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侯爷。” 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沉默。

    暖阁门口,一名影卫甲精锐单膝跪地,禀告实情:“山庄内外已肃清,残敌尽诛。我方轻伤八人,重伤五人。乱臣贼子已尽数伏法,钱万通惊吓过度,神志不清。邢昭,曹涟雪已拿下,押在偏厅。还有,周之焕周大人......不见了,只找到他几个心腹的尸体,看手法,像是被人灭口了。”

    戚鸣毓微微颔首:“知道了。重伤者全力救治。曹涟雪,钱万通看管好,别让他们死了。把邢昭带过来。”

    “是。” 那名影卫甲精锐领命,迅速退下了。

    乔淞月抱着弟弟,缩在床脚边,她的啜泣似乎微弱了些,不知是冷还是什么,身体止不住的在颤抖。戚鸣毓沉默地解下了自己的玄色外衣,带着药香残留着他体温的外衣,轻轻落在了乔淞月肩膀上。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乔淞月如梦初醒,她抬头,露出一双带着泪痕红肿的眼睛,哀怨地瞪着戚鸣毓。

    而戚鸣毓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对她的不满只当不知。

    他转身走向暖阁中间,那里有一排花架,还有一把还算完好的太师椅,戚鸣毓拂去上面的灰尘和几点溅上的血迹,缓缓坐下。他姿态闲适淡然,就像在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寻常的饮宴,而非修罗屠宰场。

    “带邢昭。” 他抬手把花架上翻倒的兰花扶起,对着门口吩咐道,语气随意,却带着冰冷威严的味道。

    两名影卫甲精锐出现,将瘫软如泥,哆哆嗦嗦的邢昭拖了进来,他□□已经湿透了,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湿痕,他被重重扔在地上,正对着戚鸣毓的座椅。

    邢昭圆滚滚的身体接触到冰凉的地面,似乎勉强恢复了一点神志。他惊恐地抬起头,刚好对上戚鸣毓那双沉静无波的眼眸,里面透着一种俯瞰蝼蚁的漠然。

    “侯,侯爷。饶命......饶命啊侯爷......”邢昭瞬间就认怂了,涕泪横流,像一条蠕动的蛆虫,连滚带爬,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抱住戚鸣毓的腿求饶。“下官......下官无能,虽然是霖川漕司重臣,可那些令人不齿的所作所为,全是被逼的。都是曹涟雪,钱万通......都是周之焕逼我的......饶命啊侯爷......”

    戚鸣毓没有动,甚至都没给眼神去看他一眼。他的目光从兰花上抽离,越过了地上匍匐求饶的大胖子,落在了床边,裹着他玄色外衣的乔淞月身上。

    她的身体好像抖得没那么厉害了,但她仍旧抱着乔如青,低垂着头,仿佛要把自己彻底隔绝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之外。

    “邢昭。” 戚鸣毓终于开口,“本侯问你三件事。答得好,留你一具全尸。若是答得不好......”

    他在此处停顿住了,终于给了地上抖成一团的胖子一个眼神,面带微笑,只是那笑容里全是比刀尖更锐利的残忍,他指尖轻轻梳理着兰花枝叶,慢悠悠道:

    “本侯麾下影卫甲,最擅长的,便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说,他们有一套祖传的‘千丝剥茧’之术,能让人看着自己身上的皮肉,如同抽丝剥茧般,一丝丝,一片片地离体......整个过程,可以持续七天七夜,期间受刑者一直神志清醒,痛觉倍增......邢大人,你想试试吗?”

    “不,不要!我不要!侯爷饶命!饶命啊......” 邢昭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种情景,吓得魂飞魄散,惨嚎声几乎要把房顶掀翻了,他怕极了,捣蒜一样不停磕头,额头间大片血肉模糊。“我说,我什么都肯说。侯爷您问,下官一定知无不言,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床角边的乔淞月听了,肩膀轻颤了一下。她依旧低垂着头,裹着戚鸣毓气息的外衣,仿佛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但戚鸣毓方才带着赤裸裸酷刑威胁的话语,却一字不落地听进了她耳中。

    千丝剥茧。

    七天七夜。

    清醒的看着自己被人活剐。

    好像寒毒复发了一样,她心底一片冰凉,下意识地把那件温暖的外衣裹得更紧了些,随后又发现,身上这件外衣就是他的,她马上褪去外衣,动也不动。这个男人的手段......比她想象中的更加酷烈,更加深不可测。他平静外表下隐藏的是真正的深渊。

    “很好。”邢昭如此拎得清,这般识大体,怪不得会混成今天这模样。戚鸣毓的声音柔和轻缓,仿佛刚才那番令人胆寒的话并非出自他口。“听着,第一件,旧时霖川商贾乔家仆人,王伯夫妇,可是死于你手?”

