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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席的被告与迟到的宣判

    (一月后——XX市XX区人民法院)

    庄严肃穆的法庭内,空气仿佛凝固了。高悬的国徽下,法官席、书记员席、原告席、被告席泾渭分明。夏悠一身简洁利落的素色套装,端坐在原告席上,背脊挺得笔直。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尖冰凉,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前方空无一人的被告席。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却驱不散这空间里无形的压抑感。

    时间在近乎凝滞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墙上的挂钟指针走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法官的眉头越锁越紧,锐利的目光在空荡的被告席和紧闭的法庭大门之间反复逡巡。旁听席上寥寥数人(主要是双方律师的助理),也因这反常的缺席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

    “书记员。”法官低沉而威严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在。”年轻的书记员立刻应声。

    “再次联系被告林凡,重申法庭纪律,下达最后通牒:限其三十分钟内到庭。逾期不到,本院将依法缺席审理。”法官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书记员迅速拿起内线电话拨号。扩音器里传来清晰的拨号音,然后是令人窒息的漫长等待。终于,电话接通了,书记员果断按下免提键。法官沉稳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寂静的法庭里清晰回荡:

    “被告林凡,这里是XX区人民法院第X民事审判庭。你与夏悠离婚纠纷一案,开庭时间已到,你方未到庭。现法庭最后通牒:限你于三十分钟内到庭参加诉讼。逾期不到,本院将依法缺席审理。听清楚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含糊不清、仿佛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沙哑男声:“……嗯。”随即便是忙音挂断。这含混的回应,比彻底的拒接更显敷衍与漠视。

    空气仿佛又沉凝了几分。法官脸色阴沉,示意继续等待。夏悠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林凡的“鸵鸟”姿态,不仅是对她的逃避,更是对法庭权威的藐视。她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

    (夏悠内心OS:他终究……连面对都不敢吗?)

    就在半小时的临界点即将耗尽,法官已示意书记员准备启动缺席审理程序时——“吱呀”一声轻响。

    旁听席后方的厚重木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身影几乎是跌撞着挤了进来。刺目的阳光从门外涌入,瞬间勾勒出一个瘦削、佝偻的轮廓。是林凡。

    仅仅数月未见,他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彻底抽干了。身形消瘦得骇人,原本合身的西装此刻松垮地挂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眼窝深陷,颧骨突出,面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灰败,嘴唇干裂起皮。相较于之前欠债时的落魄,此刻的他更多了一层被彻底压垮的颓丧与萎靡。浓重的烟味混合着宿夜未醒的酸腐气息扑面而来。他低垂着头,视线茫然地黏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麻木躯壳的行尸,踉跄地、沉默地挪向被告席。自始至终,他的目光没有抬起一分一毫,更不曾投向原告席上的夏悠。

    法官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审视着这个迟到的被告,语气严肃地再次核验了他的身份信息。林凡的回答简短、沙哑,如同砂砾摩擦。

    质询开始。法官直切核心,声音在空旷的法庭里回荡:“被告林凡,原告夏悠在诉状及当庭陈述中指控:在你们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你长期不顾家庭、对婚生子林乐不尽抚养义务、对结发妻子实施冷暴力导致双方无正常交流、且因个人行为欠下大额债务,致使家庭经济陷入严重困难。以上指控,是否为事实?”

    林凡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放在桌面下的双手神经质地绞缠在一起。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数秒,一个干涩、喑哑得仿佛从喉管深处硬挤出来的字,艰难地飘散在空气中:“……是。”

    夏悠的心脏骤然紧缩。他……在法庭上承认了?承认了所有这些事实?一丝微弱得几乎不敢捕捉的松动在她心底悄然滑过——难道……他终于看清了现实,愿意结束这场无休止的折磨?

    然而,法官紧接着抛出的那个决定性的问题,瞬间将这微弱的星火彻底碾灭:“被告,基于上述事实,原告坚持要求解除与你的婚姻关系。你是否同意离婚?”

    话音刚落——

    林凡猛地抬起了头!那双布满蛛网般狰狞红血丝的眼睛,骤然爆射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偏执到极致的光芒,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法官脸上!仿佛要用目光将其洞穿!他那灰败如死灰的脸上,因这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而泛起一丝病态的、不正常的潮红。他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嘶哑却异常清晰、斩钉截铁地咆哮道:

    “不同意!”吼声在肃静的法庭里激起突兀的回响。他大口喘着粗气,像是耗尽了所有能量,但语气中的执拗非但未减,反而带上了一种扭曲的、近乎宣誓般的强调:“我爱我老婆!我不同意离婚!”

    “轰——!”

