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绝岭古道,果然名不虚传。

    这是一条早先被官道遗弃,历经岁月之后,隐匿在重峦叠嶂,云雾缭绕的险峻绝岭之中的小道。

    周边生长的全是参天的古木,枝桠交错纠缠,遮蔽了大部分天光,即使在白日,古道也显得格外阴森,空气中弥漫着腐叶和野兽留下的腥臊气,闷热又潮湿。

    二十余人沉默的走在道上,脚下是布满青苔的嶙峋石径,左边是深不见底的峡谷,右手边是怪石嶙峋的山壁。

    戚鸣毓走在队伍最前,墨青色的粗布劲装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形,背负着沉重的行囊,步伐沉稳矫健。

    每一次落脚都踏在石径最稳固的位置,仿佛对这条险道早已烂熟于心。

    那张经过乔庄打扮,略显沧桑的脸上,不见丝毫长途跋涉的疲惫,时刻警惕着身边的密林里可能存在的危险。

    乔淞月紧紧跟在他身后,穿着跟大家一样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长发利落地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清亮沉静的眼眸。

    她背着一个较小的行囊,里面放着干粮,药品。她后背的伤口恢复的很快,虽然已经不影响日常行动了,但是在用力攀援陡峭石壁时,偶尔会带来一丝刺痛,她会微微蹙起眉,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着。

    二十名影卫甲无声地拱卫在两人身后,他们眼神如狼似虎,呼吸均匀,脚步轻捷稳健,手中的短刀和短弩一直处于随时可以调动的状态。

    整个队伍行进期间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只有脚步碾过碎石枯叶的细微沙沙声,还有远处传来的呜咽风声。

    “前方十丈,左转,有一处天然石台,可稍作休整。” 戚鸣毓开口打破了沉寂。

    乔淞月依他所言望过去,果然,转过一道陡峭的石壁之后,一片相对平坦,背靠巨大山岩的石台出现在眼前。石台上面岩石遮挡,形成了天然屏障,视野也相对开阔,能俯瞰下方一大段峡谷。

    队伍迅速有序地散开警戒。

    两名影卫甲攀上高处的岩壁,占据制高点,其余人则散在石台边缘,警惕地注视着下方峡谷和对面山林。

    戚鸣毓解下行囊,拿出一个包裹,把面饼和一块风干的肉脯递给乔淞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前面还有一段断崖要过。”

    乔淞月没有推辞,伸手接过,小口迅速地咀嚼着,她边吃边思索。

    “戚景方此刻在盛京,想必以为我们已经葬身霖川了,或者正被他派出的暗夜杀手围剿吧?”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声音清冷,有些嘲讽。

    戚鸣毓看了一眼行囊,里面大部分东西都是他们搜集的物证:“是啊,他以为掌控了京畿兵权,封锁了消息,便能高枕无忧,只等着给我们收尸,或者名正言顺地给我们扣上勾结水匪,畏罪潜逃的帽子。殊不知,他布下的网,早就被我们撕开了,而他自己的命门,也正被我们牢牢攥在手里。”

    他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目光望向远方翻涌的云海:“贺尘现在,应该已经把那些‘钉子’,稳稳地钉进了他自以为铁桶一块的京畿防务和核心圈子里。高进那个御前侍卫副统领,此刻大概正焦头烂额地应付都察院林御史的弹劾吧?刘能副统领的夫人,想必已经将那串‘开光佛珠’供在了佛前,日夜为夫祈祷平安......而那位王少詹事的夫人,看到李家的罪证摘要,此刻怕是在家中坐立难安了。”

    他的话语平静,乔淞月却在脑海里描绘出了一幅惊心动魄的暗战图景。他口中的每一个名字,每一个看似微小的动作,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千里之外的盛京,激起层层致命的涟漪,不,这已经不是涟漪了,是海啸。

    乔淞月眼中流露出钦佩,她不是养在深闺的柔弱小女子,经历这么多事的磨砺让她深谙人心与算计,和戚鸣毓并肩作战让她非常兴奋。

    她接口道:“戚景方此人多疑狠辣,一旦察觉到内部不稳,必然加紧清洗和控制,反而会露出更多破绽。他越是想捂紧盖子,盖子下的火就会烧得越旺。等到我们带着真正的铁证抵达雍州,兵临城下,他内部那些被我们撬动的钉子,就会成为打垮他的致命一击。”

