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好！”赵磊第一个响应，举起手里的西瓜皮当作话筒，“我宣布，这是咱们最后一次集体活动，必须全员到场！”

    林溪抬起头，与陆泽言的目光再次相遇。这一次，她没有躲开，而是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李婷和赵磊已经走到巷口，赵磊的笑声像串清脆的风铃，惊得墙角的蟋蟀都停了声。林溪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觉得眼眶有点酸。月光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青石板路上，像四条即将分叉的路，却在今夜紧紧交缠在一起，连石桌上的西瓜籽，都摆出了舍不得分离的模样。

    她悄悄往陆泽言身边挪了挪，肩膀几乎要碰到他的胳膊，闻到他白衬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香樟叶的气息。

    查分系统开放当天，林溪被窗外的喜鹊叫吵醒。张妈在厨房煎鸡蛋，油星溅在锅沿上的声音，混着收音机里的早间新闻，像支热闹的起床曲。她摸出枕头下的闹钟，屏幕上显示七点五十，今天要去学校统一查分，指尖却已经沁出了汗。

    林溪坐起身，窗外的阳光已经洒满了小院，栀子花在晨光中微微摇曳，像是在向她招手。她伸手摸了摸床头柜上的估分表，那张纸已经被她折得有些软了，边角微微卷起，像是承载了太多期待和忐忑。

    推开窗户，风裹着初夏的暖意扑面而来，带着一丝甜香。巷子里传来邻居们忙碌的声音，夹杂着孩子们的嬉闹声，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林溪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想把这一刻的空气永远留在肺里。

    “小溪，快下来吃早饭！”张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熟悉的温柔。桌上摆着煎得金黄的鸡蛋和一碗冒着热气的豆浆，旁边还有一小碟腌黄瓜，清脆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林溪慢吞吞地吃完早餐，背上帆布包准备出门。银杏叶胸针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金色光芒，像是某种无声的鼓励。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厨房，张妈正低头揉着一团面，蓝布衫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巷口的石桌旁，陆泽言已经等在那里。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T恤，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封面上贴着一张电影海报的剪贴画。看到林溪走近，他扬了扬手中的本子，笑着说：“我昨晚又核对了一遍历年分数线，应该没问题。”

    林溪点点头，心头却莫名觉得沉重，她到底会不会改变陆泽言的未来的生活？

    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鞋底踩在湿润的石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像是某种默契的节奏。巷子两旁的栀子花丛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连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

    “你紧张吗？”陆泽言侧过头问了一句，声音低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林溪抿了抿嘴唇，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拉了拉肩上的帆布包带。她能感觉到指尖微微发凉，掌心却沁出了薄汗。

    学校的操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家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有人低头翻看笔记，有人抬头望着教学楼的钟表发呆。

    走进教室时，林溪的脚步顿了一下。讲台上放着一台大脑袋电脑，屏幕的反光映在墙上，像是一道通往未知世界的门。王老师要去开会，把电脑开机后，边让同学们自己查分数。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关节处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白。旁边的陆泽言递过来一张纸巾，低声说：“擦擦汗吧。”

    林溪是他们四个里第一个做到电脑面前查分数的，键盘的敲击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林溪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耳边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窗外的蝉鸣忽远忽近，像是为这一刻增添了一层背景音。

    鼠标点击的声音接连响起，林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自己鼓劲，然后快速地按下了回车键。屏幕闪烁了一下，随即出现了那串她期待又害怕看到的数字。

    陆泽言凑近了些，目光扫过屏幕上的一串分数，轻轻拍了拍林溪的肩膀，“很不错，你的钢琴梦可以实现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仿佛这个成绩是他自己考出来的一样。

    林溪看着那个数字，眼睛有些湿润。这个分数意味着她又可以再一次走进音乐学院的大门，那些日夜练琴的辛苦都有了回报。她转头看向窗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一片斑驳的光影。蝉鸣声此起彼伏，像是在为她欢呼。

    教室里渐渐热闹起来，有人欢喜雀跃，有人低头沉默。赵磊突然从后排冲过来，一把抱住林溪，“我就知道你肯定行！”他的校服上还沾着刚才吃零食留下的碎屑，但此刻谁会在意这些呢？

    接着是赵磊的嚎叫：“陆泽言！你快看我物理！72 分！我及格了！朱老师说我能上体育学院了！” 紧接着是李婷的笑声，像串银铃滚过石板路。

    这时，李婷从后排跑过来，手里挥舞着一张打印的成绩单，脸上的雀斑因为兴奋显得更加明显。她等不及了先去老师办公室查了：“赶紧看看我的分数——数学居然105了！王老师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感动得哭出来！”

    她拉着林溪得手，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巾，眼角还有些泛红。“我们都考得不错，”

    林溪点点头，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还是没有落了地，陆泽言还没查分呢。他看向陆泽言，示意陆泽言；来讲台坐下，陆泽言却站在一旁没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的封皮。他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那道反光似乎映出了某种复杂的情绪。林溪忍不住又拉了拉他的衣袖，“快查吧，我们都陪着呢。”她的声音很轻隐隐带这些紧张与期待。

    他终于坐了下来，椅子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林溪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她的心上。输入准考证号时，他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迅速按下了回车键。

    屏幕闪烁的瞬间，林溪甚至能听见自己耳畔血液流动的声音，蝉鸣和远处的嬉闹声仿佛都被隔绝在外。分数跳出来的那一刻，陆泽言的肩膀微微僵住，但很快又松了下来。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弧度。

