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一一喜欢滑雪。
这些年来,她尝试过不少极限运动,享受无视生命的感觉,或许也只是在兄长病弱前提之下的洋洋得意,也可能是因为她是个只图现在的人。
温言是在上周告诉她自己收购了家滑雪场的事的。温家没有明面上的儿子,但温言也不算是独生女,外边还有好几个私生子弟弟,温言没有争抢家产的心思,她妈妈自知女儿养来只有享福的本事,没有勾心斗角的天赋,也由着她去,前段时间领着她去见了好几个相亲对象,马上就敲定了订婚宴的日期。阮一一忘记了温言是哪年出生的,但应该跟她差不多大,她的未婚夫却已经三十好几,在南方算是有名的富商,温言也为了他才买下这座滑雪场供两人玩乐,阮一一收到她的订婚宴请柬,被打趣到以为她和成远临会最早结婚,现在一切都变了。
搞得阮一一在百忙之中还要去挑选礼物和准备礼金。她不是觉得进行社交和人际往来讨厌,而是对订婚结婚这件事有点抵触。25岁左右订婚算是件正常的事,阮一一不得不开始考虑一件事:父亲清醒之后得知她不再和成远临交往,或许会立马安排她的婚事。
这件事让阮一一感到有点为难,虽说她有的是办法让自己远离婚礼,但这其中免不了种种繁琐之事。辰枢不需要商业联姻,但阮一一身为女人若是未婚未育就会招致来不少闲言碎语,她心想父亲还是干脆点现在就去死比较好,省得到了那时候被自己气得又进了重症监护室,但很不凑巧的是,医生告诉阮一一关于她父亲的“好消息”。
去到医院时,她那大难不死的父亲竟然能从床上坐起来,半阖着眼睛看病房中的电视。阮一一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站在床前,这几个月来,她把父亲身边的亲信全都从辰枢弄走,就连用了十几年的司机和管家也被遣散,父亲不知道任何事,但这家医院是成家名下的,成远临在她来之前已经和她父亲说过话了。
“不像话。”
阮正南的声音从氧气面罩下嘶哑地流出来,比起阮一一上次见到他时,他的状态的确好了很多,只不过还没到恢复健康的地步。他的脑袋里依旧有一块血肿再压迫他的大脑,所以说,他其实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辰枢还不是你的东西。”
阮一一不耐烦地扣扣耳朵。
“爸爸,我不想惹你生气,所以我最好什么都不说了,”阮一一开始查看医生发给她的检查报告,“远临会知道来找你告状是什么下场的。”
“祝你能从手术台上撑过来吧。”
上述之事,发生在她和邱羚吃火锅的前一夜。
阮一一感到苦闷,心中的欲望无处宣泄。自从回国以后,她惊觉原来时不时地戏弄邱羚就已经是她少有的轻松时刻了,她擅长直面自己的欲望,对邱羚她的的确确存在一种渴望,她想跟他更亲近一些,逐渐地认为他和成远临完全相反,但那到底值不值得她再付出些什么?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直到她发现成远临私底下开始接触邱羚——李源晴告的秘,他说这是她的“后宫起火”。
那天李源晴兴冲冲地来了她的公司,到处翻看她办公室的各个角落,甚至看了她的桌底下,见四处都没有邱羚的身影,他颇感扫兴地大喊一句:“我还以为你会天天跟他在办公室里搞起来呢!”
“你想说什么?”
秘书及时为李源晴端上了热茶,阮一一翻了个白眼:“记住了,下次别放这个人进来。”
听见阮一一这么说的李源晴委屈地缩在沙发上,别扭地看了她一眼,又拿出手机献宝似地递给她,画面中是成远临和邱羚的合照。阮一一神色变了变,李源晴邀功似地跪坐在沙发上,双手撑在身前,像只小狗一样,好像都能看见他摇个不停的尾巴:“一一,他这么做,你是不是很生气呀?”
阮一一真不知道是该骂李源晴蠢还是骂成远临贱,她狠狠地甩了李源晴两巴掌,就算李源晴已经被阮一一打惯了,他也对突然烧起来额的脸颊感到疑惑:
“一一……”
“怎么了?”他错愕地捂住脸,“你为什么打我?”
“你和成远临私底下有联系?一边说你讨厌他,一边跟他通风报信,再来跟我要奖励?”她阴沉地笑了笑,一层层地卷起自己的袖子,活动了下涂着一层淡粉色指甲油的手指,“你觉得你有资格参与到我的感情生活来?”
“我…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他……!”
“滚,”阮一一甩开李源晴攀上她衣袖的手,“这段时间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
邱羚摔得很疼。
他学了半天也学不会平稳地在雪道上滑行,为了不闹笑话,他跟阮一一说自己先看着他们玩就好。滑雪场还没对外开放,阮一一的朋友们可以独享一整条高级雪道,邱羚作为新手只能在旁边看着,坐坐缆车上上下下。
他看见阮一一像个运动员似的从顶上冲下来,她技术很好,轻而易举地做出几个高难度的动作,她的朋友们站在一旁给她拍照,发出阵阵惊呼声。邱羚又一次后悔答应她来这里,他又被忽视了,虽说跟这些人聊天可能更令他难捱。
“你刚刚看见我在空中转了一圈吗?”阮一一不知何时找到了他,摘下她的护目镜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邱羚,“我是不是很厉害?”
“您很厉害,”邱羚称赞地点点头,“看上去很专业。”
“别干坐着。你这身装备也都是专业级别的呢!”阮一一拉着邱羚在平地上走着,她滑单板,邱羚笨拙地踩着双板跟着走,“我今天得教会你!”
不远处那些朋友们心照不宣地转换眼神和讯息,李源晴被阮一一狠狠教训了一顿,弄得他又找这些人大哭大闹,昨晚喝醉在林野的酒吧里,骂了成员了骂了邱羚就是不敢骂阮一一,林野给阮一一打了电话,她得知李源晴喝的烂醉后更是骂了句脏话就挂了电话,林野气不过,在来滑雪场的路上又去找了阮一一理论。
“李源晴干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你也知道他是为了你好,想让你知道成远临的真面目不是吗?”
“别替他求情了。”阮一一低着头敲手机,她在催邱羚快点开车过来,“林野,你不觉得你这么做特别可笑吗?”
“什么?”
“你喜欢李源晴,李源晴喜欢我,甚至是对我有偏执。”阮一一关上手机,抱着双臂看着他,“我的原则不能容忍李源晴这么做,你的原则却允许你当个没完没了的舔狗。”
“阮一一!”林野皱着眉朝她低骂了一句,“你以为自己是谁?把别人的感情称之为[舔]?邱羚知道你是什么人么?你们八字没一敝,就为了他这么对你身边的人?”
“你有资格管我吗。”阮一一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我比谁都支持你掰弯李源晴,别让他一直想着我的事。你也好像忘了,如果不是我,你早在跟家人出柜那天被打死了。”
林野心气不顺地看着阮一一坐进了车,在穿装备的时候邱羚还没到,阮一一要等他,众人只好陪着她在山底下多呆了半小时。温言拉了一个排除阮一一在外的群聊,连着骂了好几条邱羚,其他人纷纷附和,只有温言的未婚夫不明白他们在骂谁,此时邱羚才缓缓到了场馆。
[就他。把阮一一迷得神魂颠倒的,不知道凭得是什么。]
[这看着没有李源晴好看呀?]
[所以李源晴更咽不下这口气了。]
他们几个人虽知道李源晴不正常,但毕竟是从小一起玩的朋友。
看着不远处拉着邱羚教他滑雪的阮一一,林野戴上了手套:
“我得给他点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