    “不错,正是此理。” 戚鸣毓就喜欢她这份敏锐和决断。“所以,我们此刻最重要的,就是安全,迅速地抵达雍州,让周桢楠这把锋利的刀,成为我们破开盛京铁幕的先锋。”

    他站起身,走到石台边缘,俯瞰着下方幽深的峡谷,浓雾在谷底翻滚,偶尔被风吹散,露出下方的乱石和湍急的暗流。

    “前面的断崖,是绝岭古道最险的一段,人称,鬼见愁。” 戚鸣毓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安定军心的力量,“涧宽约五丈,下方是百丈深渊。古时依靠藤索悬桥相连,如今藤桥早已腐朽断裂。但我当年探查此路时,曾命人在对面崖壁的隐秘处,钉入了一排精钢打造的岩钉和悬挂了备用绳索。只要绳索没有被破坏,我们便能过去。”

    乔淞月点了点头道:“好。”

    戚鸣毓转向队伍,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名影卫甲:“墨山。”

    “属下在。” 一名身材精悍,目光如电的影卫甲小队长立刻上前。

    “你轻功最好,带人先行渡涧,确认对面岩钉和绳索情况。若有异状,立刻示警。”

    “遵令!” 墨山抱拳领命,动作麻利地从行囊中取出一盘带着精钢爪钩的坚韧绳索。

    “其余人,检查装备,固定好安全绳,待墨山确认安全,依次快速通过,不得有误!” 戚鸣毓的指令简洁清晰,充满了统帅的威严。

    乔淞月也站起身,检查了一下自己腰间的安全绳扣,她看向戚鸣毓,眼中没有丝毫惧色,满是信任和坚定:“放心,我能过去。”

    戚鸣毓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柔光,点了点头。

    墨山几个纵跃便到了山崖边缘,他深吸一口气,手臂一扬,带着钢爪的绳索纷纷飞越五丈宽的深涧,“咔嗒”一声,牢牢扣在了对面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墨山用力拽了拽,确认牢固,然后毫不犹豫地抓住绳索,身体轻盈地一荡,借助绳索的摆力,几个起落便稳稳落在了对面崖壁一块狭小的平台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只在眨眼之间,看得乔淞月心头暗暗喝彩,影卫甲的好身手,果然名不虚传。

    墨山迅速检查了崖壁上隐蔽处钉入的几枚精钢岩钉和缠绕其上的备用绳索,确认完好无损,这才对着对面打出一个安全的手势。

    “淞月,我先带你过去。” 戚鸣毓走到乔淞月身边。

    他解下腰间一条更宽更坚韧的安全绳,一端牢牢系在自己腰间,另一端则仔细地,稳稳地系在乔淞月腰间,打了个牢固的水手结。

    “抓紧我。” 他低声道,有力的手臂环住乔淞月的腰身。

    乔淞月没有一句废话,一丝迟疑,双手紧紧抱住他精壮的腰,隔着衣物,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和体温,一种深沉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戚鸣毓一手抓住墨山固定好的绳索,脚下发力。

    “走!”两人身体腾空,绳索绷得笔直。

    乔淞月紧闭着双眼,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发出恐怖呜咽,她将头埋在他坚实的胸膛,感受着身体在深渊上空高速摆荡带来的失重感。

    环抱着她的手臂稳如磐石,没有丝毫颤抖。她感受着戚鸣毓每一次换手借力,每一次落脚点选择,沉稳可靠,带着强大到令人心折的控制力。

    不过几个呼吸间,失重感消失了,俩人的双脚再次踏上了坚实的岩石,戚鸣毓迅速解开两人之间的安全绳。

    “睁开眼睛吧,没事了。” 他安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乔淞月睁开眼,看着脚下坚实的平台和对面正在紧张注视的影卫甲,长长舒了一口气,抬眸望向戚鸣毓的目光满是毫不掩饰的依赖与钦佩。

    “侯爷神勇!” 对面的影卫甲也忍不住低声赞叹。

    很快,在墨山和戚鸣毓的接应下,剩余的影卫甲也利用绳索,依次安全,迅速地渡过了鬼见愁。

    渡过最险的鬼见愁,队伍士气大振。

    接下来的路程虽然依旧陡峭难行,但在戚鸣毓这位活地图的引领下,避开了几处可能存在的猛兽巢穴和天然陷阱,行进速度反而加快了不少。

    日头渐渐西斜,将连绵的山峦染上一层金红色的余晖。

    队伍沿着一条较为平缓的山脊线前行,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谷地中林木稀疏,一条清澈的溪流潺潺流过。

