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超绝的胃口

    孟元听着,片刻后开口:“丞相性子虽说跳脱了些,但论起治世才能,朝中鲜少有人能及。”

    孟景平目光落在孟元脸上,眸中几分审视随即化作笑意:“你倒是替她说话。”

    “儿臣只是就事论事。”她微微欠身。

    孟景平转身走到案前,拿起茶盏撇开漂浮的茶叶。

    “罢了,我不过是说笑。”

    孟元松了口气,却听她话锋一转:“五日后中秋夜,宫里已备下宴席,文武百官都会来。”

    她抬眼看向孟元。“届时朝臣齐聚,她们的男儿也会来。”

    “雍景园那边礼部已收拾出来,单独为贵族官眷男子设赏花宴。”孟景平放下茶盏,语气郑重了些。

    “苏婋所言也不无道理,身为太子总要添些新人,届时务必去看看。”

    孟元倒是小瞧了苏婋的影响,以为这选夫一事最快也要下月。

    她微微颔首应声是。

    孟景平满意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八卦问道:“对了,你同太子夫近来相处如何?”

    提及赵其添,孟元脑海中细数出他几次闯祸事迹,不过她还是遮掩道:“太子夫端方有礼,并无差错。”

    “是嘛?”孟景平笑着。“如此便好。”

    她转身背对孟元,孟元也拱手行礼。

    “儿臣告退。”

    言罢她转身退出御书房。

    出了宫门,孟元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让侍从调转方向先往聚姥楼而去。

    刚到聚姥楼门口,就闻到了清甜的糕点香气。

    “一斤桂花糕,一份杏仁酥。”她先放了银钱,指着刚出笼还冒着热气的糕点。

    “好嘞!”

    伙计麻利地打包好,递了过来。

    孟元正准备离开,忽然瞥见柜台旁摆着几样精致的糖人,造型是两个牵手的小人,一女一男栩栩如生。

    她顿目几息,又让伙计包了一对。

    回到太子府时天光早已大亮。

    刚进门,就见赵其添和芍药站在庭院里等着,两人之间隔着几步远,气氛有些微妙。

    赵其添穿着月白锦袍,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模样。

    见她回来,偏过头微微屈膝行礼。

    芍药却没那么安分,穿着件水红绸衫,一见孟元,眼睛瞬间亮了,快步上前像只雀跃的鸟儿扑过来。

    他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发着嗲:“殿下,你可回来了。”

    孟元察觉气氛不对,问道:“怎么你们两个都在这?”

    “自然是在等殿下朝。”

    她默默瞥了眼赵其添,他那副幽怨目光几乎要把芍药穿透,但芍药仍然当做没看见似得蹭着自己。

    “好了,先松松。”

    孟元推了推芍药,让侍从把食盒端在他身旁。

    “不是说给你带聚姥楼的点心么?瞧瞧是不是喜欢的。”

    芍药还没掀开盖子就牵起她宽袖,眼中笑意绵绵:“只要是殿下给的,芍药都喜欢。”

    他凑在孟元耳旁,声音软得让人心痒。

    “殿下对我可真好,不如今夜...就让芍药侍奉殿下换做报答。”

    芍药说话声音不高,但却能让在场之人都听见,侍从们闻言都齐齐低头不敢窥视私事。

    唯独赵其添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沉,放在身前的手指骤然蜷紧,最终只是轻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孟元看着他愤然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身边笑得幸灾乐祸的芍药。

    她摸了摸芍药发顶:“昨夜不是很累吗?你都先睡着了。”

    一簇薄红立马窜上他脸颊,狡辩着:“芍药也不知...就是忽然睡着了。”

    “我回书房处理公务,你也好好休息吧。”

    “殿下...”芍药不舍地揪着她衣袖。

    孟元安抚他道:“待会再来看你。”

    芍药低落哦一声,只好放下袖子,毕竟涉及朝堂上的大事,男人还是回避才好,看顾好后院,好好维持妻主的兴趣才是首要任务。

    不过很快他便打起精神了,有道是女人征服世界,而男人征服女人,自己可是太子殿下的侧侍!这是多少平民男子望而不及的愿望。

    就算他赵其添是主夫又如何?不被殿下喜欢的都是无用功,自己只要再努力一番说不定就能当上侧夫了。

    “虜告退。”

    孟元看他离开,随后就朝身后廊上望一眼,这时乌罗从廊柱后绕出来。

    她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了?”

    乌罗一边走近一边打起小报告来:“没什么大事,都是些男子后院争宠的手段。”

    他学着芍药的样子,夸张地扇了扇衣襟,故作柔弱压低了声音。

    “主夫,这夏季难不成还没走?昨夜我竟被蚊子咬了好几口。”

    说着就把领口往下扯了扯。

    “然后主夫说...”乌罗轻咳嗓门,平静的语气中带着咬牙切齿。

    “这种蚊子吸血多,只吃一个估计不够饱,说不定还会找别的猎物呢。”

    乌罗瞬间变换笑脸:“你说是吧,芍药。”

    忽地表情又变得正常,双手一摊。

    “就是这样。”

    他凑到孟元身边小声道:“芍药那脖颈上的红痕明晃晃的,主夫看得脸都发青,就差没哭了。”

    乌罗演得活灵活现,倒真像是芍药仗着自己昨夜刚侍寝了就去挑衅赵其添。

    孟元听着添油加醋的描述,眉峰微蹙。

    赵其添也算是气性大的,芍药这样都不反抗了?

