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工作室里人渐渐来齐了，也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大家同样一脸沉重，知道姜舒霖这时肯定心情不好，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她的办公室。
涂锦听完姚佳颂的话也很意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果然一点儿都不了解那个唐亦可。
中午，孟思存拍拍他的肩：“涂锦，一起去吃饭吧！”
涂锦下意识地向姜舒霖的办公室看去，这些天他们偶尔会一起吃午饭，可今天……
此时姜舒霖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并没有要出来吃饭的打算。
他的眼眸动了动，起身就要向姜舒霖的办公室走去。
孟思存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道：“别太担心Eileen，她需要静一静，下午就会恢复了。”
孟思存说完，揽着涂锦的肩向外走去，又说道：“之前琳琅也被截过项目。”
涂锦看向他：“那她……”
孟思存回忆道：“那是个大项目，Eileen是准备拿去冲奖的，后来甲方临时更换了领导人，说不跟琳琅合作了，把Eileen气了个半死。
但她是越挫越勇的那类人。在这之后，琳琅又接了个项目，她带着团队没日没夜地干，后来成功捧回了奖杯。”
可是他又摇摇头，感慨道：“只是超艺的唐亦可跟Eileen的关系不一般，却在背后捅Eileen的冷刀子，Eileen难免会有些伤心。”
涂锦闻言，眉目深沉，也轻声道：“项目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项目，唐亦可又多半是冲她来的，她也许，会愧疚吧。”
孟思存听他这样说，偏头看了涂锦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姜舒霖办公室的方向，也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沉闷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了下午，姜舒霖才终于离开办公室。她来到了休息室，坐在椅子上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她一般不喝咖啡，因为她始终都保持着清醒，可今天，她的思绪有点儿混乱。
唐亦可果然是那个最大的变数，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找她喝酒说要跟她叙旧，带上飞飞在她面前可怜兮兮地大打感情牌，实际上根本就是冲着景南公园这个项目来的。
她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人？
而更让她疑惑的是，唐亦可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方式，竟然能让叙明宁愿毁掉跟琳琅的合约，进行赔偿，也要跟超艺合作。
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景南公园这个项目对她没有那么大的助益，失去这个项目，对琳琅更加不是什么致命的损失。
她到底想干什么？
姜舒霖摇摇头，不管唐亦可要干什么，自己都要打起精神来。她喝了一大口咖啡，然后来到了办公区。虽然她的脸色仍旧微沉，但已比上午好了不知道多少。
众人抬起头看向她，都在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们的眼神中有安慰、有担忧、还有鼓励，姜舒霖突然就觉得心里的雾霾散去了不少。
她的眼里都是歉意，先对大家说道：“我很抱歉，这件事恐怕不是超艺对琳琅发难，而是唐亦可冲我来的。因为我，连累大家白忙活。”
罗允青劝道：“Eileen，你不要自责，叙明那边会赔一笔违约金，我们也不算白忙活一场，到时候你带着我们出去多吃几顿就好了。”
孟思存也附和：“是啊Eileen，不就是被截胡嘛，超艺不会做得比我们更好的，让叙明后悔去吧！”
“是啊，是啊……”
姜舒霖听见他们的话，眉头渐渐松开，脸色终于稍微放晴，嘴角也逐渐勾起，说：“谢谢大家！不过接下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说到这里，她眼中多了几分神采，对姚佳颂说道：“跟叙明走协商吧，毕竟是有名的地产公司，尽量不要得罪。”
姚佳颂点头。
姜舒霖沉思了几秒，又说道：“唐亦可肯定会有下一步动作，盯紧超艺，密切关注景南公园项目的动向。”
“收到！”
姜舒霖交代完，回到办公室。涂锦望着她从容果断的背影，拎起放在自己桌上的那个绿色纸袋，跟着她进了办公室。
涂锦将袋子递给她，说：“Eileen，你一天都没吃饭了，填填肚子吧。”
姜舒霖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块小蛋糕。她没说什么，将小袋子放在办公桌上，然后向涂锦走近，跟他面对面地站着。