    “地图所示,前方谷地名为野马坪,便是与雍州‘破阵营’接应的地点。” 戚鸣毓停下脚步,指着前方谷地中心位置,“按约定,周桢楠的心腹副将赵铁鹰,会带五百精锐在此扎营等候,以三堆品字形篝火为号。”

    众人精神一振,终于要到了。连续数日在险峻山岭中穿行的疲惫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等队伍即将走出密林,踏入开阔谷地的边缘时候,戚鸣毓的脚步忽然顿住了,瞬间眯起眼睛。

    “停!” 他抬手,声音很低,有些凝重。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动作迅捷无声,隐入树影和岩石之后。

    乔淞月的心也提了起来,顺着戚鸣毓的目光,凝神向谷地中央望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野马坪上,视野清晰。

    谷地中央,的确燃着篝火。但......不是三堆品字形,而是两堆。

    并且两堆篝火的位置相距很远,显得有些杂乱无章,篝火旁边隐约可见人影在晃动,但那些人看起来并不是训练有素,等待接应的军队,反而还带着一种懒散,很是随意。

    “篝火数量不对,位置也不对。” 乔淞月压低声音,瞬间就抓住了不同寻常的关键点,她锐利地看着那些隐约的人影,“而且,看他们的穿着和姿态,不像是雍州边军的制式甲胄,倒像是山匪?或者,是什么人的伪装?”

    戚鸣毓笑着看了她一眼:“不止如此。看谷地东侧那片矮树林边缘,地面有被刻意掩盖的痕迹,像是马蹄印,还有西侧那片乱石堆后,隐约有金属的反光,都是弩机。”

    他的观察力这么细致入微,瞬间就点破了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杀机。

    “是陷阱。” 墨山倒吸一口冷气,“侯爷,难道周桢楠他......叛了?还是赵铁鹰走漏了消息?被世方王的暗夜杀手截胡了?”

    “未必是周桢楠叛了。” 戚鸣毓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像是在分析一盘棋局,“周桢楠的为人,本侯信得过。最大的可能,是戚景方通过某种渠道,截获或猜到了我们可能走绝岭古道回雍州的路线。他派出了暗夜杀手,伪装成破阵营,在此设伏,等着我们自投罗网。真正的破阵营,恐怕已被他们设计引开,或者被拦截在绝岭之外。”

    他迅速做出了判断,思维清晰而敏捷:“赵铁鹰副将行事素来谨慎,若非遭遇强敌拦截或收到假消息,绝不会轻易更改接应地点和信号。看来,戚景方这条恶龙,在京畿之外,也布下了不少爪牙。”

    “那......侯爷,我们怎么办?” 一名影卫甲低声问道,“对方占据地利,人数不明,又有强弩,硬闯损失太大!绕路的话,时间来不及了。而且前方地形,绕路极难!”

    所有人都望着戚鸣毓。

    身处绝境,强敌环伺,他就是一枚定海神针。

    乔淞月看着戚鸣毓波澜不惊的侧脸,心中的紧张和担忧竟奇异地平复下来。

    她相信他,相信手中的账册一定能置仇敌于死地。

    戚鸣毓的目光缓缓扫过谷地,最终定格在谷地北侧那片最为陡峭,看似完全无法攀爬的悬崖峭壁上。

    夕阳的金光勾勒出峭壁的轮廓,在峭壁中段,隐约可见一道狭窄,被藤蔓半遮掩的裂缝。

    他笑道:“谁说我们要硬闯,或者绕路?”

    众人很是不解。

    “墨山。”

    “属下在!”

    “还记得当年在陌南,我们是怎么端掉狼王那个藏在鹰嘴崖上的老巢的吗?”

    墨山先是一愣,等想起当年那个场景之后,眼中一片狂热的神采:“侯爷是说攀岩奇袭?隼击战术!”

    “不错!这片峭壁,看似天险,实则有路。那条裂缝,名曰一线天,可通崖顶,崖顶上面,可以俯瞰整个野马坪,我当年探路时,曾攀爬过,峭壁上面,有天然的石台和洞穴,足以我们藏兵。”

    他解下背上的行囊,取出一个皮囊打开,里面是几枚冷冽的短弩,弩身小巧,弩箭只有寻常箭矢的三分之一长短,结构却极其精妙复杂。

    “影卫甲听令!” 戚鸣毓的声音凛冽,在山风中回荡。“目标是北侧崖顶,战术隼击。带上武器,开始攀岩,快速登顶。”

    “让下面那些等着收尸的蠢货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鹰。”

    “遵令!” 二十名影卫甲压抑的低吼整齐划一,他们迅速从各自行囊中取出同样的精钢短弩,以及特制的攀岩爪钩和绳索。

    戚鸣毓把一把短弩塞到乔淞月手中:“拿好,跟紧我。相信我!”

