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结婚了

    更深露重,晚风吹起苏玉楼素色的衣袍,带着几分凉意。

    方才与母亲争执间冲上头的气血还未散去,自己心口却像是堵着一团棉絮,闷得发慌。

    他低头看着手中轻巧的包袱,里面不过几件换洗衣物,为了姬哥哥,倒像是从家里逃出来一般。

    苏玉楼轻叹了口气。

    “我到底是怎么了?”从前跟母亲犟嘴也从未有过离家出走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

    他此刻莫名深想起来,自己做这一切的缘由究竟是为了姬衡,还是因那太子的一句的嘱咐?

    或许,两者都有吧,他与姬衡自幼一同长大,姬哥哥待人向来亲厚,如今那无名无姓之人占了他的身子,自己当然是要守好他的名声,不能让它沾染半分污秽。

    这般想着,苏玉楼的脚步便坚定了许多。

    不多时,姬府的朱漆大门便出现在眼前,门前两盏大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映在苏玉楼脸上都泛着暖光。

    他松了松肩膀,双拳紧握鼓起勇气上前叩门。

    “吱呀...”

    一团白光从苏玉楼头顶划过,他习惯性地往上看,一个身量极高的老妇弯着腰探出头来。

    “何事...?”老妇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干枯的树叶相互摩擦。

    他立马捂着胸口后退几步,自己还是一次见到如此之高的人,自己的身高甚至才到老妇的腰部。

    “苏...苏家男儿苏玉楼,虜家来见姬公子,麻烦大姥通报。”

    那老妇垂眸,问句公子好后便带着他来到正堂下。

    刚踏上地毯,便见一位身着深红色锦袍的女子立在中央。

    她身形挺拔,眼尾的纹路又长又翘,嘴角也上扬着,但目光扫过苏玉楼时却带着几分锐利的审视。

    这人正是姬家主,御史大夫姬越。

    苏玉楼连忙上前行礼:“虜家苏玉楼,见过姬家主。”

    姬越微微颔首,声音不高不低:“苏公子不必多礼,本官听闻你要见姬衡?”

    “是。”苏玉楼垂眸答道。

    “姬公子落水后伤了脑,太医说需得好生照料,晚辈与姬公子乃是旧识,便想着过来搭把手。”

    姬越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从姬衡回府请安时她就察出异常,自己作为御史,虽无党争之忧,但也是在天子之前侍奉的言官,哪怕家中最不起眼的侍从她都一清二楚,更别说这个从出生就在家中待了二十几年的男儿。

    略略试探几句,便全然知晓此人定不是自己的男儿。

    所幸太子送信来得巧,一封信下告知了全数。

    姬越抿嘴沉默片刻,虽说这门婚事算是吹了,但殿下似乎对姬衡也有些感情,承诺姬家未来若求事无门时可去寻她帮助。

    这可是太子的诺言,用一个男儿来换可以说是非常划算的。

    想起姬衡,她目光稍暗,只怪是自家男儿没有这个福气罢,现在只愿殿下了结野鬼后他也能入土为安。

    “有劳苏公子费心了。”对身旁的侍从吩咐道:“带苏公子去小哥的院子。”

    苏玉楼谢过姬越,跟着侍从一路上穿过几重回廊。

    “小哥喜静,还请苏公子自行进院。”

    “虜知晓了,多谢。”话毕侍从便离开。

    推开院门,苏玉楼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险些后退一步。

    只见姬衡在石凳上坐着,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练武服,裤脚提到小腿处,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腕,乌黑的长发随意地用一根发带束在脑后,活脱脱一副女子装扮。

    苏玉楼连忙上前关上院门,压低声音道:“姬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穿成这副模样?”

    姬衡抬眼瞥了他一下:“我衣柜里全是些裙子,只好从浣衣房中拿了几件裤子来穿。”

    苏玉楼皱着眉,显然是不理解。“可是你为何要穿女装?”

    “这是女装啊?”他扯了扯那宽大的裤口。“可是为什么这么大?”

    姬衡丝毫不见外地拍了拍身边的石凳:“不管这些细节,过来坐啊,这不是想着晚上出去逛逛,换身行头方便些嘛。”

    “出去逛逛?”苏玉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男子宵禁后不得外出,若是被巡夜的侍卫撞见,定会被冠上不知廉耻的名号,到时候不仅你名声尽毁,整个姬家都会被牵连!”

    姬衡却满不在乎地撇撇嘴:“什么宵禁不宵禁的,不过是些封建教条罢了,那个女...我母亲她不让我出门,可我实在闷得慌。”

    “再说了,你也是个男人,不如跟我一起出去,咱们去看看这硒阳城的夜景,保证比待在家里有意思多了。”

    苏玉楼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

    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劝道:“男子一言一行都关乎家族荣辱,万万不可任性而为。”

    “我任性?”姬衡挑眉站起身,走到苏玉楼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也不相信穿越这种事情,但穿都穿了,哪怕自己穿的是女尊国,但他好歹有无数先进的现代知识,难道还不能碾压那群土著吗?

