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

    仇江离冷笑一声。

    徐元将这声冷笑听得一清二楚,全然不敢作声。

    他可还没忘记,自己亲眼所见这两人亲嘴的场景。明摆着这师姐弟二人关系非比寻常。

    吞阳派也不是没有过师兄妹、师姐弟在一起的先例,本派长辈都开明得很,对本门弟子内部消化可谓乐见其成。

    正因如此,他才搞不懂,这两人为何要瞒着了。

    不过,看师兄和师姐的态度,恐怕是用情极深。

    看师姐给他包扎,把师兄气得乱砍一气。

    虽然不知为何他们还要在别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也装作不知晓就对了。

    如此想着,徐元为了顾及仇江离的心情,硬生生扛下了撒药粉的疼痛,表情扭曲也一声未吭。

    岁知柏见他疼得不行,好心提醒:“疼的话叫出来也行的,这里又没有别人。”

    徐元道:“……不……不必了呃……我能扛住唔……”

    想不到徐元经此一行,成熟了不少。果然经历就是宝藏。

    岁知柏在心中笃定点头。

    仇江离握紧上弦,再度狠狠砍了两只泥巴怪。

    总算处理完了两个伤号的伤口,见仇江离毫不顾忌身上有伤,砍杀泥巴怪砍得相当入迷。

    岁知柏皱皱眉,眼不见为净,干脆转身,去瞧山顶上那片花海。

    没错,是花海。

    这山顶之上,竟藏着一片雪莲花海,几乎将山顶整个铺满,若邬樾亲眼见了,一定高兴的蹦高。

    学着邬樾的样子,岁知柏在储物袋里掏出宗门大比魁首的奖励——那瓶丹药。

    岁知柏顺手将丹药倒回储物袋,直接用瓶子一口气装了一大捧雪莲。

    在外头稀世罕见的珍宝,在秘境里像路边杂草一样可随手取用。

    秉持着不拿白不拿的心态,岁知柏想给吞阳派也装些。

    只是没容器了。

    岁知柏转头:“喂。”

    徐元热切凑上来:“师姐叫我吗?”

    “不知徐师弟可有什么小瓶之类的容器?”

    徐元思索半晌,为难地在储物袋里掏了两下,掏出来一个封皮精致的话本子。再掏两下,掏出来一身光鲜漂亮的衣裳。

    徐元抱歉道:“没有。”

    岁知柏无法,只得转头跟尚在苦战的仇江离冷硬道:“仇师弟,差不多行了,别砍了。你身上可有容器?”

    仇江离“哼”了一声。

    岁知柏本来没抱希望,见他这个态度,更是做好了直接摘花的准备了。

    谁知,仇江离居然当真伸手进储物袋,掏出一个稍小的小瓶,丢了过来。

    岁知柏接过一看:这不正是徐掌门给宗门大比二甲的奖励么?

    看来,这秘境一行,掌门的好意不得不被糟蹋了。

    心里道着歉,手上倒丹药的动作却不见放缓。

    雪莲花通身雪白,触手升温,有易融化的特点。在邬樾那现学现卖的摘花方法还真好用,有效解决了雪莲花易化的问题。

    再次摘满一瓶后,岁知柏适可而止,停了手。

    雪莲花已摘完,那便该走了。

    岁知柏刚要招呼,却见徐元趴在山边,几乎要掉下去了。

    岁知柏忙过去抓住徐元,口中责备道:“师弟为何如此危险行事?”

    徐元忙嘘道:“师姐噤声。你看那。”

    看什么?

    岁知柏看他一眼,向山下看去。

    这一侧并非他们来时的那一侧,只见山根有一些生物,正在活动。

    离得稍有些远,岁知柏用力眯了眯眼。

    怎么越看越像人?

    在这本该无人活动的秘境里,竟有这么多人在活动?

    岁知柏神情不由得一凛。

    他们又为何不受泥巴怪攻击?

    仇江离尚且在一旁与泥巴怪搏斗,虽是一派置身事外,却有空插嘴:“恐怕这秘境,还有其他出入口。”

    想来也合理,一个秘境,怎么都得有两三个出入口,只是他们六人都是初探秘境,没什么经验,没想到罢了。

    途中又被泥巴怪追逐,没能绕到山对面的那一半,就被迫中断了探秘。

    故而没能发现这伙人。

    岁知柏皱眉:“这里这么危险,若是普通人,岂不都要葬身于此?”

    说着,她便要御剑下去。

    仇江离一把拉住她:“你就想到了这个?”

    岁知柏道:“不然呢?”

    仇江离无语地笑了一声。

    倘若岁知柏真是个好人的话。

    倘若岁知柏对不知名姓的陌生人都能伸出援手的话。

    倘若她对徐元尚且好言好语的话……

    为什么偏偏对他恶劣又苛刻?

    “岁知柏,你是故意的?”