    邢昭闻言,浑身一抖,眼神惊恐闪烁,刚想出口狡辩,一抬眼,接触到戚鸣毓那双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眸,他所有的侥幸瞬间灰飞烟灭了。

    他松了身体半瘫软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回道:“是,是下官......是曹涟雪和周之焕。他们怕王伯那老东西认出当年经手账册的笔迹,怕他乱说话,就让我带人,灭了口......” 他语无伦次,只是模糊重点,竭尽所能的把责任拼命往曹涟雪和周之焕身上推。

    听到这番对话后,乔淞月原本软趴趴的脑袋头忽然抬起来。

    红肿的眼中全是恨意,王伯夫妇......她当然记得,那对看着她长大,慈祥和善的老人。

    她起先只以为乔家落败是环境突变,父亲经营不善所致,迁到盛京之后,便再无家中消息。她没想到里面水会这么深,藏着这么多她不知道肮脏密闻,父亲的死也绝非偶然,从她接触到戚鸣毓,被教着查账会看账册之后,才从众多碎片里拼凑出关于乔家的一二详情,她一直憋在心里,隐而不发,本想等搜集到更多证据,彻底了解内幕之后,找机会跟戚鸣毓对峙清楚的,没想到这次他直接抢先问出了口。

    乔家那场大火,果然是这些畜生所为。她攥紧了拳头,才勉强克制住扑上去弄死仇人的冲动。

    戚鸣毓看了她一眼,转而继续问邢昭:“第二件,乔家小公子,乔如青,之前被关在何处?由何人看管?期间受过何种折磨?”

    提到乔如青,邢昭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床上昏迷的孩子,又飞快地低下头:“关,关在暖阁上面的密室里,有专门的婆子看管,没怎么折磨,就是......”他声音逐渐低下去,支支吾吾道:“就是喂了点让他一直昏睡的药,怕他哭闹不停,不好控制......” 说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他显然也知道这说辞无法取信于人。

    “药?” 戚鸣毓的声音冷冽起来,“什么药?药方在哪?解药在哪?”

    “是,是静夜思的方子,周之焕给的。解药......解药只有他有,下官真的没有啊,侯爷!” 邢昭吓得连连磕头。

    静夜思,乔淞月知道它,她曾在一些江湖杂记上看到过这种奇药,药性霸道,服之令人昏睡不醒,若无独门解药,长期昏睡会导致神智受损,甚至再也无法醒来。

    她低头看向弟弟惨白的小脸,心如刀绞。周之焕,这个笑里藏刀,阴魂不散的人面畜生,竟然对一个十岁稚子下如此歹手。

    戚鸣毓略微沉默了一瞬,显然也知道此药的厉害。他没有再追问解药下落,而是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声音低沉,目若寒星,仿佛直直探入了邢昭的心底:

    “第三件,当年应门关外,珠峰口处,那条私通西明,偷运军械粮草的密道,除了周之焕,曹涟雪,钱万通等人,朝中还有何人参与?西明那边,接头的人是谁?那笔数万两黄金,最终流入了谁的腰包?说!”

    邢昭圆滚滚的的身体歪坐在一旁,额上大汗淋漓,脸上毫无血色,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望着戚鸣毓,嘴唇哆哆嗦嗦,张了又张,到底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仿佛是比“千丝剥茧”更恐怖的事情,这个问题,直接指向了这惊天大案最核心的机密,一旦说出来,不仅仅是他,他邢氏九族,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一个都跑不了。

    “不......不知道......下官真的不知道啊侯爷......” 邢昭咽了咽口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神里全是恐惧和绝望,他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含糊不清道:“下官,下官只负责霖川这边的账目周转......西边,西边的事情,都是曹涟雪和周之焕亲自经手的。下官真的不知情啊,侯爷......饶了我吧......饶命啊......”

    “不知情?” 戚鸣毓捻了捻微微带着土屑的手指,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站在摇曳的烛光下,他背光一步一步走向瘫软在地的邢昭,每走近一步,恐怖的阴影就更近一分,那步伐像踩在邢昭崩溃的心尖上。

    “邢昭,你掌管霖川十三行,总揽南北货殖流通,应门关那条密道运出的军械粮草,最终都化作了你邢家库房里成箱的私房钱,你会不知情?”他声音依旧轻柔,却字字如刀。

    “看来,你是真想尝尝千丝剥茧的滋味了。” 戚鸣毓在邢昭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就像神祇俯视渺小的蝼蚁一样。

    他抬起那只曾经捏碎西明护卫喉咙的手,现在只是在他面前随意地虚握了一下,空气中就仿佛响起了细微的筋骨碎裂声。

    “不不不!我说!我说!” 眼前侯爷的威压太过恐惧,终是压倒了邢昭心里所有的顾忌。他发出一声惨嚎,心理防线全数崩溃,咬牙切齿道:“是,是户部,户部左侍郎刘清远。还有,还有宫里,是宫里的赫公公......银子有三成进了曹涟雪的私库,三成给了周之焕打点上下,剩下四成......都送进了......送进了......世,世方王府......”

    这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狠狠劈在暖阁内所有人的心头。

    连乔淞月眼中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世方王,当今天子的亲弟弟,权势熏天,素有贤名的世方亲王戚景方?

    两名押着邢昭的影卫甲精锐,也面面相觑,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戚鸣毓的眼眸,在听到“世方王府”四个字时,也很震惊,随后一股凛冽到极致的杀意,以他为中心四处蔓延,连带着整个暖阁的温度仿佛都骤然下降了。

    邢昭一口气说完,不住喘着粗气,像个木头一样,被这股杀意笼罩,他现在就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惨嚎声戛然而止,眼里充满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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