    苏玉楼正琢磨着该怎么让他打消出走的念头,忽听得头顶传来一阵轻响,抬头一看,只见一道黑影从房顶上跃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两人面前。

    待看清来人的模样,苏玉楼和姬衡都愣住了。

    “嗨。”孟元身穿着玄色劲装,笑意盈盈朝两人打了个招呼。

    姬衡挑了挑眉,心里嘀咕道:这不是那个喜欢原主的女太子吗?她怎么来了?不过也好,有她在,带我出去应该就更名正言顺了吧?

    这般想着,他便学着记忆里那些大家闺男的模样,故作羞涩地低下头,翘起兰花指,捏着衣摆轻轻甩了甩,声音也夹得尖细:“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他这番造作模样险些让孟元原地吐出一大口秽气,但她还是冷静了些开口道。

    “奇变偶不变。”

    “我去!”眼见着姬衡猛地蹦起来,手指颤巍巍指着孟元,声音都变了调。

    苏玉楼则是一脸疑惑,视线打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

    姬便偶不便,那是什么?

    “你你你怎么会....难道你也是穿!”

    “我跟你不一样。”孟元冷冷说道。

    “都进来吧。”

    她转身走向屋内,玄衣被檐下影没过,化为一片虚黑。

    姬衡不知是怎么的,忽然打了个冷颤,他搓着双手,脑袋侧了侧示意苏玉楼先进去。

    两人这才一前一后进屋。

    孟元拿出火折子点蜡烛,直到火光填满整个房间她才往四处看看。

    房间里摆了许多书,书箱堆满在角落里,可见屋主的习惯。

    移目过去,不少柜子几乎都被打开,从里边扯出各色的衣裳,纷纷乱乱其中有一件她眼熟的浅蓝外衫,正是昨日姬衡见自己穿的那身。

    她默默念道:“要是还能回来就好了。”

    “谁会回来?”姬衡凑过去看。

    孟元笑着,眼里却不含任何感情。

    “当然是被你占了身子的原主。”

    姬衡脊背陡然发僵,他后退着,声音越来越大。

    “你..我我就是姬衡,是御史大夫的儿...男儿。”

    孟元挑眉,慢悠悠走过去:“那你说,你昨日见我穿的是什么衣服?画的是什么妆?”

    姬衡瞬间卡壳。“我,我忘了!”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发颤。

    “我落水伤了脑,记不清了!”

    孟元步步紧逼,姬衡一时不察跌下地,看见她手中短刃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在地上摩挲着:“咱都是从现代穿来的,没必要这样。”

    他扑过去想拉孟元的袖子,却被她侧身轻松躲开。

    姬衡忽地跪起来:“我能帮你!我我懂历史,会理科,比这破地方的土著强多了!你放我一马,我会保你太子之位稳如泰山!”

    苏玉楼站在原地,听得云里雾里。

    理科?土著?这些词他一个都听不懂,只看见那人像抓救命稻草似的对着孟元苦苦哀求,而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冷。

    孟元嗤笑一声:“你不知道吗?我可是皇帝唯一的孩子。”

    姬衡眼角流下两行恐惧至极的泪,被他舔进嘴里,又咸又苦。

    “殿下。”苏玉楼终于忍不住开口。“您到底想做什么?”

    孟元没回头,只淡淡道:“你就在原地好好待着,本宫当然是让姬衡入土为安做准备。”

    姬衡闻言脸色瞬间惨白,腿软得只能在地上爬行,嘴里念念道:“你不能杀我,我是穿越者,我是气运之子,我还能做很多事,你杀了我肯定会后悔的!”

    他手忙脚乱地抓着桌腿想起身,却被孟元一脚踢翻踩住手腕。

    “唔!”他痛得闷哼,抬头时眼里满是恐惧。

    孟元指尖在姬衡颈侧用力一抓,他瞬间僵住,只有眼珠还能转动。

    她不想伤了姬衡原本的肉身,只点了穴位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孟元从袖中取出一只青瓷小瓶,瓶口溢出几滴药汁,捏着他的下巴,强行灌了下去。

    姬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掉。

    他恶狠狠看着她:“呵呵...你不知道吧,这个世界只是个游戏,我死了还会重生,而你,你只是一团数据而已,杀了我根本没用。”

    孟元直起身,看着他痛苦地抽搐,眼神没有半分波澜。

    直到他的动作越来越弱,气若游丝地喊着最后的诅咒,她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撒谎。”

    “你的出现只是我人生的一颗石子,对我起不到任何作用,但你的人生,现在就要因我就此终结。”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最后一丝力气随着这句话消散,脑袋歪向一边,彻底没了声息。

    房间里只剩蜡烛燃烧的噼啪声,苏玉楼僵在原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浑身发冷。

    孟元扭过头,烛光映着她半张脸。

    “好了,现在该说说我们的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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