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假期还没有结束，米哈伊尔已经规划好了剩余的时间，他几乎把时间都分配来陪塔季扬娜，王宫里的事物都扔给了卡萨。
美其名曰让卡萨锻炼一下，不要让辛辛苦苦学习的东西都白费了。
北方的极光特别美，夜里，安静得可以听到碎冰层被海水拍在岸上的声音。
“夜里还是有点冷。”米哈伊尔从塔季扬娜身后环抱着她，下巴在她发顶上蹭了蹭。
由于昨天晚上符文魔法让米哈伊尔体验了过度的体感愉悦，他已经对烟酒的刺激感到麻木，甚至是厌倦了。
这对他来说也不坏，他现在能清楚地认知到自己对塔季扬娜的感情，与塔季扬娜呆一起给他带来的精神满足远超别的东西。
“亲爱的，你和我拥抱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他问。
“嗯？请允许我思考一会。”塔季扬娜望着星空，很快就想好了该怎么说：“很有安全感，让我很安心，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精神上的慰籍吗？”
“是的。”
米哈伊尔轻轻地把她转过来，“我也感受到了。”
此次向塔季扬娜索取亲吻，他是寻求那一份纯粹的精神快乐。这感觉让人身心放松，不是炙热的疯狂，而是细水长流的温柔。
天微亮，米哈伊尔也没有睡着，他看到塔季扬娜望着水晶吊灯发呆，问：“想好下一个想去的地方了吗？”
塔季扬娜看着他，“我想去野炊，附近有河流、有树林的地方，我还想很多人一起去。”
米哈伊尔心里已经有几个人选了，“要叫上你弟弟吗？”
塔季扬娜点头。
野外的空气非常清晰，蓝天白云确实非常合适野炊。这里是一处偶有丘陵的平原，少有高大的树木，清澈的河流穿过远处一片稀疏的针叶林。
正好亚诺尤什里有空，瓦伦蒂诺也被一起叫来了。因为伊万和羽稚也在，米娜很乐意暂时把卡萨一个人丢在王宫。
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丹尼尔子爵居然与塔季扬娜是亲姐弟，只是塔季扬娜从小被没有子嗣的埃尔芙夫妻养育，将来会继承埃尔芙家的爵位。
仔细看他们两个长得确实挺像的，只不过塔季扬娜的发色深一些。
亚诺尤什里被羽稚孤立了，因为他那天早上对安娜说，苏芸和叶程云要去北方边境，让安娜不要把羽稚叫醒。羽稚在房间里听到了。
“这么说，你与亚诺尤什里不是爱情喽。”丹尼尔微微睁大眼睛，他其实不太能接受。因为在他视角，这两个人不吵架，而且相互有着莫名其妙的信任。
瓦伦蒂诺觉得有意思，挪动椅子又凑近了他们一些。
羽稚皱眉，“什么是爱情？我对所有人和物不都是喜欢或者厌恶两种看法吗？”
“什么意思呀？”米娜问。
“喜欢就是爱，我对你们都是爱。”羽稚想了想，说：“你要说混合X行为的‘喜欢’是爱情，我就能理解了。”
亚诺尤什里扶了扶眼镜，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她。
丹尼尔愤愤不平，“不是！你这样的想法是在亵渎爱情！”
“哟。”羽稚不以为然，把蘑菇串插在地上，“那你说，什么是爱情？”
“不知道……”丹尼尔确实无话可说。
伊万问：“换一个说法，你喜欢怎么样的爱情。”
“长久的陪伴、关爱、和宽容……”丹尼尔看向羽稚，“你对亚诺尤什里的看法呢？”
羽稚点头，“对啊对啊，就跟你说的一样。”
“你不要敷衍我！”丹尼尔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捂着脸让自己冷静，“我不能接受，难道因为你们不是爱情，反而过得比别的恋人更加快乐吗？”
“我没有敷衍你！我真的是这样认为的，我对我的家人朋友都是这样。”羽稚见他们都不明白，只能继续解释，“我的家人对我是爱，米哈伊尔对我是爱，苏芸对我是爱，还有你们……”她对围着火堆旁边的人比划了一圈，“对我也是爱，不然你们就不会耐心听我废话了，不是吗？亚诺尤什里也是一样的。”
他们仔细想了想，居然觉得有道理。
米娜搂着羽稚的胳膊说爱她。羽稚也搂着她，说爱她，但是不能让苏芸听到。
“……我怎么不知道我爱你？”丹尼尔还是不明白，“不过，我不支持与不是爱情的人有亲密接触。”
“我都说了，没有爱情这个说法……算了，跟你们贞洁男说不明白。”羽稚突然站起来，目光冷冷地扫视在坐的每一个人，“虽然我爱你们，但是我会平等凝视你们每一个人，这是我个人的兴趣爱好。”
