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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病相怜

    冬季逐渐降临。

    阮一一很怕冷,她的办公室里空调暖气开得很足,角落里有一台大加湿器。即使如此她也依旧穿得很厚,毛衣,冷帽,厚重的呢子外套还有围巾。距离圣诞节还有好长一段日子,却已经有陆陆续续的圣诞礼物堆在墙边,阮一一一件也没拆开看,她不感兴趣,没有什么东西是得等别人送到手上她才能得到的。医生告诉她圣诞节前他们会给她父亲安排手术,如果成功,想必她父亲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人的生活质量。

    阮一一在心中想着手术失败了更好,她已经为继承辰枢做好了一切准备,因此她甚至没去医院和医生面谈手术方案,只是在电话里说“就那么办吧”。

    街道上的树木逐渐变得干枯憔悴,因为下了雨,更显得阴沉湿冷。阮一一在等雨停,她需要去参加某个宴会,现在的路况不适合开车。她不喜欢请司机,总是自己握着方向盘,几年前她和成远临有过一次公路旅行,成远临负责坐在她的副驾上切换歌单和替她买咖啡甜甜圈,他们从波士顿开到LA,这几乎有五千公里的路程,再一路向着路易斯安那州开,最后在墨西哥亡灵节之中结束她最后的假期。她记得很清楚,那是一次完美的旅行,她和旅馆老板一家人一起吃晚餐,晚上在甜滋滋的黄油香味中入眠,甚至梦见了从未见过面的母亲,醒来时成远临作为她的爱人就那样安静地躺在她身边,轻轻地用手掌握着她的腕骨,把头埋在她散在床上的长发中。旅途中她和成远临无话不谈,亲密得好似已经成了半辈子的夫妻,成远临能够接受她的一切,对她言听计从,包容她所有的癖好和不近人情的一面,她不否认他们二人之间有过美好的回忆,正是因为这一点,如今的成远临对她来说更加值得憎恨。

    而恨意是很宝贵的一种情感,她不打算那么慷慨地去恨他,只剩下了近似无感的厌恶。

    五分钟前,邱羚来办公室找她汇报了些公事,阮一一头也不抬地听着,屏幕中的英文邮件尚未停止输入。邱羚已经把要说的事说完了老半天,像只呆傻的袋鼠一样愣愣地站着,阮一一才把眼神从屏幕移开,转移到他身上。她看见邱羚穿着的依旧是普通的衬衫西裤,领带也毫无新意,眼底下是淡淡的乌青,看她的神情依旧强装自然实则小心谨慎,她突然就没了要逗弄他的兴致,点点头算是回应,说了句“出去吧”。

    邱羚不明白她的冷漠是为何,但又不想让自己在意这件事,转身走出去之后,他给成远临发消息,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天气这么冷,去吃火锅吧。”

    “抱歉,我得值班。”

    邱羚有点纳闷,但还是回复了“好吧”。从那天之后,成远临似乎就一直很忙碌,鲜少回复自己的消息,但他身为医生,抽不出时间也情有可原。他拨通火锅店的电话打算取消预约,阮一一此时正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不用取消。”

    邱羚错愕地看着她。

    “什么?”

    “跟我一起吃吧?我也喜欢吃火锅。”

    邱羚没做好和阮一一一起吃晚餐的准备。

    在他看来,一起吃火锅是件很亲密的事情,两人面对面坐着等火锅煮开,在一个锅里把食材捞出来。火锅店的环境总是说不上好,人声嘈杂,地板总是湿漉漉的,上了年纪的大娘来来回回地端菜,整个店里都弥漫着红油的味道。

    可现在,邱羚看着毫不犹豫要了爆辣锅底的阮一一,他有点担心她。

    “您这么能吃辣啊。”

    “什么?”阮一一没听见。

    “我说,”邱羚不得不凑近了跟她说话,“您这么能吃辣的吗?这家店的辣椒很厉害的。”

    “你少瞧不起我。”阮一一笑着说,“大学时我同学抽大麻解压,而我选择去火锅店吃爆辣火锅。”

    “是、是吗……”邱羚扯了扯嘴笑笑,“那还真是意想不到。”

    很快邱羚便发现,阮一一没打算跟他聊天,一直在吃东西。

    邱羚尴尬地沉默着。他依旧记得上次带阮一一去了一家面馆,那时他只是看着她吃,现在面对面的跟她坐在一起,他则开始担心自己是否吃相不好,这家店是否和阮一一的口味。

    “挺好吃的,”阮一一像看破了他心中所想地说道,“你别一直看着我,吃东西吧。”

    “……露营好玩吗?”邱羚边动筷子边尝试着找话题。

    “不好玩,很麻烦。”阮一一摇头,“幸好你没来。李源晴那家伙也在,不知道那个家伙带上了他,一直缠着我。”

    “没请他来吗?”邱羚诧异地问到。

    “除你之外,我没邀请任何人,”阮一一耸了耸肩,“那些人很关心我的动向,我先到了露营地,然后在朋友圈里发了条定位,他们就立马找了过来。”