    乔淞月握紧手中的杀人利器,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托付,重重点头:“我信你!”

    夕阳沉入山峦,最后一丝余晖也完全消失不见了。

    浓重的暮色笼罩了野马坪。

    谷地中央,两堆篝火在夜色中跳跃,映照着周围数十名坐着,卧着,身穿杂乱皮甲,布衣的壮汉们。

    他们刚吃完饭,装作一副懒散的样子,眼神却警惕地望着谷地入口的方向,怀里悄悄的紧握着刀斧和劲弩。

    他们篝火后面的光线边缘额阴影里,还可能隐藏着更多的人影,在蛰伏着。

    一个头目模样的大汉啐了一口唾沫,有些不耐烦地低吼道:“妈的,不是说那姓戚的和他婆娘今天必到吗?这都月上中天了,鬼影子都没一个,净耗在这喂蚊子了。该不会是消息有误,走别的路了吧?”

    旁边一个身材干瘦的汉子,穿着精良一些的软甲,冷冷道:“急什么?暗夜杀手亲自布置的局,还能有错?绝岭古道就这一条能走人的,除非他们长了翅膀飞过去,耐心等着。上面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那个姓戚的,他的人头,值万金!”

    那个大汉哼了一声,贪婪的咽了咽口水,却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暗夜的名号,足以让这些刀口舔血的亡命徒噤若寒蝉。

    “咻”地一声,疑似夜鸟掠过树梢的腾空声,忽然从谷地北侧的悬崖峭壁方向传来。

    声音太轻微了,几乎被篝火的噼啪声所掩盖。

    然而,那个干瘦的汉子却动了动耳朵,他敏锐抬起头,他听出来了,那不是鸟叫,是某种隐秘的哨箭声。

    不过,他的反应还是慢了。

    “噗,噗,噗,”篝火旁,阴影中,三个手持箭弩正瞄着谷口的装汉,眉心处同时爆开了一束血花,连惨叫一声都没有,直接倒下去了。

    “不好,有敌袭,在崖上。” 干瘦的汉子嘶吼起来,声音划破了谷地的宁静,惊飞了一群墨鸦。

    整个谷地直接炸开了锅,伪装的山匪们惊惶失措,纷纷论起武器,胡乱朝着黑黢黢的悬崖方向射击。

    密集的弩箭射向悬崖,大多都钉在了光秃秃的岩石上,徒劳无功。崖壁太高,太陡,他们的弩箭根本够不到中段以上的位置。

    然而他们慌乱的这阵射击,暴露自身位置。

    篝火旁,一个正挥舞着大刀叫嚣的头目,咽喉瞬间就被洞穿了,后面阴影里,一个刚端起弩机的射手,太阳穴也爆开了血花,甚至那个发出警报的干瘦汉子,刚想缩回一块巨石后面,一枚弩箭像长了眼睛一样,直直射入了他的眉心,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缓缓仰头栽倒在石头上。

    二十多个影卫甲无声地在黑暗中肆意收割。

    “在上面,他们在上面,散开!找掩体!” 匪徒们彻底慌了神,无头苍蝇一样乱窜,胡乱朝着崖壁方向放箭,却根本看不到敌人的影子。

    崖壁中段,一线天裂缝的边缘地带,在几块巨大的岩石后方。

    戚鸣毓手中短弩的弩机微微冒着白烟,刚才那几箭,正是出自他手。每一箭都精准地带走了一个最具威胁的目标——弩手,头目,指挥者。

    没了他们,剩下的这些都是散沙,根本不值一提。

    乔淞月紧靠在他身边的一块岩石后面,手中同样端着一把弩箭,她呼吸有些急促,但眼神明亮又专注。

    刚才,她学着戚鸣毓的动作,也射出了一箭。

    虽然没能一击毙命,却成功逼退了一个试图点燃信号火箭的匪徒。

    “射得好!” 戚鸣毓扭头望着她,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记住,稳住呼吸,心要静,眼要准,手要稳。把他们当成账本上那些需要抹掉的数字就行了。”

