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凌煦抬手摸着脖颈,神情故作淡定,实则内心慌得不行。

    姜芜捋了捋衣襟,起身又道:“就这么会儿功夫,炉子里的水,竟也是烧干了。”

    凌煦一怔愣,忐忑地看着陛下的脸色,身子晃了晃。

    “小姐全听见了?”

    “哪句。”姜芜瞥看着萤,腰背睡得酸胀,“姑娘站在这里,是想听我们主仆谈心吗?”

    她本就睡不好,噩梦接连不断,猛然间被惊醒,结果马车停了,扫视了一圈,也不见二人踪影——只能远远地听到几声。

    萤捂着耳朵,直往里边儿钻去:“不,不了......”

    姜芜见她完全坐进马车,轻言道:“随我过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凌煦再三看了几眼,闷声道:“是。”

    姜芜就走到他们方才说话的地方,揉着太阳穴,凌煦刚想上前一步,被她狠瞪了回去。

    “小侯爷真是爱瞎操心。”

    “本侯没想扔下她的。”凌煦磕巴地解释道,“只是觉得......我有必要这么做而已。”

    姜芜紧盯着他,心中无声地在叹息,她缓缓伸出手,掌心摩挲着他的脸庞,凌煦不可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什么理由,驱使的你,丢下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女,在这荒郊野岭。”姜芜弯起手指,话音平淡道,“与其用这种方式,去试探她,倒不如直接把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凌煦伏着身子,抬眸对视了片刻,难耐地滚动着喉结。

    “陛下知道本侯在试她,怎么不出声。”

    “孤担心你无地自容。”姜芜缩回手。

    “那陛下还生气吗?”凌煦的呼吸,忽轻忽重。

    “我有什么可气的,你不是帮孤做了件好事。”姜芜挑眉回道。

    凌煦隐隐听出了愠意,从袖内翻出一个小布袋,解开上面的红绳道:“陛下,本侯知错了——”

    “......认错的挺快,拿什么......哪来的杏花酥?”姜芜诧异地开口,定睛再看,以为是自己看错眼了。

    凌煦把布袋往前递了递,里边儿的味道,很是馥郁。

    “白太医临行前,给了我几袋,说是路上用得着。”

    “当真如此?”姜芜半信半疑地应了一声。

    凌煦露出一块儿杏花酥,脸颊微烫道:“赶路时,有些压碎了。”

    姜芜接过他手里的那块儿,咬了一口:“白书云哪会做什么杏花酥,做它的恐是另有其人,不过他怎会交予你这种东西。”

    凌煦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布袋攥得有点紧。

    姜芜抿去唇边的酥渣,才听对方张嘴说道:“本侯嘴笨,一边顺从陛下的话,一边亦有私心。”

    姜芜往肚子里咽去,两眼疑惑。

    “为陛下闯国库,落他一身罚,我认。”凌煦苦笑道,“但既和陛下同行,无需帝都统警告,凡是对你不利的,都得铲除。”

    “小侯爷吃了哑巴亏,竟连他的话也听进去了。”姜芜闻言一乐呵,“也是,都敢拿他做的丑酥来哄孤。”

    凌煦局促道:“所以陛下要怪我吗?”

    “顾北侯,孤说过不会说第二遍的。”姜芜重新系上他手里的小布袋

    凌煦听罢,松开了手:“这便好,本侯明白......”

    姜芜握住袋口,毫不留情地脱口道。

    “拿去扔了,他做的杏花酥是甜,可也不好吃。”

    无论臣下是谁,在她心中也就分量区别,要说顾北侯的分量,自打他娘胎里,便已注定。

    凌煦反复地深呼吸,背身道:“小姐,我们继续赶路吧。”

    “慢着。”姜芜喊住了他,然后侧过身子,似笑非笑道,“离东棘还有一段路,不妨试试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话完,凌煦反应的迅速,那把不属于陛下的剑,裹着多年嗜血戾气,正面刺向他,“噌”的一声,双剑激烈的碰撞,惊动了马车内的萤,她卷起半面幕帘,只见剑光交锋中,两道身影快得捕捉不清。

    姜芜精力有限,招招点到为止,剑锋一挑:“勉强凑合!”

    凌煦压着之前受伤的臂膀,垂眸看着那把剑,他勾起唇角,把自己的剑背了过去。

    “属下随家父学了一二,算不得凑合。”

    老侯爷得你这么一位孝子,怕是笑得乐开颜。

    姜芜说不清的五味杂陈,转眸道:“你到过东棘,那他们的咒,大致了解几分?”

