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思温刚出店门,雨便稀里哗啦地下了起来,伴随着电闪雷鸣。
这场雨来得突然。
她有些苦恼地看着黑漆漆的天,正愁要怎么去到对面买把伞,然后就看到了撑着把伞正朝自己走来的许榕。
上了车,宁思温还尤觉得奇妙,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许榕打着方向盘,“刚好路过,看到个人影觉得眼熟,我还以为看错了。”他笑笑,“不过你怎么大晚上跑来这儿了,刚不是还在医院?”
宁思温把手里的东西挪了挪,“噢,我给他买饭。”
许榕愣了下,“买饭?”
宁思温说,“嗯,煲仔饭。”
“医院楼下不是有一家卖煲仔饭的吗,没注意到?”
宁思温摇摇头,“卖完了,而且岔路那家的排骨煲仔饭也卖完了。”
许榕默了几秒,车灯亮起,“怎么过来的?”
“走路,晚上不好打车,而且也没有很远。”
许榕看了眼车载上的屏显,时间是晚上九点半,没再问。
又过了会儿,才继续开口。
他唇角微微上扬,“你们好像小时候就是这样。”
宁思温安静了一会儿,淡淡地笑了下,“是吗。”
语气很轻很淡,可回忆却不由自主开始翻涌。
当时是初一,柯路白的妈妈到外地打工,一周里除了周末两天基本都不在家。
纵使平时宁思温会每天邀请他来家里吃饭,但最后总归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家里。
那天夜里宁思温洗漱好准备上床,翻看书包却发现自己的校卡好像放在柯路白的口袋里忘了拿回来。
爸爸妈妈今晚不回家,宁思温拿着手机瘫在沙发上给柯路白发信息,问他有没有看到自己的校卡。
但等了很久也没有收到信息,宁思温便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后,对面先吸了下鼻子,带着点没沙哑的闷声,“喂。”
宁思温愣了愣,问他是不是不舒服,确定情况后抬头看了眼时间,便穿上外套跑出家门。
家里刚好没有退烧剂,柯路白家里也没有。宁思温跑去楼下药店,结果门上张贴着一张纸,老板回了老家。
后来宁思温跑了二十几分钟的路才终于找到一家还在开门的店,赶回去的时候柯路白已经烧糊涂了,感觉再晚一步就要晕过去。
忙碌了这么久,宁思温洗漱完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
“我先不上去了,一会儿张锡就去了,今晚他值夜。”许榕把车停在路边。
宁思温点点头,“你们真的辛苦了。”
许榕笑笑,“上去吧,我去附近买点东西,一会儿过来送你回去,这么晚了打车不安全。”
“好。”
宁思温拎着饭乘上电梯,这个点医院里很安静,也没什么人,电梯上升一路畅通无阻。
她走到病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才推开。
宁思温转身带上门后,才又重新转回来,紧接着,目光一下便落在病床上的人身上,而对方也正正看向她。
对上的那一刹那,她不由怔了一下。
那双眼睛的瞳仁很黑,后来总是换上冷漠,又多了几分疏远。
而此时在黯淡的光线下望着自己,却是湿漉漉的。像窗外还在下个不停的雨,水汽泛滥而又潮湿。
宁思温不合时宜地想到,明明险些淋雨的是自己。
“你不是走了吗。”
对方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在无声的对峙里开了口。
语气没有多少波澜,可听着却是闷闷的。
宁思温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
病房只开了一盏灯,光线并不充足,静谧而沉闷。
“我不是说过不用你来?没必要,来看一眼就走,像做任务一样。”柯路白的语气不经意带了一点儿几不可察的讽意。
“这也是你人生里的安排的一种?”
也不算几不可察,这段话在对着宁思温吐露的那一刻起便有了讽刺的意义。
柯路白好像还嫌不够,继续出言说道,“毕竟在面对认识的人住院,去看望也是应当被写进如何正确经营人生的守则里。”
他全程盯着宁思温看,好像要从中找出什么突破常规的神情,譬如恼怒、尴尬或者愤怒....
但都没有。
宁思温安静地听他说完,收回目光,平静地走到病床旁,把手里的饭放下,又打开了包装,连筷子也都一并摆放好。
“煲仔饭。”
余光瞥见他没动,宁思温也没有催促,而是继续开口说道,“你有没有按时吃饭?”
她把温水倒进杯子里,一并摆放好,语气平和,“为什么前两天不好好吃,张锡给你买了饭也不碰,就吃一两口,这样很不对。”
宁思温说着,边叹息,而方才柯路白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一句也没有回应。
看起来不像是无视,倒更像是不在意,觉得没关系。
“大家都很担心你,不要耍脾气了。”
说完这些,旁边的人依旧没有回应,宁思温下意识便看了过去。
窗外透入的光线并不多,不能看清一个人的面貌,更无法清晰看全他的所有情绪。
但却足以看清柯路白并不明显的红了的眼眶。
宁思温的动作定格住,整个人都有些愣神。
她好像也没有...很凶啊。
“柯路白你.....你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