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当夜姬衡急病身亡,伴随着苏家公子几近昏厥的消息传遍了硒阳城,姬越上奏告丧三日,皇帝准。
“殿下最近怎么总躲着臣?”
司徒林胤用笏板拦下了刚下朝的孟元,后者瞥她一眼直接用手推开了笏板。
她语气里带了点漫不经心与疏离:“差矣,本宫近日事多,不过硒阳城内难道无人愿意陪丞相大人解闷么?”
司徒林胤听见辩驳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垂眸轻笑一声,收起笏板拱手行礼。
“微臣失礼。”
见她没了阻拦之意,孟元深深看了眼便提步离开。
司徒林胤直起身子目送,她抿着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随后摇摇头,轻叹一声。
“终究是少年气性啊。”最后转身朝焘明殿走去。
风声呼啸,孟元突然顿住脚,悄悄扭头回看,见那道背影渐渐融入殿门阴影里,她又缓缓扭回头。
回到太子府她反常地没回房处理公务,而是先去了练武场。
今日下朝得早,晨起打扫的侍从们见见孟元渐渐走近,皆暗自交换眼神收起扫帚水桶快步离开。
她未作停歇,直接抽出架子上那柄四尺重剑。
起初的动作尚带着几分章法,劈,砍,刺之间还能看出基本功的扎实,木桩上的剑痕整整齐齐,可越到后来,剑势愈发凌厉狠绝。
重剑劈空气的呼啸声在练武场回荡,孟元一时腾跃而起,剑刃擦过木桩骤然溅起木屑,狂舞的剑花招式引得不少男侍躲在柱子后远远含笑偷看。
不知过了多久,柱子后的男侍早已不见。
她用力劈下一剑钉在木桩上,剑身仍在嗡嗡震颤,震得她掌心发麻。
一阵风卷起她湿透的衣袍,露出后背因发力而绷紧的肩胛骨线条,孟元扶着剑柄微微喘息,剑身倒映出一双锐利眼眸。
“殿下,该歇歇了。”
芍药走上台为她擦汗,听闻殿下在此练武自己便紧赶慢赶来,还好遇上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亮浅色蓝黄相间的衣裙,样子虽素但胜在款式新颖,在胸前后背处都大大开着镂空的花样,是一朵盛极的莲。
“虜家做了鸡蛋羹,正好填填肚子。”
孟元本在发呆,不知怎的目光被他胸前的镂空莲吸引。
不知是否刻意设计,这腰部以上的布料明显紧紧贴在芍药身上,料子是软滑的锦布,贴在身上像第二层皮肤。
就连镂空的地方都紧得把露出的皮肤磨得隐隐发红,若是稍微动作大些定会被撑得而爆开。
到底是百花楼出来的,芍药在取悦自己上还真是努力。
芍药察觉她的视线,反而丝毫不害羞,不是无知地用手臂往胸旁挤了挤,就是说话间拿手无意地轻轻拂过。
光天化日之下,真是赤裸裸的勾引。
孟元一时眼热,想着自己月经期刚到,喝着水移目别处就是不看他了。
这番动作反而让芍药气焰越盛,只见他将脚缓缓移向孟元,露出一双厚底木屐往她小腿上移。
“虜做了新鲜玩意,不如让殿下来品鉴一二。”
他扭动着脚腕,在孟元小腿上打圈。
“殿下为何不看虜?难道虜家还会做什么坏事不成?”
效果喜人,孟元被激得直接握上他脚腕。
两人双目对视,芍药微微喘息着,一点点提上裙摆,那双厚底木屐才全然出现在视线下。
这木屐同普通的差异巨大,正常木屐该是一块平面的木板,而芍药脚上这双明显是削成了一块有起伏的鞋底,让脚后跟微微抬起几分,脚面上用着绳子固定,跟现代的松糕高跟鞋倒有些异曲同工。
“这是...你做的?”孟元的心思一时间被这双木屐占领。
芍药将裙摆拉得更高,大半光洁白皙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
他侃侃道:“自然,虜家发现将脚后跟抬起,能使腿部显得更纤细,便让霜叶找木匠做了这一双。”
孟元双手拿着,左右摆弄看了看。
“这木屐不重,里面是空心的么?”
“是,虜家特意让木匠削空了内壁,留下一半木料作支撑。”
“那木匠要了多少钱?”
芍药转着眼珠,回复道:“她说这也是第一次做,研究花了点时间,最后收了虜十五文。”
她沉默片刻,眼睛发亮问:“芍药,你愿意跟我一起做个生意么?”
芍药明显没意料到她会这么说,眨了眨眼,目光移到他脚上的木屐,喉咙轻轻滚了滚才开口:“做生意?难道是卖此物?”
