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客人,这边请,我们从工具间的密道直接进去,这样比较快。”
三重春菜微弯腰做出请的动作。
其实月见里明日的话也有破绽,她说庄园的工作人员不多,所以才会帮忙上菜,但此时出现在房间外的员工大概十几位,委实算不上少。
“看来这一趟我们必须走一走了。”松田阵平意味不明说了一句,然后和萩原研二一起拉着萩原一跟着工作人员的指示率先走出房间。
小坂部里美突然有些无力,塌下肩膀,沉默的拉着仲丸友美走了出去。
望月泠最后看了葛田智哉的尸体一眼,和月见里明日一道也走了出去。
工作人员走在最前面,大抵是因为昨天晚上望月泠曾嫌弃过密室内的灰尘太多,所以走在最前面的工作人员们拿着吸尘器大致清理了最面上的灰尘,另外还有人拿着蜡烛逐一点亮废弃的烛台。
此时此刻,虽然光线肯定还是比不上现代灯泡,但密道到底还是亮堂了起来,于是昏黄的光晕下结伴而行的人,还显出了一丝温馨。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密道,走到最里面的密室,三重春提前向萩原一他们借了强光手电筒,再加上蜡烛等光源,婚礼图密室此时亮如白昼。
密室还是原来那般样子,十六扇墙十六幅壁画,画面上的新娘子总是笑着的,而在密室的正中央则是那个祭坛,祭坛上是圆柱。
望月泠走到密室正中央,三重春菜早已在望月泠过去前擦干净了圆柱,所以望月泠把手放在圆柱上也没有沾上灰尘,她摸着那句话,‘请问来者,你认为平中的主人是谁?’
“请问来者,你认为平中的主人是谁?”望月泠念出了那句话,对着站在祭坛下的客人和工作人员们这样问道。
“女性,平中家的所有女性才是平中的主人。”仲丸友美突然出声道,她笃定的答出了这个答案。
她死死握着小坂部里美的手,一向显得有些内向的女性终于毫不掩饰的显露出了自己的棱角。
世人总希望女性没有棱角,但女性从不认输。
望月泠没有回应仲丸友美的答案,她仰头看着最后那一幅格格不入的婚纱西装的婚礼图,慢慢悠道:“让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不等众人回答,她直接开始了讲述:“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美丽的姑娘满怀希望和自己情郎举办了婚礼,他们的婚礼非常盛大,新郎新娘的族人们都来到了他们的婚礼,纷纷送上了自己的祝福,为了纪念这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新娘找画家把这一天画了下来。”
这是第一幅画,也是故事的起源。
望月泠目光转向第一幅壁画,壁画上新娘穿着纯白的白无垢满脸憧憬,她和新郎对视着,带着诉不尽的少女情思,周围男男女女的族人们神态各异,但都挂着笑容祝福着这对新人。
“婚后姑娘生下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孩,新手父母都为女儿的到来开心不已,族人们也竞相送上了祝福,可惜好景不长,生下女儿的姑娘身体受到了损害迟迟不能再孕育下一个孩子,新郎明面上并不介意,还安慰妻子一个女儿也很好。
但新郎作为家族继承人,怎么可以没有男儿呢?所以族人们在两人婚后迟迟都没有生下男儿的情况下,不约而同开始为新郎送情人。”
望月泠看着第一幅画上新娘期待羞涩的神色,有些遗憾道:“新郎当然拒绝了,他曾经向妻子宣誓一生只爱她一人,又怎么能让第三人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呢?
于是族人们开始劝说姑娘,传家继业怎么能没有男儿呢?纳个妾又怎么会影响你的地位呢?作为当家主母最重要的是大度。
再者等妾室生下男孩再抱养到她的名下也是一样的,她和丈夫的感情不会因为其他人出现裂痕。”
仲丸友美认真听着故事,神色却不显得生气,比起生气她更多的是坦然和期待,如果生活给予我荆棘,那荆棘将把我打磨得更强大。
比起现有的痛苦,我更恐惧、愤恨看不见未来的前路,但我知道我的前路就在雾里,在痛苦之后。
如此这所有的痛苦就都是值得的。
除了仲丸友美之外的其余客人也都认真的听着故事,大家都清楚,这不仅仅是故事。
望月泠没有在乎其他人的神色,她自顾自继续讲着:“日复一日的劝说逐渐让姑娘疲惫了起来,她不可自抑的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生,如果她能生就好了。
痛苦、愧疚让姑娘日渐消瘦,于是在某一天新郎再一次不经意提到了又有人给他送美妾的时候,她选择劝说丈夫收下。
是啊,传宗继业至少得有一个男儿啊,姑娘这样想着,并安慰自己只要有了男孩,她和新郎就可以回到从前了。”
老老实实听了一会儿故事,萩原一终于忍不住了,他疑惑的问道:“所以新郎呢?他既是姑娘的丈夫,也是家族的继承人,他为什么不阻止那些族人去打扰妻子?这很难吗?”