塔季扬娜有些听不懂，“什么叫‘凝视’？”
在不远处的桌子旁边，米哈伊尔小声问亚诺尤什里，“陈羽稚真的去找别的男朋友，你不吃醋？”见尤什里半天不说话，轻轻推了他一把，“说啊，我也想知道。”
“我会吃醋，只是殿下还小……”
米哈伊尔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在我面前不用装，我们是朋友。”
亚诺尤什里冷笑一声，“殿下对我有误解，你也不了解我吗？”
“呵……我去抽支烟。”米哈伊尔走到远处的小溪边，找了个石块坐着发呆，没有动。
“什么叫凝视？”羽稚低头沉思，突然看向瓦伦蒂诺说：“我看老师你也是风韵犹存。”
“陈羽稚，你有病是吧？！”瓦伦蒂诺起身就要揍她，她立刻往林子的方向跑。
瓦伦蒂诺没打算放过她，也追了上去。
他们愣愣看着，直到那两人的身影变得特别小。
伊万回过头，率先发言，“羽稚把他想得太好了，尤什里应该与出生在同一个队列。”
丹尼尔点头，“你说得对。”
过了十几分钟，瓦伦蒂诺拎着浑身湿透的羽稚回来了，她边哭边笑，见到亚诺尤什里过来，她立刻流出眼泪。
“他要打我！”
羽稚哭得梨花带雨，瓦伦蒂诺想骂她，却只能把话都堵在喉咙里了。“赶紧去把衣服换了。”瓦伦蒂诺把她推到亚诺尤什里面前，就离开了。
“他欺负我……”羽稚带着哭腔。
亚诺尤什里对此不为所动，他目睹了全过程，当然也看到羽稚踩在石头上掉下去，瓦伦蒂诺追了水流一段距离才把她打捞上来的画面。
羽稚继续哭，亚诺尤什里只好让她进帐篷里换衣服。
米哈伊尔也回来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群人围在帐篷外面，但没有进去。
“你们不……”
伊万立刻捂住米哈伊尔的嘴，让他不要说话。
亚诺尤什里坐在羽稚对面，“殿下，对长辈说那样的话是十分不礼貌的。”
“嗯，我知道错了。”羽稚翘着二郎腿。
亚诺尤什里眼眸阴沉，却还是在克制自己的冲动，“对我没关系，对别人会很不礼貌。”
“嗯，我知道错了。”羽稚突然站起来，“你对我是爱情吗？”
“殿下……您真的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
羽稚无视他的反应，或者说，这就是羽稚想要的效果。
“有啊，你说的我都听得到了。”羽稚对他眨了眨眼睛，“所以你对我是爱情吗？”
亚诺尤什里无奈揉了揉眉心，温柔地说：“当然是，只是殿下您……”
“我不信！”羽稚走到他面前，伸手就掐他脖子，“你说你爱我！”
他被掐得咳了一下，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我爱你。”
羽稚满意地松开手，“很好……对了，我烤的蘑菇应该熟了。”她走出去帐篷，看了一眼帐篷外面的人，自顾自离开了。
不一会，亚诺尤什里也出来了，他脖子上有明显的红痕，却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穿过人群。
他们沉默不语。
“对了。”米哈伊尔问塔季扬娜，“你想吃鸟类吗？”
“这里有这种东西吗？”塔季扬娜面带疑惑。
“有，我刚刚看到一只非常大的鸟在水里扑腾。如果你想吃我可以去看看。”
塔季扬娜低头思考了一会，说：“可以哦，我要跟你一起去。”她与米哈伊尔手牵着手，也离开此处了。
米哈伊尔和塔季扬娜没有找到大型鸟类，他们沿着河流找了一路，也只看到了小型鸟。
羽稚一个人在河边钓鱼，他们好奇地凑过去看，被钓到的鱼都不大，品种不一，但正好是可以吃的程度。
“想不到你对尤什里下手还挺狠的，他经常欺负你吗？”米哈伊尔问。
羽稚轻哼了一声，“我来诺德克是当皇帝的，他凭什么对我说教？！”
“当皇帝？”米哈伊尔想了想，说：“那你过几天可以帮我去学府签到吗？顺便把我的政治课听了，再把我的结业作文写了，等我继位的时候让你当一段时间。”
羽稚总感觉最后一句也是米哈伊尔愿意的，尽管没有听从他的条件。
“我拒绝！”
羽稚不喜欢这些文邹邹的东西，她喜欢用武力征服世界。但是她上次没打过米哈伊尔，一想到这里她的气焰嚣张到一半就焉了。不过魔法实战羽稚不会输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就对了。