    她从袖中摸出那对糖人递给乌罗:“把这个给主夫送去。”

    乌罗发现是糖人,不自觉也说些自己的看法:“殿下,依我看啊,主夫这人其实也未必不讨喜。”

    他捏着糖人木棍转了转。

    “您是不是觉得他那身份扎眼?抛开这个,我感觉他待您倒是挺真心实意的。”

    孟元故作恼怒啧一声。“抛不开,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

    乌罗见她动了气,连忙应着,一溜烟跑向西苑。

    赵其添正坐在天井里生闷气,听见动静,他头也没抬,只以为是陈为帷又在捣鼓他那些话本。

    “主夫,殿下让我给您送东西。”说着乌罗将糖人递到他面前。

    他掀开油纸,看见那牵手的糖人儿,先是一愣。

    “这是...给我的?”他实在有些意外。

    乌罗点头,见他呆呆地看着糖人,补充道:“就这一对,我看芍药那也没有。”

    赵其添心里莫名一动,轻哼一声,立马咬掉其中一个糖人的脑袋。

    嚼着糖,语气生硬:“别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了。”

    话虽如此,他却没把糖人丢开,而是又咬了一口。

    甜味从舌尖蔓延,他默默嚼着糖块。

    因为小厨房那事,现在太子府里的侍从几乎都躲着他,生怕扯上些事端,虽说日常点心不缺,但也多是疏离的态度,实在冷清。

    听说芍药昨夜侍寝了,自己甚至对此一点都不意外。

    坦言他长得确实不错,在周国也是十分少见的,想想孟元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女人看见这种男人自然是容易被勾去。

    脑子里想着,芍药无非是以色示人,自己好歹还是周国储君,只要自己想要,她也不会拒绝自己的吧?

    可今日还是不开心了。

    芍药大清早就以侧侍之礼说要来参见自己,言语间还处处挑衅。

    不是说昨夜她怎么对他好了,就是说两人睡醒又是如何温情的,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没行婚典的侧侍。

    赵其添幽幽埋怨道:“真是个骗子。”

    说着,他不自觉地将糖人送进嘴里,抬起手抹了抹眼尾,改口道。

    “我也是傻子,还想着原谅你。”

    在他没注意的地方,一簇身影在屋顶上默然移动。

    暗卫利落地翻进房间,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密信。

    “殿下,有回信了。”

    她接过拆开,暗卫也适时翻身离开。

    只见上面寥寥数语,大意是决定与殿下合作,且自家男儿十分愿意当侧夫以正家室。

    孟元嘴角微微一勾,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终于有件值得自己高兴的事情了。

    恰在此时,刘释异敲门进来,见孟元面带笑意,不禁好奇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好事?”

    孟元也不隐瞒,坦言道。

    “侧夫的人选,现在有了。”

    刘释异一怔,随即来了精神,忙问:“是哪家的男儿?”

    “御史大夫,姬少廉家的。”

    孟元靠向椅背,双手抱拳。“我也才收到消息,她愿意将男儿送进府做侧夫。”

    刘释异在脑海中迅速回想这位御史大夫家男儿的情况。

    片刻后,点头赞道:“听闻此男名叫姬衡,性格端方贤淑,平日在府中也是守礼知节,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好。”

    她笑着,继续分析。

    “况且,其母身处御史大夫,在朝中地位不低,手中也有些人脉,姬家并未明显依附于任何一派,若是能为殿下所用,往后行事也多了一份助力。”

    孟元听着,心中对这人选愈发满意,刘释异说得没错,这御史大夫家的男儿,各方面条件都十分契合。

    刘释异越说越兴奋,已经开始盘算起来:“那臣可得早早准备起来,天气渐凉,衣料首饰,还有喜礼都得再选选,可不能失了咱们太子府的体面。”

    孟元笑道:“瞧你,倒是比我还着急。”

    她心中也高兴,赏花宴当日只要不出意外,太子侧夫一事基本上也就板上钉钉了。

    姬衡此人孟元是见过的。

    还是要回到几年前,自己心绪沉闷于是泛舟城外云栖湖上,忽闻湖中亭琴音婉转悠扬。

    她放眼过去,亭中那人眉眼浅浅,正垂首拨弄琴弦。

    琴音时而如流水潺潺,时而似清风拂叶,将她连日来的烦忧都洗涤一去。

    她让船妇将小舟泊在柳荫下静静听了许久,直到一曲终了,才见他抬眸望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姬衡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起身行礼,动作从容不迫。

    “虜家姬衡,见过殿下。”他声音清柔如指下琴音。

    孟元彼时并未先亮明身份,却被他先行看穿,不过她没有不悦,反而赞言道。

    “公子琴艺卓绝,方才一曲,倒是解了我不少愁绪。”

    他闻言轻笑,浅眉墨瞳弯成柔和的弧度,一袭白青双色长袍几乎融于柳绿花红之中。

    “如此,那便是阿衡的福气了。”

    再没几句,恰逢侍从来寻,他依旧神色淡然告别,如同风一般飘来又去。

    后来才听闻,御史大夫男儿姬衡因性格文静,鲜少出门,故而在硒阳城中不甚知名。

    虽说两人初遇契机存疑,但他那淡漠的模样倒也和了自己胃口。

    孟元笑意渐深。

    赏花宴,想必会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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