    邱羚眨眨眼,他觉得阮一一这句话的信息量过大,一时无法将最重要的信息排列出来。

    首先,什么叫“除你之外我没邀请任何人”?搞得好像邱羚得到了什么特殊待遇,而他转念一想到自己因成远临而拒绝了阮一一这么一次特殊的邀约,又顿时心情十分复杂。其次,阮一一对待社交的态度令他摸不出规律,她邀请他时的原话明明是“我们会去露营,你要不要去?”,说明她一开始就明白这项活动不会只有她一个人。

    阮一一看着陷入思考的邱羚忍不住笑了,主动多说了几句:“李源晴很喜欢我,对我有病态的依赖。他的父母都是模特演员,他没接受过正常的教育,小时候还被绑架过,有心理疾病,所以看着有点像疯子。”

    “那他的那道伤疤……”

    “他自己弄的,”阮一一明显不想详细聊这件事,飞快地接过话头,“他很小的时候就有自残倾向了。那道疤我有一部分责任,但那时我们在吵架,他用伤害自己来威胁我,不能把所有责任都归咎到我身上。”

    “……您的人际关系很精彩。”

    “是你的太单调了好吗?”阮一一放下筷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你的网恋对象呢?今天这顿饭,本该是跟他一起吃吧?”

    “您别开我玩笑……”

    邱羚一连夹起了好几筷子菜,打算用咀嚼食物来逃避和阮一一对话。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阮一一总是不断地往他的那条线进攻,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私生活的细节。

    “不想说就算了,”阮一一直接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包包打算离开,“这顿我请,算还你上次请我吃面。”、

    坐在座位上无措的邱羚目睹着阮一一走到前台付了账单,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与她气质格格不入的火锅店。刚才他一直低着头,没有看见刚才阮一一是个什么表情,她生气了吗?为什么生气?几筷子之后他也没了食欲,街道上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他一直在思考和阮一一的对话,思考她的每一个神情,这才发现原来阮一一朋友圈并没有对他开放权限,界面上的头像下方只有一条横线。意识到这件事的邱羚突然感到很委屈,还有点生气——你不是把我当朋友吗?

    ……

    阮一一直接回了家。

    天气冷,但阮一一依旧跳进了泳池中。她高中时是校游泳队的队长,替学校拿了不少奖项,大学之后游得少,失去了竞争环境,她就不想做这件事了。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回国后她常用游泳来使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半小时后,她闭着双眼漂浮在水面上,身体已经适应了恒温泳池的温度。手机静静地躺在岸边不断亮起屏幕,她飘过去确认消息,工作事宜,朋友之间的嘘寒温暖。现在已经是11月,圣诞节之后的1月1日又是她的生日,很多人想趁早巴结她、讨好她,成远临和李源晴这两个人首当其冲。李源晴的未读消息有几十条,他说自己这次去意大利走秀时替她买了很多礼物,阮一一没兴趣,直接删掉他的对话框;成远临追问她为什么没有参加今晚的宴会,他父亲在医学研究上有了重大进步,医院的股东代表都应该参加这一次庆功宴。

    阮一一本就不想去,和邱羚一起吃饭正好被她当成“逃课”的借口。成远临误会她开始躲着自己,几句求情的话术之后是提醒她公私分明,不要把个人恩怨拿到公众之前。阮一一是成家医院大股东辰枢的代表,又是众人皆知的成远临前女友,她这么做,无疑是把不给他们一家人面子的事实搬上了台面,导致他们父子被议论纷纷。在成远临那不知道是第多少个的陌生号码之下是他父亲久违的短信:“一一,你和远临的事闹得这么久,你消气了没有?需不需要叔叔帮你教训他一顿?”

    敢情成父还不知道实情,还以为阮一一只是和成远临小打小闹呢。

    她谁也没回复。点开朋友圈往下滑了滑,居然看见了从未发过朋友圈的邱羚的动态,他站在不断滴下雨水的屋檐底下,对着溅上雨水的皮鞋拍了张照。图片里除了他的双腿,还有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紧紧贴在他的腿边,一旁的积水上飘满了枫叶,配文是:

    “同病相怜。”

    阮一一没懂这是什么意思,他指的是什么?谁和谁有病?怜的又是什么?再刷新一次,邱羚又发了一张图片,看上去他把那只小猫带回了家,浴室里那只小猫在花洒下更淋得透彻,邱羚的手上出现了三道抓痕,这次他的配文是:有人能告诉我这得去打疫苗吗?

    阮一一露出了今天唯一一个笑容,她被邱羚和他的猫逗笑了,很快地在底下评论道:“快去打疫苗。猫跟你都是。”

    随即,邱羚迅速地敲开了和她的对话框,他问:“阮总,您养过猫吗?它不吃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阮一一看见那只看上去不足三个月的小奶猫面对一根硕大的火腿肠无动于衷的样子笑得很爽朗。

    “我的天。邱羚,你是笨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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