    岁知柏真是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仇江离又在说什么东西。

    *

    从以前起,她就觉得,仇江离脑袋里想的东西跟别人不大一样。

    两人幼时刚成为师姐弟时,岁知柏自认对仇江离并不好。

    岁知柏早慧,又比仇江离大,懂事得早,三天两头就要寻衅打仇江离一顿,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岁知柏也完全不会让着他,必须得自己先吃了、先玩了,才会酌情考虑要不要给仇江离。

    可那时候的仇江离,明明被岁知柏欺负的死死的,却并不厌恶她。

    小小的仇江离,眼里含着泪花,也要追着她叫师姐,见到她就笑。

    后来素无忧离开了门派历练,留下岁知柏和仇江离两个幼徒相依为命。

    怎么说也是第一剑修的高徒,吞阳派各位长辈将他们二人照顾的不错,只是从早到晚,修炼打坐,都是他们二人相伴罢了。

    岁知柏的心性随着年龄增长越发成熟,就是从相依为命的那时候开始,她不再欺负仇江离了。

    若是素无忧见过那时候的两个徒儿,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姊友弟恭。

    岁知柏长到十来岁,便能帮助派内师叔师伯做些小事了,也因此与越来越多同门相识,越发体会到了同门似亲人的感情。

    似乎也是在那个时期,明明岁知柏对仇江离越发照顾,仇江离却开始和她争吵。

    岁知柏猜测莫非是青春叛逆?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仇江离和她的距离却变得越来越远。

    在仇江离嘴里,岁知柏从万事都好的师姐变成了心机深沉的师姐。

    简单的关心也会被他扭曲成刻意表演。

    终于有一天,仇江离开始和岁知柏相争。

    对岁知柏来说,胜负欲几乎是与生俱来的。

    她享受胜利,也习惯了做那个最强的人。夺走她的胜利,与夺走她的寒天剑无异。

    她能够忍受师弟的讨厌,却无法忍受来自师弟的竞争。

    于是不可避免的,两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滑稽,到了如今这一步。

    勉强能在师尊面前保持和平的程度。

    *

    “我故意?我故意什么了?”面对仇江离的诘问,岁知柏回以一声冷笑,“我才想问,你到底又在心里给我编了什么戏码?”

    徐元听见这二人的话,完全懵掉了,心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暗通款曲么?怎么又吵上了。

    他不敢插嘴。却见泥巴怪又扑上来,情况紧急。

    纠结之下,徐元不得不抽出来腰间闲置已久的灵剑,双手握住挡在脸前,怕得闭上了双眼。

    那泥巴怪,躲闪不及,还真撞死在了徐元的剑上。

    徐元不见泥巴怪咬来,偷偷睁开眼,便见到了已分成两半的尸体。

    “嘿,”徐元用剑扒拉两下泥巴怪尸体,小声高兴道,“真被我守株待兔了。”

    岁知柏和仇江离二人对峙,各执一词。

    “我编?”仇江离气得双眼泛红,“我好心好意带着伤也来帮你,你是怎么对我的?冷言冷语、冷心冷肺!可有一句中听的话?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你对我太坏?”

    说着,仇江离冲岁知柏的方向猛一挥剑。

    岁知柏不动如山。

    剑气从岁知柏耳畔擦过,击中一片泥巴怪。

    “你明知身上有伤,又为何逞强非要过来?我有说过需要你的帮助吗?作为师姐,看见你带伤还要强行御剑,我没骂你,自问已是修养非常。仅仅冷淡些,你就有如此多的话等着,

    “究竟是我对你坏,还是你对我太苛刻?”

    岁知柏冷冷开口。

    说罢,眉间一亮,周身又荡出一波灵力,将泥巴怪掀翻一片。

    而身处其中的仇江离和徐元汗毛都没动一下。

    她对灵力的控制竟如此炉火纯青。

    仇江离哑口无言,徐元心惊肉跳。

    山顶之上鸦雀无声,除泥巴怪发出的不明声响外,仅余风声阵阵。

    岁知柏深吸一口气,轻轻阖上眼睑,将所有浮动的神情都敛入其中。再睁开时,便又变成了了以往平淡宽然的大师姐。

    “我自认对你已尽到师姐的职责,该给你的,一丝都不会少。也一分都不会多。”

    岁知柏冷声道。

    字字句句,听在仇江离耳中,仿若惊雷阵阵。

    他的眼圈刷得红了,这次是委屈的。

    再怎么跟岁知柏对着干,他也是将岁知柏视作师姐的。从向来好声好语的师姐口中听到这些剜心之言,比骂他更令他难受。仇江离的玻璃心彻底碎了。

    一颗剔透玲珑泪应声而落。

    “哭也没用。”岁知柏冷酷道。

    “好可怜啊。”

    一道古怪而突兀的声音在岁知柏身后出现。

    这声音粗糙哑砾,既不属于仇江离,也不属于徐元。

    仇江离尚且没反应过来,徐元在远处瞪大双眼,似乎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瞳孔骤缩道:“师姐小心!”

    岁知柏骤然拔剑,转身向后刺去。

    身后那人却用手抓住岁知柏的手腕,硬生生顶住了岁知柏的力气,令这一剑没能刺下去。

    岁知柏心下震颤:此人修为恐怕在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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