    一股滚烫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怒火直冲天灵盖!虚伪!无耻!自私!在庄严的法庭上,面对铁一般的事实和法官的质询,在亲口承认了所有过错之后,他竟还能如此冠冕堂皇、大言不惭地吐出“爱”这个字?!呵呵,简直是对这段感情最大的讽刺!夏悠胸腔剧烈起伏,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防!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也无法压制那股想要拍案而起、厉声戳穿他这副自私嘴脸的冲动!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

    “夏小姐!”身边的李律师反应迅如闪电,一只沉稳有力的手瞬间按住了她的手臂。力道恰到好处,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制止意味。李律师迅速侧身贴近,声音压得极低,语速极快,带着职业律师特有的冷静与安抚:“冷静!克制!这是法庭!情绪解决不了问题,事实和法律交给我!相信我!” 他的眼神锐利而坚定,传递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力量。

    夏悠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强行将几乎喷薄而出的怒吼与斥责死死咽了回去。指甲在掌心刻下几个深红的月牙印,尖锐的痛感让她稍稍回神。她重重地跌靠回椅背,闭上双眼,胸膛仍在剧烈地起伏不定。

    李律师立刻起身,面向法官,开始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地陈述夏悠坚决要求离婚的立场。他逐条列举了林凡当庭承认的事实:长期不归家、对亲子林乐疏于照顾甚至不闻不问、欠下巨额个人债务拖累家庭、长期实施冷暴力导致原告身心受创最终住院治疗、多次拒绝法院组织的调解……他着重强调了这些行为对婚姻基础造成的毁灭性破坏,对原告夏悠及婚生子林乐身心健康造成的严重损害,并有力论证了双方感情确已完全破裂、绝无和好可能的客观现状。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掷地有声,每一个被承认的事实都如同一块沉重的基石,层层垒砌起离婚诉求的不可辩驳的合理性。

    然而,法官在充分听取了双方的陈述(林凡除了一句“不同意”和“爱老婆”外,全程再无他言)后,最终敲响了象征裁决的法槌,沉声宣读了判决:

    “本院认为,被告林凡虽承认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存在不顾家庭、不尽抚养义务及欠债等过错行为,但其当庭明确表示不同意离婚,并表达了维系婚姻关系的意愿。原告夏悠虽提供了相关证据证明夫妻之间存在矛盾,但未能提供充分证据证明存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第三十二条(现《民法典》第一千零七十九条)所规定的‘感情确已破裂’的法定情形,如重婚、与他人同居、实施家庭暴力、虐待或遗弃家庭成员、有赌博或吸毒等恶习屡教不改、因感情不和分居满二年等。综合考量本案现有证据,尚不足以认定原、被告夫妻感情确已完全破裂。故,对原告夏悠请求离婚的诉讼请求,本院不予支持。”

    冰冷的判决词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水,兜头浇下。不予支持离婚。

    庭审结束的法槌余音犹在耳畔。夏悠强忍着眼眶中翻涌的酸涩,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缓慢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出压抑的法庭大门。室外正午的阳光刺目得令人眩晕。李律师紧随其后,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夏小姐,”他在法院门廊的阴影处停下脚步,语气沉重异常,“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为棘手。”夏悠转过头看向他,泛红的眼眶清晰地映衬出此刻的疲惫与心力交瘁。

    李律师斟酌着词句,尽量以专业客观的口吻分析道:“林凡今天的态度……是拖延战术的典型表现。他承认所有核心过错,但就是死咬住‘不同意离婚’不放。这在司法实践中,尤其是在第一次起诉离婚,且原告方无法提供‘硬伤’证据(例如家暴的报警记录、医学验伤证明,或者明确指向重婚、与他人同居的影像、聊天记录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法院基于‘维护婚姻家庭稳定’的立法精神和审判原则,判决不予离婚的概率……非常高。他显然是在利用规则进行拖延。”

    他顿了顿,看着夏悠苍白而倔强的脸,继续道:“如果他持续采取这种策略,拒绝沟通,拒绝解决问题……我们面临的,将是一场艰苦的持久战。保守估计,依据法律规定,在本次判决书生效之日起满六个月后,我们才能再次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而且……很可能需要经历两到三次这样的诉讼过程,每次间隔至少半年,法院在多次诉讼中均能确认被告无和好意愿且坚持过错行为,才有可能最终认定‘感情确已破裂’而判决离婚。夏小姐,你需要做好……长期应对的心理准备。”

    持久战……两到三次……每次至少半年……夏悠的目光投向法院外车水马龙、喧嚣繁华的街道,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刺骨的冰冷。这残酷的现实,远比林凡法庭上那句虚伪的“爱”更让她感到窒息和绝望。她无奈地闭上双眼,一滴滚烫的泪水终究滑过苍白的脸颊。再睁开眼时,那里面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坚定。她迎上李律师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斩钉截铁:“我明白。无论多久,这场婚我一定要离。李律师,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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