    乔淞月用力点了点头,记着他教的话,透过岩石缝隙,再次拿起弩箭,瞄准了下方一个躲在树后,正探头探脑的匪徒。

    戚鸣毓也由着她,并不担心。

    他目光在混乱的谷地扫过,一边锁定着下一个目标,一边抬手,对着隐藏在更高处岩石上的墨山等人,打出一连串手势。

    随着他的手势,悬崖不同高度,不同位置的岩石缝隙和平台上,一点一点浮现出更多的影卫甲身影,他们手中的短弩,在黑暗中闪着冷光。每一次破空声响起,下方谷地中必然有一个匪徒惨叫着倒下。

    影卫甲们所处的位置绝佳,有天然的优势,居高临下的视野很是开阔,弩箭射程远超下方匪徒,再加上他们个个都是神射手,这根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啊!魔鬼!他们是魔鬼!”

    “撤!快撤!守不住了!”

    “放信号!快放信号求援!” 残存不多的匪徒彻底崩溃了,哭爹喊娘的丢盔弃甲,只想火速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可是,他们逃得了吗?

    “一个都不留。” 戚鸣毓冷酷的发出了死亡宣判,透过夜风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影卫甲耳中。

    “咻咻咻......”影卫甲们用更加密集的弩箭响应他的命令。

    试图逃跑的匪徒被从背后射倒,试图点燃信号火箭的被精准狙杀......整个野马坪上混乱不堪,一片惨叫。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中的快。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谷地中除了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便只剩下偶尔响起的濒死呻吟,血腥味在夜风中弥漫开来。

    戚鸣毓带着乔淞月和影卫甲,从崖壁攀援而下,稳稳落在谷地中。

    影卫甲迅速散开,开始清扫战场,几个负责检查尸体,几个负责收集情报,几个赶快去扑灭可能暴露位置的篝火。

    乔淞月看着眼前修罗场的景象,脸色微微发白,胃里一阵翻腾。

    她强忍着不适,强迫自己没有移开目光,她知道这是复仇之路必须付出的代价,她必须适应。

    戚鸣毓走到一具尸体旁,正是那个领头的干瘦汉子。

    他蹲下身,扯开对方的外衣。

    果然,在贴身软甲的内衬上,发现了一个用微小的图案——一只振翅欲飞的鹰。

    “果然是暗夜杀手的杂碎!” 墨山冷哼一声。

    戚鸣毓一言不发,站起身,冰冷地扫视着满地的尸体。

    戚景方派出的这支伏兵,被全歼于此。

    但这只是开始。

    这时,负责搜查的墨北快步走来,手中捧着一块刚刚从一个暗夜小头目身上搜出的东西。一块染血的令牌和一张被揉皱的纸条。

    墨北道:“侯爷,有发现!”

    戚鸣毓接过令牌,入手沉重,材质不是金,也不是铁,正面浮雕着复杂的云纹和一个小小的“令”字,背面是一个数字编号“云七”。

    这是世方王府核心人员才有的身份令牌。

    他展开那张被血迹浸染的纸条。

    借着月光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赵部已中计,被诱至黑风峡围困,野马坪得手后,速带戚贼首级至老仙观汇合。暗夜令示众,震慑雍州。”

    纸条末尾,还有一个潦草的署名:云三。

    “赵部是指赵铁鹰副将的破阵营。” 墨山失声惊呼,“他们果然被设计引开了,黑风峡那里是绝地,一旦被围,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戚鸣毓揉碎了纸条,“好狠毒的连环计。围困破阵营,截杀我们,还想拿本侯的人头去震慑雍州,彻底断掉勤王之师。”

    他抬头,望着刚刚结束战斗,此刻浑身浴血却依旧杀气腾腾的影卫甲,发出气吞山河的决绝与狂傲:

    “影卫甲!”

    “在!” 二十人齐声低吼,声震四野。

    “破阵营的兄弟正在黑风峡浴血,雍州的门户正被宵小觊觎。世方王戚景方等着用我们的头颅去装点他的黄粱美梦。”

    “告诉本侯,你们累了吗?怕了吗?”

    “不累!不怕!杀!杀!杀!” 震天的怒吼在血腥的谷地中回荡,充满了无畏的斗志和杀意。

    “很好!” 戚鸣毓抽出腰间长剑,剑锋直指黑风峡方向:

    “那里就是黑风峡,让暗夜杀手好好看看,究竟谁才是这绝岭真正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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