就算碍于时代真的必须有个男孩继承家业,那你也可以直接告诉妻子啊,这样拖着是为了什么,难不成面子、里子都还想要不成?
那可真就是虚伪至极了。
“当然难啊,毕竟他还想着不负如来不负卿呢。”仲丸友美讥讽道,她真切的恨着那个吃人的社会对女性的压迫,所以连带着憎恨作为既得利益者的男性。
在下到密室之后,仲丸友美的性格表现得越来越分明,也越来越显出最真实的那个她,但她的神色也是越来越不好。
萩原研二早就注意到这一点,此时也有些担忧的询问道:“仲丸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仲丸友美的脸色此时苍白得吓人,她摇摇头,拒绝了关于她身体的询问。
小坂部里美也反常的沉默不已,只死死抓着好友的手。
身后传来有些沉重的脚步声,二田千晶一手扛着一把椅子,她依次把两把椅子放在了仲丸友美和望月泠身后。
说不出话来的女仆小姐看了看管家,三重春菜了然的替她说道:“仲丸小姐,千晶担忧你身体不好,特地为你搬来了椅子,还有你放在厨房的药,很快就会有人替你送过来。”
仲丸友美愣了一下,认真的点头:“好,谢谢你,千晶小姐、三重管家。”
望月泠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笑眯眯的对着正看着她的二田千晶道:“谢谢千晶哦(手语)。”
二田千晶也很开心的回了不客气的手语。
二田千晶眼里只有她优雅的小姐和身体不好的前雇主家小姐,压根没有关注其他人,甚至她连月见里明日都不在意,当然月见里明日也不在乎就对了。
于是其余人只好继续站着,听着坐着的望月泠继续讲故事:“丈夫新纳的妾室很快就怀了孕,不久生下了一个女儿,然后再怀孕,再在第二年又生下了一个女儿。
于是理所当然,族人们又开始给新郎送新的妾室,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去问姑娘了。第二位妾室很快也了进门,这次新郎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男孩。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高兴了起来,而姑娘也松了一口气,她以为这样他们就回到从前了。”
说到这里望月泠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笑了笑,颇有些兴味:“但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姑娘希望的那样发展,有了第一个男孩,但族人们并不满意,小儿易夭折,只一个怎么安心,新郎再一次犹豫起来,姑娘也再一次妥协,于是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美娇娘进了门,一个又一个胖娃娃出生。”
“子嗣环膝,儿孙满堂,好一副幸福和美的画面啊,但是姑娘却越来越沉默。”
这个故事从姑娘的角度来看毋容置疑是一个悲剧,但它也不能被称为悲剧,这样世人习以为常的日常怎么可以是悲剧呢?
它怎么能是悲剧呢?
夫妻之间哪有一直和睦的呢?你要习惯,你要包容,你要做一个宽容大度的妻子。
所以姑娘啊,你为什么沉默,你为什么不开心?你不为你丈夫的幸福而感到幸福吗?
所有人沉默着,静静听着这个压抑的故事。
望月泠:“丈夫的目光逐渐不在自己身上,女儿虽然是长子但却并不被重视,生活的所有全来自丈夫,所以姑娘甚至不敢和丈夫生气。
精神世界越来越压抑,无奈绝望的姑娘只好把希望寄望于神佛,她信仰着任何一尊神佛,只想从中获得一丝心安。”
无所不能的神佛可以听见并理解她的痛苦吗?
姑娘期待着,她想要也只能从虚无中试着索取自己的幸福。
“某一天她听说离家不远处有间狐仙庙非常灵验,于是她带着女儿去了狐仙庙。
她祈求狐仙能让她摆脱现有的痛苦,得到真正的她现今不能想到的幸福。”望月泠说了一个奇怪的、意味不明的愿望。
什么是她现今不能想到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