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2

    白从露素来清冷,对这突如其来的陌生男子自是不为所动,林霜见状,只得向男子微微颔首,以示礼貌的回应。

    那男子倒也豁达,对陌生人也毫无芥蒂,径自取出在山间采摘的野果,热情地与二人分享。见白从露只是静默地凝视洞外雨景,他便转向林霜,主动攀谈起来。

    “在下乔云,居于太行山麓,今日恰逢我家娘子生辰,想为娘子采摘些野花,奈何天公不作美,只得躲雨于此。好在偶遇二位,也是缘分。”

    乔云温文尔雅,目光扫过洞外的雨幕,寻了块平坦大石坐下,转向林霜问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林霜见对方诚意相待,不好冷面相对,便和声答道:“在下林霜,乔兄唤我林霜便是。”

    眼见白从露始终伫立洞口,凝望着雨中的花草树木,乔云又温言相劝:“姑娘不妨坐下,静赏这雨中美景,这雨势一时半刻怕是停不了,可有兴趣尝尝这些野果?”

    然而,白从露依旧沉默如故,未予回应。

    林霜只得代为解释:“家师素来喜静,不善言谈,对这些野果也并无兴趣。”

    乔云闻言,虽诧异林霜的师父如此年轻,但未露异色,只理解地点点头。

    随即移步至洞口的一块巨石上坐下,感慨道:“太行山的天气一向晴朗,只是不知怎么最近几日,经常阴雨绵绵。看二位似乎未备雨具,想必是初次来此吧?我今早出门时天还晴朗,也大意了未带蓑衣斗笠,谁知这雨说下就下。”

    “确是如此,我与师父皆是途经此地,太行山的景色确实令人流连。”林霜未向乔云透露太多他们的信息。

    “太行山气候多变,一日之内仿佛历经四季,山中奇花异草、珍禽异兽不胜枚举。”

    乔云顿了顿,又道:“在下本是京镐人士,出身官宦之家,为与娘子相守,故而隐居于此。”

    “难怪,乔公子气质非凡,全然不似山野之人。”林霜恍然道。

    乔云微微一笑,略带羞涩,“自幼饱读诗书,难免沾染些膏粱子弟的做派,一时难以尽去。”

    “如今你已洒脱自在,远胜常人。”林霜赞道。

    “来到山里,我才真正领略了何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虽比不上那般超然,却也自在,山中生活虽艰苦,但我与秋娘却乐在其中。不瞒林公子,在下昔日乃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子弟,如今在这山中,却学会了种植、木作、烹饪等诸多技能……”

    “乔兄对令正如此情深,想必当初定有一番不凡际遇?”

    “说起相遇,那是在那是在八年前的上元佳节……” 乔云的目光飘向洞外连绵的雨丝,声音带上了追忆的味道。

    京镐繁华深处,乔云生于吏部尚书之家,身为嫡子,自幼便沐浴在无尽的宠爱之中。吏部尚书更是老来得子,对乔云的溺爱可谓无以复加,故而乔云自幼便过得无忧无虑。

    乔云不仅文采出众,十八岁便已高中举人,面容更是俊朗非凡,尽管性格中带着几分娇纵,但他的未来无疑是一片光明。

    吏部尚书一家对乔云的宠爱,故久久未为其议亲,而乔云自己对儿女情长也无甚兴趣。直到他弱冠那年,仿佛突然间开了窍,对情感有了新的理解。

    乔云的人生,在与秋韩儿相遇后,骤然生变。

    上元节庙会之夜,乔云与几位世家公子相聚于醉香楼,觥筹交错间,楼下灯火辉煌,世家小姐们三五成群,游走于灯会之中,宛若画中游。

    楼上,吏部侍郎之子邱唐酒意微醺,对过往的美人品头论足,言辞间不乏轻佻,户部侍郎之子严勉则目不转睛,附和连连。唯独乔云,心不在焉,只顾自斟自饮。

    “严勉,快看那女子,颇有几分姿色。”邱唐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

    严勉闻言,立刻探头望去,顺着邱唐所指的方向,只见一位妙龄女子伫立在高水桥头,手持花篮,面容姣好,宛若出水芙蓉。

    “确实不错,邱唐,你不妨纳她为妾,或是收作婢女。”严勉打趣道。

    “哈哈,你们稍候,我这就下去与她搭讪。”

    邱唐说罢,便急匆匆地下了楼。邱唐虽已有家室,妻妾不少,但风流成性,见了美人总要上前撩拨几句。

    严勉趴在窗边,不时向乔云打趣:“邱唐这小子,跑得倒是快,莫不是怕美人溜走?”

