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嵩明打开露台的玻璃窗,在原先扶手的位置安装了一个滑轮装置,将冰捆结实之后,几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冰从底楼拉到了12楼。
“回去吧大家,天太冷了,要买水的下午可以去小卖部。”童舒朝人群挥挥手,转身趴到王杰背上,让王杰背她上楼。
“我也是服了你了,爬个山能把脚扭了。”童舒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零二斤,加上层层叠叠的衣服,整个人压在王杰背上像个小山似的,王杰走两步就要向上颠一颠,实在憋不过气,张嘴吐槽她。
“背不动就直说。”童舒气哼哼地拿戴了毛线手套的手揪王杰的头发。
“诶呦!错了错了,别拔了!”王杰连连告饶。“一个你一个潇潇,两个姑奶奶,惹不起。”
“背后说我潇潇姐,我等会就告状去。”
“你说你说,”王杰翻了个白眼:“她得意着呢。”
回到家,童舒一下子没了那股嚣张劲儿,被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两个姨妈围在一起数落,连带着两个姨父都被骂了几句,怪他们没有照看好外甥女。
童舒自知理亏,耷拉张脸任由他们念叨,王杰拿着颗脆桃在一边咔滋咔滋啃,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
“啧啧啧,你看看这个脚,猪蹄子一样!这两天别出门了。”舒华脱下童舒的鞋袜,看着脚脖子都肿没了的脚,更觉得火大。
“别吃了阿杰,给你妹看看伤没伤到骨头。”舒丽看到边上看乐子的儿子,顺手就是一巴掌。
“哎呦,她精神好着呢,真伤到骨头早就痛得眼泪鼻涕齐飞了。”王杰嘴上这么说着,手却已经洗干净了,蹲下身握着童舒的脚掌打着圈转动,分辨她轻重不一的痛呼。
“就是伤筋了。”王杰起身,“弄点冰块敷一敷,每天喷云南白药,养着就行了。”
“那我能出门吗?”童舒小心翼翼问道。
“你还出门?安心在家待上十天半个月吧。”王杰幸灾乐祸地说道。
“....唉,我下午本来还得去趟3幢的。”童舒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
舒华拿来包着纱布的冰块,按在童舒的脚踝上,没好气地说道:“知道有事还那么不注意,姨父们在干活你好好待着就是,偏要到处跑,我都不想说你。”
“哎呀妈妈——”童舒拖长音。
“说也不让说,不管你了!”舒华把冰块往童舒手里一塞:“你自己按着,我煮饭去了!”
房里众人见她没什么大事,早就四散干活去了。
“舒舒,冰块还在露台放着,要现在就处理了吗?”秦加强过来问道。
童舒想了想,说:“在露台煮一次,把百叶窗都拉起来,别避着人。”
秦加强懂了,找了王建业一起去露台搭锅。
刚好秦潇潇路过,童舒喊住她:“潇姐去小岛灌溪水吧,到时候自家烧的水搬进岛里,小岛的溪水拿出去卖。”
秦潇潇比了个“OK”的手势,利索地进了小岛。
水灾期间,童舒家收了不少邻居业主拿来换物资的空瓶空罐,做罐头腌菜用了一小部分,还有很大一部分堆在仓库,这次正好能用上。
“今天吃毛血旺,你脚崴了能不能吃?”舒华从厨房探出头来问道。
“能吃能吃能吃!”童舒点头如捣蒜。
“那你和你爷奶吃一锅,那锅清淡点。”
“哦...”童舒不情不愿地应道。
待到热腾腾的毛血旺端上桌,童舒已经顾不得清淡不清淡的了,一勺子舀起一块煮得水当当的鸭血,呼哧地吹了几口凉气就迫不及待往嘴里塞。
“噢——好好次...”童舒嘴里裹着滚烫的鸭血,感受着葱姜蒜和花椒的滋味在舌尖上迸发,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这厨师工作证是不是对厨艺有加成啊?小姨妈现在做饭越来越好吃了。”秦潇潇也对这毛血旺赞不绝口,她吃的那锅辣味足,滋味更加浓烈。
“就你嘴甜。”舒华笑得合不拢嘴,招呼着刚刚从小岛出来的其他人赶紧落座吃饭。
舒丽咽下一口滚烫热乎的汤拌饭,对童舒说道:“你爸已经把那边的电通好了,下午我直接过去找朱主任吧,你在家待着。”
童舒点点头:“可以顺便搬几台缝纫机过去,我记得图鉴里有那种小型缝纫机,之前有人拿来换的。”
“行,我和舒亚一人抱一台过去。”
图鉴里收录的物品,收录进去是什么状态,之后兑换出来也是什么状态,也就是说放进去的时候是台破缝纫机,后面不管换多少台出来都会是破缝纫机,所以童舒并不担心会露馅。
饭后,众人把碗一放,又各自忙碌去了,秦加强去忙活菜地里的事,童爷爷童奶奶在小岛商店做罐头,顺便混点工资,王建业和王杰在露台烧水,秦潇潇则是家里小岛两头跑,舒华看童舒闲着无聊,把她扶到了小卖部,给她支起一张躺椅放在铁门口:“这几天你就看着小卖部吧,我去洗碗了。”
晌午过后,陆续有听到消息的人上门买水了,童舒拿了根竹竿当拐杖,从架子上取水给过来的居民。
小卖部温度低,秦潇潇刚拿过来不久的水也出现了冰渣子。
“两块,到时候瓶子拿回来退你一块。”童舒把玻璃瓶递给门外的人,一瓶水差不多有一升的分量,足够一家人省着点喝一天了。
“小童啊,我自己提了桶来,能不能把水倒我桶里,我就不要瓶子了。”一个空桶从打开的窗格递进来,童舒听着声音有点耳熟,接过桶一看,正是之前送过菱角的老人。
“阿婆是你啊!好久不见。”童舒惊喜地打招呼:“你和阿公身体还好?”