涂锦抬眼看向她，只见她只是观察着他的脸，并不说话。
“怎么了，Eileen？”
难道她怀疑他早就知道唐亦可会这样做？
他真不知道。
他的眼睫快速地眨动了一下，向她走了一步，正想开口说什么，就见姜舒霖脸色严肃地对他说道：“涂锦，你在琳琅的时间还剩四个多月。
这四个多月，你会好好地待在琳琅吧？”
涂锦紧抿了下唇，她在警告他。
那句到嘴边的话，也因此被他咽了回去。他没有立即回答她，沉默着和她对视了许久，才答道：“我会，好好地待在琳琅。”
他还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当然要继续在琳琅待下去。
姜舒霖听完，没说什么，而是继续审视着他，那双眼睛还是雾沉沉的，这个人的假面具戴得太久，怎么都不愿意摘下，只能靠自己判断了。
最后，她说：“好，我相信你。”
说完，她转身不再看他，淡淡地说：“谢谢你的蛋糕，下班不用送我回家了，去工作吧。”
涂锦没有立即就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注视看着姜舒霖。姜舒霖此时没有看他，所以他看她的眼神比平时更加专注一些，但只是瞬间，他又收回了视线，将从眼底浮现的情绪压了下去。
晚上，西宸小区。
涂锦站在窗前，脸色微沉，沉郁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怒气，他声音低低地对手机那头说：“唐亦可，你要搞幺蛾子，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唐亦可丝毫不怕他：“你不过就是被她怀疑一下，这都受不了了？我才是罪魁祸首，姜舒霖不会迁怒你的。”
“可她已经迁怒了。”
那边冷笑一声，“那又怎样？涂锦，我提醒你，你可别把自己当成琳琅的人，你跟姜舒霖迟早会有撕破脸的那一天，你们……”
没等她说完，涂锦立即就挂断了电话。
他的胸膛起伏着，周身的气压又低了几度，像是被他的情绪吓到，小橘猫猛地从他怀中挣脱，一头钻回猫窝，紧紧蜷缩起来。
怀里一空，涂锦愣了一下，看向猫窝里把自己蜷成一团的小橘猫，轻叹了一口气，正要上前安抚，突然，他的手机响起了警报，他打开一看，眉头皱起，这是……
第二天，涂锦和孟思存一早就进了姜舒霖的办公室，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姜舒霖见状，知道恐怕她的猜想成真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毫无波澜地看着他们，“说吧。”
她的眼底泛着青，显然昨晚没有休息好。
孟思存说：“昨晚供苗方的张哥跟我打电话说最近超艺也向他家订购了一批鸳鸯芙蓉。”
鸳鸯芙蓉虽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巧合的是时机。偏偏在这个时候，超艺和琳琅都需要鸳鸯芙蓉。
姜舒霖快速地眨动了下眼睫，脸色沉了下去，但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看着涂锦，又问：“你呢？”
“昨晚AI监测系统报警，显示未知IP持续尝试破解云端设计文件。”
姜舒霖听完，垂下头，扣住桌沿的手指渐渐绷紧，怒极反笑：“唐亦可这抄袭，藏都不愿意藏了！”
涂锦和孟思存再次对视了一眼，孟思存担忧地看向姜舒霖：“Eileen，超艺这次欺人太甚，根本没有把琳琅放在眼里。”
涂锦也看向姜舒霖，见她直起身子背对着他们看向窗外，手上拿着的文件也没有放下，而另一只手，正无意识地抠着自己风衣上用来装饰的扣子。
他的耳边不禁浮现出一道老人的声音：“她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但偶尔也有烦躁的时候。这个时候啊，她就会用手指抠自己衣服上的扣子，等她回过神来，扣子早就被自己抠掉了！”
涂锦眼神一淡，收回落在姜舒霖身上的目光，但很快，他又微微皱起眉，重新看向她。
琳琅的氛围持续凝滞，大家不敢在明面上窃窃私语，只在小群里讨论着这次发生的事情，都觉得唐亦可这件事做得太不地道了。
“过分！”
姚佳颂脸色铁青，敲击键盘的声音十分明显，表达着她的愤怒。孟思存眉头紧皱地发消息：“这超艺很有水平啊，并不是直接抄袭，而是挪用了算法，调整了精度。这样拆解我们的核心创意，重新排列组合，可是大大增加了法律认定的难度。”
这唐亦可真是在用脑子抄袭！
姚佳颂看了一眼对面眉眼深沉一言不发的涂锦，在群里@他：“那我们应该怎么办，之前的动态版权也没来得及登记，难道只能吃哑巴亏吗？”
涂锦看到消息，又看了办公室里的姜舒霖一眼，眼眸动了动，“当然不是。”
他可以逆向解析他们的模型，看能不能从中发现端倪。
她在怀疑他，他当然要为自己正名。
罗允青也说道：“我们可以立即申请区块链存证。”
姚佳颂精神一振：“好！我们得动起来，不管怎样，先收集证据总是没错的！”
几人对视一眼，不再讨论，各自忙碌起手头的事情，默契的静谧一直延续到了下班的时候。
等姜舒霖再次抬起头，公司里只剩下涂锦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