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见面的五分钟前，我给甲打电话，问他知不知道一句俗话。人比人，气死人，妖比妖，气死妖，那么，蛋糕比蛋糕——
“了解，一会去买起司蛋糕。”甲说。
好耶，我笑眯眯地朝路对面的黑发男挥手。
甲也看到了我，没表情时显得很酷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个笑，然后他的笑容就在我说出下一句话之后僵住了。
因为我问他：“你今天是带师弟师妹过来的吗？”
甲：？
他猛然回头，身后的一串尾巴躲闪不及，直接被抓了个正着。
“哈哈师兄好巧你也来这边逛街啊，我们刚好在这里团建呢！”这是乙。
“笨蛋，别说得好像我们孤立了师兄一样……”这是芷清。
“师兄，你手里的冰淇淋要化掉了。”这是丁。
“……”
我溜过来看热闹，让他们继续。甲把给我买的冰淇淋递过来，让我稍等一下，然后才板着脸过去和小尾巴们说话。于是五分钟后，这群因为好奇师兄怎么约会的同门被教育了一顿，灰溜溜地一哄而散。
“哎呀。”我感慨道，“你们师门的感情真好，大家都好关心你呢。”
甲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透露出稍显无语的情绪，说我搞错重点了。
“他们是好奇你。”
好奇我？但是芷清和乙都见过我呀。
“见过也可以好奇。”他说。
原来如此，我的脑海里“叮”的一下就亮起了一个灯泡。
我靠过去，晃晃甲的手臂。
“那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后，甲也对我感到好奇，想要了解我，对吗对吗？”
甲稍稍目移，“嗯”了一声。
什么嘛，那他怎么之前都没有跟我说过这回事？搞得我还以为只有我单方面在意他呢！
“这让我怎么说。”
直说就好呀，做个坦率的妖精嘛。
哦，或者我换个问法？比如，他对我的第一印象是？
甲叹气，按了按脖颈，好像被布置了难以完成的工作一样。正当我以为他打算转移话题的时候，他忽然抬头，假装看起了天上的云彩，脸颊上有着可疑的微红。
“……有点，可爱。”
云彩吗？
“不是，我是说你。”甲说。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他对我的第一印象是觉得我挺烦的呢。
“又不冲突。”甲拉住我的手，“走了，去吃起司蛋糕。”
2.
我和甲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总会馆的某次会议上，他替池长老来开会，我替我师父。他很早就到了，我是卡着点才溜进来的，一眼就看到了他。此男扎着小辫子，一双生无可恋的下三白眼很有特色，搭配眼底明显的黑眼圈，感觉很无害，还有点呆。
怪可爱的。
山遥遥，水迢迢，缘分在今朝。
我果断地直奔黑发男身边：“你好，请问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他点头，侧身让我进去。
我道了声谢，挤进去坐下，不久之后就因为无聊而开始在手心里玩小水流。
“……你不记内容吗？”他低声问我。
“不记。”我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他，“能让我参加的会议能有什么含金量？”
黑发男露出顿悟的表情：……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在认真记录内容。相较于我，他实在是个可靠的好学生，也不知道他师父是谁，能收到这样的好徒弟。唔，可不能让我师父知道了，不然她就会发现原来外面不怎么下雨，只是我经常用水呲她。
哪怕我已经把水流控制到最细的程度，玩出了各种花样，但自娱自乐还是差点意思。出于百无聊赖，我开始紧盯旁边的黑发男，怎么说呢，我猜他应该不是木系的，可他看起来就像一棵树一样清爽，总让我想到秋天。
人看了会喜欢，妖精也是。
于是我偷偷地用水珠弹他。
辫子一下，脑袋也来一下，最后是脸颊——
“……”
他困惑地抹了一下脸颊，偏过头看我，似乎是想让我为自己的捣乱做出解释。
对此，我一脸无辜：“室内下雨的可能性约为1%。”
黑发男叹了口气，片刻之后递过来一张纸条。
「你一定要玩这个吗？」
因为没带笔，我从他手中抢了笔过来回复。
黑发男：？
然后他就看到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用问句回答问句很不讲理，但此男脾气甚好，还是回答了我。
「甲。」
我撇了撇嘴，不想告诉我他叫什么，也不用这么敷衍吧？
“……我真叫这个。”甲说。
好啦，我姑且信了。
甲抽了抽嘴角，看得出来，他知道我没信，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于是我也假装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我猜甲写那张纸条应该是想建议我玩手机，而不是玩他（？），但遗憾的是，我的手机没电了，不然我一上来就会找他交换联系方式。
再之后，穷极无聊的我继续玩水珠，Biu，BiuBiu——
就这样一直弹到会议结束，甲的发尾湿了一截。
现在想想，我真的是一个很烦的妖精，而甲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觉得我有点可爱，呃，莫非他其实喜欢被这样对待？
“我又不是抖M。”甲切了一块起司蛋糕给我，“只是当时看到你用水流玩成翻花绳，感觉很新奇……”
什么，好奇怪的萌点。
嗯？不对，我还以为甲一直在很认真地记录会议内容呢，原来他有偷偷观察我吗？
甲说是啊，毕竟我的存在感真的很强，又说还好是他坐在我身边，如果换成其他妖精，一定会被我烦死。
“你太缺乏边界感了。”他说。
“这样哦。”我也托着脸看他，“那么，请问怎样才能和你做一些更没边界感的事呢？”
“……”
3.