老人拿布巾蒙着脸,露出的眼神能看出一丝笑意:“我和老头子都好。之前听你说要降温,我赶忙换了厚被子厚衣服,一直当垫被垫着睡呢,温度一下来我们就蒙头蒙脑缩进被窝了。”童舒一家是有知识的人,之前拦了他们吃菱角,让他们逃过一劫,后来他们说降温,老人听进去了早早做了准备,果然,又被他们说中了。
童舒听她说两人都平安,心里也开心,倒空了好几个瓶子给老人的桶装满,递出去的时候又有点犹豫:“这分量有点重,你提得动吗?外面路这么滑,是不是不太安全?”
老人看着桶也犯难,她出来也没想到这个,只是听说童家有水卖就过来了:“朱主任早些时候带了个小伙子到我家,他家老人那天都没了,朱主任说让他来我们家和我们老两口搭个伙,小伙子之前是个武警,执行任务的时候断了个胳膊,但是人正派又勤快,这段时间都是他出去找的水和吃的。”
老人叹口气,接着说:“昨天应该是累着了,半夜发起烧,家里倒是还有些药,但是没水冲不开....”
这时,身后一个穿着黑色棉袄的人挤上前来,殷勤地说道:“老阿婆,你住哪里?我给你把水提过去。”
童舒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人,感觉有点陌生,应该不是自己小区的。
“啊,那会不会太麻烦了...你是哪幢的?”老人有点犹豫,想着如果顺路的话倒是可以麻烦一下。
“我,我是隔壁城中村的,听说这里有水卖,来买点水。”黑衣男子说道。
“...城中村离后山那边挺近的啊,你怎么不去水库凿冰。”边上排队买水的大姐狐疑地盯着他。
黑衣男人一梗,随后又自然地说道:“我又不是只买水,我们村村委会早就不发物资了,不像你们还有社区管,早就听说你们这还有小卖部了,我过来买点吃的回去,水只是顺道。”
童舒将信将疑地把桶递给他,现在还是大白天,让他帮老人送趟水倒是没什么,只是这人说话支支吾吾的,童舒下意识觉得这人不太可信。
“阿婆,社区两点钟先去你们那送物资,你到时候帮我和徐姐带个话,让她把我家的净水片换成地瓜吧。”
老人不解其意,只当是举手之劳,乐呵呵地答应了。
黑衣男人要了一袋面粉和两瓶水,一手提着带来的桶,一手提着老人的桶,跟着老人下楼去了。
“还是你聪明。”刚刚出声的大姐把头凑近窗口小声说:“知道社区的人会上门,这男的就算有什么心思也不敢对阿婆下手。”
童舒勾起嘴角,也轻声回她:“世道乱了,知根知底的人还得防着点呢。”
“是这个道理。”大姐点点头:“我要五瓶水,再弄三个橘子罐头,再来包盐。”
童舒把东西递给她,接过她递来的钱。
....
“老阿婆,你们这个小卖部是社区办的吗?”老人在冰上走不快,一小步一小步挪动着,黑衣男人跟在老人身后,状似无意地搭讪。
“不是嘞,就是小童家开的。”老人注意着脚下,随口回答。
“一户人家哪里搞来这么多物资啊?”
“他们又不是一下子弄来的,都是之前水没上冻的时候早出晚归去别的市区换来的。”老人原地站定,准备歇一会。“他们一家都是好人,赚也赚的辛苦钱。”
“那是那是,”男人笑着应和:“这小卖部是早晚都开着吗?我们村的人物资都吃空了,但手里还都有点钱,没想到他们家还能收现金,我这次回去和村里人说说,让他们赶着时间过来买物资,也好过自己去山上刨树根吃。”
老人一听,这还是个大生意,一下来了精神:“小童他们早上开门早,晚上就忙到太阳落山,你们从城中村赶过来,小卖部都是有人的。”
老人想到自己能给童家拉到生意,还挺开心的,话也多起来:“也不只是收现金,说收钱那也是他们家做善事了。你们那边要是有什么干柴啊、厨具什么的,只要用得上,都可以拿过来换。”
男人点头:“我回去给他们说说。”
老人乐呵呵地点头,指引着男人把桶提到了她家门口。
“谢谢你啊,太麻烦了。”
“不麻烦。”男人心情颇好,意味深长向老人告别:“那下次再见,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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