孟元其实想过在雨花阁售卖高跟鞋和短裙一类的夏季男装,但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大虞民风开放,但这种装束还不是主流选择,男子腿脚仍被视作隐私,夏季哪怕穿着几层薄丝衣遮蔽还是有不少男子热得当街晕倒,故而他们渐渐不出门了,夏季男装也成了红海。
但若是用芍药做活招牌打广告,先不说花魁那原本的知名度,他当上太子侧侍的消息届时曝光,全城的公子估计都会抢着跟随。
千万不能小瞧了男子们争奇斗美的决心。
他们甚至无法想象不光鲜亮丽的自己,要是见别的男子有而自己没有当然是忮忌得要当场得到才罢休。
最重要的还是促进了消费。
有了高跟鞋随之而来的便是足部护理套装,就连指甲染色粉都能提上日程,还有各种...
更何况她卖的是一种风潮,一种上圈层人的品味,不愿意的男人就只能被愿意的人排除在外,久而久之下去,背负矛盾的他们要么吵得不可开休,要么也就愿意了。
孟元叹道一声可惜,若自己遇到芍药就想到这些法子,再辅佐些话本异闻开化意识,过个几年落实下去也就顺其自然完成。
她收回思绪,见芍药正盯着木屐出神,显然是动了心思。
指尖敲了敲木屐的厚底:“你既然喜欢,那别的男子也会喜欢。”
芍药却没她这般乐观,坦言道:“可此物对那些守礼的男子来讲,略有伤风化了些。”
孟元一笑:“能卖出去的都不是问题。”
他点点头,忙问道:“殿下所说的生意是何意思?”
“你以后出门都穿着这个,见人就说太子喜欢,赞道有清雅高岭之风。”
芍药这才懂了,殿下是想让自己为这木屐广而告之。
他脸上绽开一抹笑。
“殿下无需生分,虜家是殿下的,若有芍药能帮之处殿下尽管吩咐,虜无不从之。”
孟元抚上他的手背,摩挲着。
“芍药,本宫很欢喜遇见你。”
芍药红着脸,胸前镂空部分的皮肤因羞涩化成一朵粉莲。
白得来个新品,孟元心情尚好,午膳带着芍药,午睡也让他陪侍左右。
芍药深知这一切来之不易,回院后立马让红豆送来了木屐图纸给她。
当日睡前,孟元吩咐刘释异让府中木匠制作样品。
次日,她便带着芍药出门去见飞雪。
他热热闹闹地接待了两人,听见孟元问道他们未来有何打算便哭诉道:“百花楼被烧,幸而虜家在钱庄留有存款,不然可真要带着男儿们流落她处。”
芍药在一旁看着,悄悄伸手扯了扯孟元的衣袍,眼里带着点可怜的恳求。
见他这番,想什么自然明了。
孟元从袖中拿出几张银票,推向飞雪:“这是五百两,百花楼也是芍药的家,本宫替他出一份力。”
五百两!足够自己重建一座更气派的百花楼了!
他立马收起哭腔,一手拍在银票上,稳稳地拖到自己面前,脸上的悲伤瞬间变成了谄蝞的笑:“诶呦殿下,你可真是宅心仁厚,虜家替百花楼的男儿们都谢过殿下。”
一阵寒暄片刻,孟元先行一步离开,留下芍药与飞雪闲聊。
天高气爽,路边的树叶也掉地零零散散,她吸起一口冷冽的凉气,想想科考后日也该开始了,不知今年会有哪些考生夺优而出。
上了马车,车内燃着银丝炭,暖烘烘的。
孟元手上抱着芍药给她的暖炉,炉身上还绣着一朵小小的莲花,是芍药亲手绣的。
他还说天葵正是得到月神青睐之时,更要多注意康健才是。
关于天葵,诸国之间都有个传说。
始祖后娥与曾是人类的月神常羲互为好友,她们相约外出打猎,没想追逐猎物时羲和被草木划伤。
后娥为掩护她也将自己的小腿划出小口任由血液流出,常羲不忍好友受伤便找来草药为两人治疗。
后来,常羲成神,她仍不忘与后娥的情谊,人间每过一月便下界寻找后娥相会,时过境迁,后娥年老,部落迁徙,一日常羲下界后却寻不到后娥。
她在森林找到即将死去的后娥,常羲不忍,割出腿间血喂食试图助后娥飞升成仙,奈何后娥不愿,说自己愿死后供养自然万兽,常羲含泪送别好友。
在后娥弥留之处,竟生长出一朵如月般皎洁的重瓣葵花。
许久,那葵花被一部落首领吃下,在每月天葵到来之时,月神常羲替她化解病痛。
后来,那部落首领诞下了孩子,传闻由此开始,得天葵者得月神相助。
直至代代相传,无不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