米哈伊尔和塔季扬娜继续手牵着手在河边散步，塔季扬娜突然抬头问，“羽稚殿下说，你经常告诉她‘帝王没有爱情’。”
米哈伊尔有些尴尬地咳了一下，“那是因为她以前喜欢一个男生，那个男生不喜欢她，我说出来安慰她的话。”
塔季扬娜嘴角微微抽动，“可是殿下当真了……”
“挺好的，她所处的位置比我们都危险。”米哈伊尔突然面对面与她站着，“我不知道我自己会爱你多久，但是我在爱你的时候，我有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我相信你爱我。”塔季扬娜抱着他的手臂，“所以在你还爱我的时候，你就要帮我把别的爵位继承人都处理掉哦。”
“当然。”米哈伊尔微笑着回应她。
他们两个就当着羽稚的面手牵着手走远了，羽稚感觉心里有点不舒服，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羡慕了？”瓦伦蒂诺拿了一张折叠椅，坐在她旁边，“我都说了亚诺尤什里给不了你想要的爱情。”
羽稚冷着脸，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极大的误区——所有人都说那才是她想要的东西，最后连她本人都忘了自己想要什么。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现象。
傍晚，一群人围着瓦伦蒂诺，他在篝火旁烤鳟鱼，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羽稚钓的。
羽稚凑到他旁边，“熟了吗？我想吃全熟的，太软我会想吐。”
瓦伦蒂诺用勺子挑开皮，整了一块肉。羽稚张开嘴，瓦伦蒂诺却直接越过她，示意亚诺尤什里吃。
亚诺尤什里犹豫了一会，还是张口吃了下去。
“你不先给我！你不爱我了！”羽稚边抽泣边擦眼泪。
“我先让他试试有没有全熟！”瓦伦蒂诺吼道，却还是无奈叹了口气。
“熟了。”亚诺尤什里说。
瓦伦蒂诺把鱼放架子上多烤了一会，撒了一些香料后递给羽稚。
“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问题了，接下来我会带领游学的孩子去更远的西方地区，两年后才能回来看你了。”
羽稚点点头，“很好吃。”她把烤鱼递给亚诺尤什里，突然起身离开了。
“……”
瓦伦蒂诺用袖子擦了擦眼镜上的灰，继续处理鳟鱼，“别管她，让她自己待一会。”
夜晚的星空很明亮，能看到银河，还有地上的花花草草。
羽稚独自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了，甚至她所有的行动计划都是以单独行动作为基础。听到瓦伦蒂诺说他们要离开两年，她的内心并没有太大波动，时间的概念她早已模糊了。
她明白自己是能接受的，她早就学会享受独自一个人的世界了。
河边出现越来越多的光点，像萤火虫一样，它们是平原的小精灵，它们汇聚在羽稚旁边，羽稚觉得很吵。
“好烦，你们能不能躲起来，我想一个人呆着。”羽稚自言自语，“为什么都觉得我会因为这种事情难受？”
是那种现象在作祟。
光点果然渐渐隐去了，四周安静得只有风声和流水声。
这还不够，羽稚根本就没办法一个人，在她眼里，身边的花花草草、天上的星星都是有生命的，它们一直陪着自己。
还是回去吧，她晚上没吃东西，会饿的。
他们在聊天，见到羽稚回来，突然都安静了。
瓦伦蒂诺在收拾东西，说：“鳟鱼没了，你回来晚了。”
她愣愣看向亚诺尤什里，亚诺尤什里回应，“我以为您不要了。”
那一种现象再次得到证实。
“没关系，我没有怪你……”羽稚对他们说：“回去吗？但是我今天晚上想和米娜一起住帐篷。”
这里附近有小镇子，米哈伊尔是计划晚上住在镇上的旅店，毕竟真正野外露营这种事情，他本人不喜欢。
“你们两个确定吗？帐篷里会冷。”米哈伊尔问。
瓦伦蒂诺在米娜耳边说了悄悄话，米娜点点头，说：“不行，我不能住帐篷了。”
羽稚皱眉。
还没等她回应，米哈伊尔把亚诺尤什里往羽稚身边推了推，“我觉得你们两个可以去河边散步，顺便看看有没有大型鸟类。”
羽稚依旧没有说话，但对上亚诺尤什里的眼神，至少能看出他有想去的想法。
“好吧。”羽稚不明白他们到底在搞什么，但她已经不记得她回来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