    凌煦与陛下并肩,他们同时上了马车。

    “十有八九......属下皆不清楚,比起咒,东棘王反而更了解些。”

    姜芜瞟向幕帘,也不知萤在做什么,低声道:“他啊,我也了解一点,或许是个视祭司为命的......莽夫。”

    凌煦多挥了几下缰绳,林间小道的中央,马车飞快地行驶着,风声格外的呼啸,一阵接一阵的。

    他一声不吭,目光徘徊在陛下的身前,那把利剑抱着,像是尤为得别扭。

    姜芜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在担心韩湘婷的处境,毕竟东棘王敢在她的地盘,将咒下到她的身上,甚至利用她,伤了帝释霄,而这么做的原因,单纯是因为他的祭司。

    如果韩湘婷是因为怕连累她,回去继续做东棘的祭司,那么姓萧的,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这位祭司,三年,找了这么久,突然找到的一瞬,也难怪会莽到对她下手。

    脑海中的轮廓,始终存在,姜芜虽然没亲眼见到过他,但那个声音——她仔细回想起中咒的情景,便觉东棘王的压迫,还不如帝卿来的强烈。

    也就离开了没几天,似乎越来越频繁地提起帝释霄......姜芜一手摁着怀中,那个布袋里的东西,说好要丢,却怎么也舍不得丢了。

    “怎么用这种表情看着我?”姜芜漫不经心地问。

    凌煦堪堪收回了目光:“小姐多虑了。”

    “方才说,你有多了解东棘王。”姜芜冷声道。

    凌煦适当地拉了拉缰绳。

    “回避什么,她便是听见了又如何。”姜芜像是把萤的存在,看作一团虚无。

    凌煦润了润嗓子,支支吾吾地张嘴道:“小姐有听过情咒吗?他最擅长的便是——”

    姜芜抬手就捂住了他:“再擅长的,我也不需要听,什么细节你也敢讲,不必和我说他下的什么咒。”

    凌煦听话地直点头,嘴前的手一空。

    “除此之外,他是几国中,最喜怒无常的君主。”

    “谁管他的喜怒无常。”姜芜盘起双腿,靠在了后面,“你家小姐,可比他更难把控。”

    “小姐哪里的话。”凌煦回得干脆,话锋接着一转,“大概一年前,他到南旻来,特意赠了太医院一道咒,当时帝都统派诸多行军,严加看顾,结果第二天,咒印竟神奇地凭空消失了。”

    “咒印成蝶了,不可能吧。”

    姜芜看着幕帘吹起,余光就不经意地瞥见了萤,紧闭眼目,眉心似乎映出了一只蝶。

    她再看的时候,蝶痕没了:“东棘王多此一举,为什么要送那道咒?”

    “白太医研究过那道咒。”凌煦顺着她的视线,往里边看了一眼,“据说是......祭司的命咒。”

    姜芜好奇道:“命咒?真是稀奇的说法,东棘的这位君主,和祭司是什么关系,放个命咒在南旻,寻主吗?”

    “属下认为,应当是寻主,因为帝都统曾帮他,在南旻内隐秘搜寻。”凌煦的嗓音,莫名紧张起来,“诚如小姐刚才所言,那个莽夫的命门,便是他的祭司。”

    姜芜翻看着佩剑,塞进了袖中道:“按你的话,帝大人在一年前,就开始找她了。”

    “谁?”凌煦敏锐地抓到了她话中的漏洞,只可惜陛下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也就不在追问。

    姜芜抬头看向天空,云层厚重,应该有落雨的势态,但迟迟不见雨丝。

    难道是之前下过雨了,但即便下过了,越逼近东棘,云层的变化越明显,甚至雾也更深了。

    凌煦的样子,疲倦了点儿,看上去并非受影响。

    自上次中咒后,姜芜没有任何的感觉,可如今眼见要到东棘,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中啃食,而另一样东西在克制着它。

    第一眼看到萤的时候,姜芜更加确定了,明明没见过,却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此刻的萤,忽然睁开了眼,呆愣地盯看着幕帘,唇瓣微张,有段不属于她的记忆,被强行灌进了脑中,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无比想要抓住姜芜的手。

    “你不认识她,但她可能知道你。”姜芜答非所问道,“且到了东棘,看萤姑娘怎么说。”

    “小姐是想找个地方安顿她,还是说真的带进宫......”凌煦把疑问抛了出来,却根本没想过陛下会如何回答。

    “你记牢了,首要任务是护好她的安危。”姜芜拍了拍袖内的剑,不咸不淡地甩出一句,“至于我的安危,自己会看着办,别再给我犯蠢,否则帝大人找你麻烦,我找的不单单是麻烦。”

    希望是我的猜想。

    萤,你的记忆,和韩湘婷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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