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思温翻来覆去睡不着。
幸好明天不用上班,不然铁定要顶着个黑眼圈靠咖啡续命。
好不容易熬过头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便被闹钟吵醒。
宁思温疲惫地拖着身子洗漱,吃了昨晚买的面包又泡了一杯咖啡。
恢复了点精神,宁思温打车去上了一周前约好的羽毛球课,结束后回家洗漱顺便吃了饭。
还没休息一会儿,她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又起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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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医院的时候,张锡正巧出了去,江呈昀昨晚值夜,早上刚回去补觉,现在这里只剩下许榕一个人。
看到宁思温过来,他从病房里出来,压低了点音量,“刚睡着。”
宁思温点点头,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特级单人病房,空间很大,装饰豪华,窗外光景也很好,阳光适宜地铺满地面。
病床上躺着的人此时闭着眼俨然睡了过去,均匀地呼吸着。
额上缠了绷带,左腿上也是,整个人只是安静地躺在那儿,那股冰冷的气场被暂时掩盖住。
宁思温注视了一会儿,便收回视线出了病房。
正巧张锡来了,看到她后点点头说,“怎么出来了?”
“他在睡觉。”宁思温问,“吃饭了吗?”
张锡嗯了一声,“我吃过了,柯路白还没吃,他这昨天醒了以后就没怎么吃过东西,说不饿。”
张锡有些苦恼,“主要是他平时什么都吃,现在反而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宁思温顿了顿,才拿出手机看眼时间,“买粥吧。”
张锡愣了愣,“好。那你...就走了吗?”
宁思温没说话,点了点头,“我下午还有课要上,再不走来不及了。”
“行,我送你。”
“不用啦,我叫好车了。”
张锡一愣:“这么快?那我送你下去吧。”
宁思温觉得好笑,“干嘛这么客气,还是不是朋友了。我明天还来,你们也要记得按时吃饭。”
张锡也笑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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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锡走进病房,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还在睡。坐了一会儿,正要出去时手机震了好几下。
他边走边点开手机看,全部都是宁思温发来的消息。
:刚刚我看空调的温度好像有点低了,他躺在床上活动不了,没有热量,最好还是调高一点。
:那个被子盖不到脚,可以盖张小毯子,买不到的话我家里有新的,明天带过去。
:对了,可以买粥给他喝,不过不要买瘦肉粥。
:也可以准备点水果吃,苹果就好,或者我明天过去的时候买。
张锡沉默着看完这些信息,想问为什么她刚刚不自己做这些,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回了个行。
....
第二天宁思温晚上照旧去了一趟医院,不巧的是柯路白依旧在睡觉。
她没有觉得什么,只是照例看了一眼,把袋子里的苹果放下就走。
江呈昀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宁思温摇摇头拒绝,说还有稿子要赶,同时拒绝了他送自己回去。
宁思温关上病房门,转身朝走廊外走,快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
“思温。”
许榕叫住她。
宁思温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许榕朝她走了两步,“他应该一会儿就醒了,不多待一会儿吗?”
闻言,宁思温笑了,“不用了,我来看一下就行,还有工作要忙。”
许榕说,“我以为你会在下班前把工作全部做完才离开公司。”
宁思温唇角的笑意滞了一下,随即才轻轻地开口,“许榕,你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住院,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和他见面。”
许榕看着她,没有回答,只是告诉她,“他知道那些事情都是你让张锡做的,张锡可没那么会照顾人。而且,他也知道你来过。”
“这一天的饭都有全部吃完。”
宁思温长睫一颤,张了张口,但没出声。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说,“你变了好多,许榕。”
“是么。”
许榕笑了笑。
-
柯路白厌倦地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变成缩影。
江呈昀刚刚出了去,但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关门的声音。
他没有动,保持着这个动作,恹恹的,本就白的肤色因受伤而显得更加苍白。好在病房内暖黄色的光缓和了一些,看起来没有那么冷酷。
现在是晚上八点,桌上摆放着只剩个底的葱花粥。
柯路白第一次见识到点瘦肉粥只要葱花不要瘦肉的场景,但他还是吃下了大半。
桌上摆着一盒苹果,是张锡才买回来的。柯路白其实对苹果没什么兴趣。但最后还是在张锡的“监视”下慢吞吞底吃完了一整个。
没过一会儿,他在落地窗前灯光投下的大片区域中,看到了逐渐靠近的人影。
柯路白视线一动,看了过去。
女孩就站在那里,很安静地看着他。
柯路白和她对视半晌,最后沉着脸色错开了目光。
女孩没有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窗前,把窗帘拉拢了一些,又检查了一下空调的温度。
做完这一切,才听到他开口。
“不用你管。”
女孩的目光随即落在柯路白身上,停留了一小下,然后说,“哦,不管就不管。”
柯路白垂眸不动,落在身边的手蜷了蜷,但女孩说完这句话以后就真的转过身,打开病房的门然后离开。
一瞬,病房内又只剩他一个人。过于宽阔的房内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
柯路白靠在枕上,闭上眼,又睁开,眼底又沉又冷。
紧接着窗外传来一阵雷鸣,透过没完全拉紧的窗,隐约得见天边闪过的一道白光。
其实那天晚上也有下过一阵小雨,是他被张锡拉着去了咖啡店的那天。
许榕住回了和女朋友的家,江呈昀也搬去了新家,大平层只剩他一个人住。
那晚他没睡,一整夜都没有。是给江呈昀发完信息开始下的雨。
柯路白站在窗前,半夜下的雨是冷的,打开窗吹来的风也是凉的,他就这么站在窗前。
他想凭什么。
在听到她的那段话后,柯路白的第一反应就是凭什么。
凭什么释怀,凭什么就不在意了。她凭什么说不恨就不恨了?她必须恨我。
柯路白把窗拉的很大,试图让吹来的冷风降下埋藏的闷意,最好能把所有的情绪吹散。如果遗忘可以让痛苦变少,那么雨还可以下的再大一些。
可是这场雨最终没有下很久,连雷声也没有响过。
但窗台上的盆栽还是被打湿了,在那个尝试忘记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