说了两句话以后不作回复是不对的。

    她懒得看他，只礼貌而疏离地开口，“不用解释，我的问题，不会有下次。”

    雨势好像小了点，但还是密密麻麻地下着。

    “嗯。”

    迎面驶来一辆车，白色的车灯晃入视线，喇叭滴滴两声，宁思温看了眼车牌号，然后走进雨里。

    ——

    -

    其实一开始还没有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那个年纪的小孩正是面子大过天，嘴上不吃亏。

    高二那年回国后，宁思温曾经主动过，但最后换来的是对方一次又一次的冷处理。

    她其实一直没想通柯路白到底为什么忽然疏远自己，但那时她也没空去想，因为高三升学很忙很累，再多的事情都被她抛到脑后。

    记得一次聚餐，张锡他们都在，还有几个初中那会儿算得上熟的同学。

    座位有限，总之最后两个人不得不坐在一块儿，整场饭局下来，两个人连眼神都没对上过。

    快结束那会儿大家都在闲聊，有个人忽然问宁思温，“思温，这周你还去图书馆吗，去的话带上我呗，你讲题我能听的懂！”

    宁思温有些意外，毕竟对方和张锡他们更熟，平时如果他们不在的话，两个人其实也没多少交流。

    上次讲题也是许榕在场，几个人补作业，这才碰到一块儿。

    宁思温刚要回答，隔壁的人恰好伸手开始转桌盘，打断她的话。

    宁思温反应了一下，随即冷笑，下一秒在对方夹菜时猛转桌子，于是筷子落空。

    “......”

    那个约她的同学忽然就沉默了，毕竟再怎么神经大条也能觉出不对，干脆装作什么话也没说过，安静靠了回去。

    张锡就坐在他们对面，看清了全程，“.....你俩能不能别拿餐桌当战场？”

    见状，江呈昀咳了两声，“你们都吃饱没啊，吃饱了就走呗，都八点了，明天还得上课。”

    这话一出，大家都纷纷附和，抓紧时间溜。

    张锡趁着人都在往外出，凑到宁思温旁边，“怎么了又，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宁思温：“谁跟他好好的。”

    张锡见人不乐意说，没法子，又溜到柯路白那儿，“你干嘛突然转桌盘啊，人家在讲话，打断很没礼貌的好不好！”

    柯路白看他一眼，“我要吃菜，不转过来怎么夹。”

    张锡受不了了，“我不管你俩了。”

    柯路白没什么表情，“以后也少管。”

    宁思温走在前面自然听得见，隔壁跟着后面走上来的许榕，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听到后面的对话也只好又把话咽了回去。

    走到饭店外，许榕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两句，于是趁着等绿灯的间隙开了口。

    “你们真打算一直这样吗？”

    秋风在夜里带着几分凉意，宁思温双手插着兜，目光看向前面的路。

    “就这样。”

    话落，红灯闪烁几下，跳成绿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