    “邱唐每次追女孩,都像是要把人家吓跑似的。”

    乔云淡淡一笑,并未多言。

    ……

    “哎呀,看来他们并未谈拢,这女子似乎不为所动。”严勉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担忧。

    “他们不会真打起来吧?”严勉紧张地站起身来。

    这句话引起了乔云的注意,他立刻起身,走向窗边。只见邱唐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女子挣扎不得,面露痛苦之色。

    以免大庭广众之下闹得更难收场,乔云和严勉迅速下楼,赶往现场。走近一看,邱唐面色铁青,紧抓女子不放,女子眼眶泛红,却隐忍不发,两人僵持不下,四周围了不少看客。

    严勉上前劝解,费了一番口舌,邱唐才悻悻地松开手。他愤愤地说:“一个卖花的,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偏要自讨苦吃,真是眼界狭窄!”

    女子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圈红痕,她默默听着邱唐的指责,一言不发,只是低头捡拾散落一地的鲜花。

    就在这时,一只手指修长,手掌温暖的手伸了过来,帮她一起拾起了花。

    “乔云,你这是做什么?”邱唐见状,将矛头转向了乔云。

    乔云将花递到女子手中,对着她安抚地一笑。

    在严勉和乔云的合力劝解下,邱唐犹自骂骂咧咧,被两人连劝带拽地弄走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卖花姑娘一人,默默凝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次日,乔云踏着轻盈的步伐,来到了热闹的灯会。白天经过家中一系列繁琐的节日仪式,他此刻只渴望一丝轻松与自在,因此并未邀约三五好友同行。

    他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赏花灯、观书法绘画,尽情沉浸在这份氛围之中。目光所及,灯谜悬挂,他顿时兴致盎然,决定一试身手。

    乔云接连猜中数个灯谜,引得小贩连连称赞,续尔展出了更多谜题。然而,每当他准备开口作答时,总有人抢先一步。

    他心生疑惑,侧目望去,只见一位戴着狸猫面具的女子,每当花灯谜题展示,她总能迅速且准确地答出,不多时,她便将这盏花灯上的谜题尽数答出。

    女子答毕,随着被注视的目光转头望向乔云,看了片刻,她忽然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那日的卖花姑娘。

    她向乔云盈盈一揖,柔声道:“乔公子,昨日承蒙您帮我拾花,感激不尽。”

    乔云对女子的容貌记忆犹新,忙摆手回应:“姑娘不必客气,那日邱唐酒后失态,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他平日为人其实颇为和善。”

    女子轻轻点头,自我介绍道:“我名秋韩儿,原居西京县,为生计奔波,不久前随父母迁至京镐。”

    她语气平静,却透露出些许无奈,“世家公子常仗势欺人,但乔公子您却与众不同,您的为人让我方知人间尚有古道热肠。”

    乔云的为人如清风拂面,不经意间抚慰了秋韩儿的心。

    他赞叹道:“姑娘聪慧过人,学识渊博,猜灯谜的本领更在乔某之上。”

    秋韩儿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哀愁:“这些皆是我娘亲教我的,她曾是大家闺秀。然身为女子,纵有才学,亦难施展。加之父母不久前……孤身漂泊,也只得靠卖花勉强糊口。”

    提及家人,她的声音中满是伤感。

    乔云见状,忙转移话题:“听闻今年灯会特设铁花火树之景,极为壮观,不如同往一观?”

    随着夜幕的降临,灯会的热闹愈发高涨,乔云与秋韩儿并肩而行,穿过熙攘的人群,向着铁花火树表演的场地进发。沿途,五彩斑斓的花灯映照在两人的脸上,在灯影下显得光彩流转。

    终于,他们来到了表演场地,只见一位技艺高超的铁匠,手持长长的铁钳,从火炉中夹出烧得通红的铁浆,挥洒间,铁花四溅,如同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璀璨夺目。每一次铁花的飞溅,都引来围观人群的阵阵惊叹。

    乔云与秋韩儿站在人群中,沉浸于这火树银花的热闹之中。乔云不时侧头看向秋韩儿,只见她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赞叹,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忧愁都被这绚烂的铁花所驱散。

    表演结束后,两人漫步在灯火阑珊的街头,乔云轻声问道:“秋姑娘,今日的铁花火树之景,可还满意?”

    秋韩儿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感激:“乔公子,今日能与你共赏这般美景,实在是我的荣幸。这些日子以来,我心中积压了许多苦闷,但今晚,似乎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乔云闻言,心中一动,轻声安慰道:“秋姑娘,人生在世,难免会遇到诸多不如意,但只要心中有光,便能照亮前行的道路。你聪慧善良,将来必定会有更好的际遇。”

    秋韩儿听后,她轻轻点头:“乔公子,你的话我铭记在心。或许,正如你所说,只要心中有光,便无所畏惧。”

    两人继续在灯会上漫步,谈笑风生,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夜色渐深,灯会的热闹也渐渐散去,乔云送秋韩儿回家,依依不舍地告别。

    临别之际,乔云温声道:“秋姑娘,若有机会,我们再一同赏灯,可好?”

    秋韩儿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轻轻点头:“乔公子,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一笑,秋韩儿转身往屋里走,乔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片刻,窗棂透出温暖的烛光,他这才转身,踏着月色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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