    “够了。”他说得很简短，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释然。林溪凑过去看了一眼，那个数字比他预估的还要高一些。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赵磊从后面探过头来，夸张地吹了一声口哨，“京城电影学院稳了啊！以后我们是不是真的可以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他说完哈哈大笑。

    李婷也挤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恭喜你，陆泽言。成名了可别忘记给老同学多来几张签名照嗷。”

    “我……” 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讲台上，她终于可以看到自己的偶像完成自己的心愿了。

    陆泽言慌得手忙脚乱，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别哭。”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她的耳边。林溪抬手擦了擦眼泪，嘴角却不自觉地往上翘，露出一个带着泪花的笑容。“真的行了……”她喃喃道，像是在对自己确认，又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周围的同学投来羡慕和祝福的目光，但此刻，林溪的视线只落在陆泽言递过来的纸巾上。那张纸巾已经被他捏得有些皱了，边缘还隐约透着汗湿的痕迹，却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四个人围在一起，笑声笑声此起彼伏，像是要把整个夏天装进这一刻。教室里的喧闹声渐渐远去，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声音，如此清晰，又如此温暖。

    这时王老师过来了，手里的红绸布格外显眼。看见林溪时，他车筐里拿出张红色的喜报：“刚从学校领的，我们班今年考上重点线的有 18 个！” 他把喜报往墙上贴，透明胶带在晨光里闪闪发亮，“陆泽言 648，林溪 625，，李婷 542，张萌 538…… 赵磊你也不赖，市体育学院的线够了！”

    李婷抱着林溪在教室里转圈，两个人的校服裙摆飞起来，像两只蝴蝶。“我过师范线了！” 李婷的辫子甩到林溪脸上，带着洗发水的香味，“乐老师说我这个分数能上英语系，以后能跟她做校友了！”

    朱老师拎着油条路过，看见墙上的喜报，突然往陆泽言肩上拍了一巴掌：“好小子！物理98分，比我当年高考还高！”

    乐老师是最后来的，手里拿着本《巴赫钢琴作品集》，蓝色的封面上还系着根红绳。“这个给你，” 她把书往林溪怀里送，“恭喜你啊。”

    赵磊已经开始张罗晚上的庆祝宴，说要把镇上的饭馆包下来。林溪抱着乐老师送的乐谱，陆泽言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白衬衫上沾着点油条碎屑。

    接下来还要填志愿。王老师在讲台上念着注意事项，他的笔尖在 “京城电影学院表演系” 那栏停了很久，才用力划了个勾，墨水洇透了纸页，在背面留下个深色的印记。

    林溪填的是 “京城音乐学院钢琴系” ，张萌填的是本地理工学院，笔尖在 “材料设计专业” 上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划了勾。“朱老师说这个专业能学 3D 建模，” 她把志愿表往林溪面前递，“以后我设计的乐器零件，说不定能用到你的钢琴上呢。”

    赵磊的志愿表最简单，就填了个体育学院篮球专业，还在旁边画了个打篮球的小人，球衣号码写着 “13”—— 是他偶像的号码。

    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时，大家才陆陆续续离开。林溪走到操场时，发现陆泽言还坐在看台上，手里捏着那张《夏蝉与琴声》的剧本，风把纸页吹得哗啦啦响。她悄悄在他身边坐下，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水味，像混着阳光的味道。

    毕业散伙饭定在镇上最大的饭馆，老板娘在门口挂了串红灯笼，风一吹就晃悠悠地转，像串会发光的风铃。林溪到的时候，赵磊正站在门口给每个人发小红旗，说是晚上要去操场唱歌，把整个夏天的歌都唱遍。

    李婷穿着条新的白裙子，辫子上系着红丝带，看见林溪时，突然往她手里塞了个礼盒：“毕业礼物，我亲手织的。” 打开一看，是条浅灰色的围巾，针脚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认真的劲儿，“听说京城冬天冷，你弹琴时围着，手就不会冻僵了。”

    陆泽言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个大纸袋，里面装着给每个人的礼物 —— 给赵磊的是本《篮球战术图解》，扉页上写着 “别再只会横冲直撞”；给李婷的是本《英语童谣大全》，上面画着个弹琴的小人；给林溪的是个小小的音乐盒，打开来会奏《致爱丽丝》。”

    王老师和朱老师来得最晚，手里拎着箱橘子汽水，说是庆祝大家 “鲤鱼跃龙门”。朱老师给每个人倒了杯汽水，泡沫从杯口溢出来，像串小小的珍珠：“我教了二十年书，你们是最让我骄傲的一届，尤其是陆泽言。”

    乐老师笑着往林溪碗里夹了块鱼：“这孩子钢琴弹得好，英语也好，以后在音乐学院肯定能发光。” 她的目光在陆泽言身上停了停，“泽言也别松懈，演员不光要靠天赋，还得像学物理一样，下苦功夫琢磨角色。”

    菜过三巡，赵磊突然端着汽水站起来，脸红得像门口的灯笼。“我有话要说！” 他的声音震得窗户嗡嗡响，手里的汽水洒了半杯，“林溪，我喜欢你！了！你愿意…… 做我女朋友吗？”

    全场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吊扇在头顶呼呼地转。林溪愣住了，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没想到赵磊会在这时候突然表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周围的同学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人捂嘴偷笑，有人小声议论，气氛变得微妙而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