我和甲的第二次见面比想象中来得更快。就在那次会议的不久之后，不知道是谁组织了一场“妖精联谊会”，连长老们都被发了邀请，可谓是胆大包天。当然，长老们是不会来的，但邀请函上写了，他们可以打发一位幸运（命苦）的徒弟过来支持一下。
我依旧是卡着点溜进来的，一进来就发现了格格不入的甲。周围吵闹的跟下锅的饺子一样，此男却独自坐在角落里，抱着手里的杯子发呆，拘谨得像是一株仙人掌。
仙人掌有刺，生人勿近，但是没关系，我手欠。
我果断地从鼓乐齐鸣，群魔乱舞的妖精中穿过，直接跑到了他身边。
“你好——”因为太吵了，我怕他听不清，声音也放大了许多，“请问——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仙人掌“啊”了一声。
“是你……”他回过神来。
这次我不想坐里面，于是不等他回答，我就很自来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里面挪一下。事实证明，甲不是仙人掌，因为我没有被刺扎到，他听话地坐到了里面，然后在看到我又开始玩水流的时候，表情僵了一下。
“手机又没电了？”他问。
“有电。”我理直气壮，“但是你在这里，我不想玩手机。”
“……”
不远处的舞台上有许多妖精在载歌载舞，我指指台上，问他为什么不过去玩。他沉默了几秒钟，说他唱歌好像不太好听。
嗯？意外的有点坦诚。
“我不信。”我用水流在空中凝聚了个麦克风，递到他眼前，“除非你唱给我听一下。”
“……为了不给池长老丢面子，还是算了。”甲说。
哦，原来他师父是池长老啊！我见过他，还有他家的芷清，那位长老的性格确实稍显古板（和他的穿衣风格相反），但为妖很正直，一看就是那种护犊子的师父。
我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坐得近一些，我有悄悄话要说。
甲犹豫了一下，但鉴于周围实在过于嘈杂，他还是靠了过来。
“我倒是觉得，池长老不会在意这些。”我在他耳边低声道，“其实你应该觉得自己唱歌还行吧？只是因为和他们都不熟，不想去凑热闹。”
“……”
甲眨了眨眼睛。
过了几秒钟，他忽然问我：“那你呢，怎么不去那边玩？你应该是喜欢凑热闹的类型吧。”
哼哼，反击是吧？但我已经预判了他的预判——
“因为你在这里啊。”我笑眯眯地说道。
甲撇了撇嘴。
“真是张口就来。上次也是，差点就被你骗了。”他说，“我打听过你，你不记笔记是因为你过目不忘……”
原来如此，难怪他知道我爱凑热闹，看来也是打听到的。
“你还打听到了什么？”我问。
甲白了我一眼，说现在不是工作汇报时间，而且我也不是他的领导。
我有点喜欢他这种拒绝别人时有点底气，但也就那一点的风格。乍一看有些强硬，实际上很柔软，像他毛茸茸的头发一样。
“甲，你喜欢什么图形？我可以给你画哦。”我说。
为了展现我随心所欲的实力，我还特意让眼前的水流从同心圆变成了四个圈的车标，然后又画成了奥运五环。对了，我甚至可以用水凝结成一个水做的小人哦！
“……你在哄小孩吗？”甲说。
答非所问，但他弯了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