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程鸢就正常恢复了工作。
活几乎是接连不断地找上门，忙的不可开交。
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程鸢将包扔在一边，静静呆坐着，眼神空洞无力。
好一会，她打开后视镜，凑上前仔细端详自己这张化了淡妆的脸。
抹了腻子，施了颜色，可即使是这样，脸上的疲态依旧无法掩饰。
眼底的青黑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是显得格外明显。
她用力拍了拍脸颊，企图给苍白的脸润点色，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程鸢自暴自弃地瘫下身子，肩膀微微下垂，熟练地从储物盒里拿出烟盒与火机，捏出一根烟，点燃，送进嘴里。
没掐着烟的那只手摸向车窗按钮，将窗户降了下来。
闷热的环境里瞬间涌进新鲜的空气，让人的心情舒畅了些
半晌，她微眯着眼，缓缓吐出一口烟，烟雾朦胧了她的脸，只听见人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手机叮咚一声，发出消息通知。
程鸢懒懒拿起手机，掀起眼皮。
“鱼年正在直播中…”
自从上次看了直播以后，她便将鱼年设置成了特别关注。
程鸢无意识的坐直了身子，到来了些许精神气。
打开直播一刹那，那清凌凌的声音好像一股冰泉，瞬间让原本心气浮躁的程鸢慢慢变得舒缓平和下来。
程鸢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想若是哪一天鱼年不播了自己岂不是无药可救。
李彧年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禾弋来了”，眸子顿时发了亮。
他喉结动了动
“禾弋你来了。”忍不住对着麦克风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程鸢正出神着，恍惚间似乎听到了有人念她id的声音。
她回过神，原来不是错觉。
屏幕里那人嘴角上扬，带着些笑，清清楚楚的喊着她的id：“禾弋，好久不见。”
那语气熟稔的仿佛是许久未见的好友一般。
自然又亲昵，完全不像对着成千上万观众的主播，倒像是专门在等她似的。
程鸢一时有些错愕，心跳漏了半拍，指尖悬在屏幕上，半天没动静。
自从上次休假了后，她几乎有小半个月没来看直播了，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他会突然点名。
好一会，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打下：“好久不见。
发送的瞬间，屏幕里的人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耳机传来，低低的，抓心挠肝。
“这段时间很忙吗，这么久没来差点以为你把我取关了。”他语气里带着些诱惑，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仿佛敲在了程鸢的心上。
弹幕瞬间炸开了花。
“榜一的待遇就是好啊啊啊！”
“鱼年，什么时候可以记得我！！”
“鱼年叫名字好苏啊…”
“主播和禾弋是现实认识吗？”
“靠…”程鸢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这人怎么回事？
她直勾勾的看着屏幕上鱼年红润的嘴唇，脑子里像被按了慢放键，李彧年的脸竟一点点和这截唇叠在了一起
她看得有些出神，连指尖什么时候停在输入框上都忘了。
“嗯？怎么不说话了？”那人又突然开口，一声“嗯”尾音上扬，带着苏意。
赵青禾那句代餐又陡然在脑袋里炸开花来，震的她嗡嗡响。
程鸢眨了眨眼，彻底认输了。
算了，代餐就代餐吧，反正她也没真的想怎么样。
“在，前些天有些忙。”
“你在就好。”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逐渐浮现出李彧年说出这句话的模样，程鸢心里那点空落落的地方，似乎被悄悄填满了。
她将手机放在一边，启动车子疾驰在马路上，几乎是眨眼时间便到了家。
踢掉高跟鞋的瞬间，脚踝终于舒畅了些。从下午两点工作到晚上九点，几乎是精疲力尽。
她转身进了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温热的水流冲散了大半疲惫，换上毛茸茸的睡衣出来时，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外卖还没到，鱼年的直播间依旧亮着。
程鸢把手机架在支架上，自己窝进沙发里，膝盖上盖了条薄毯。
整颗心都逐渐松弛下来，她闭上眼睛，耳朵里灌满鱼年细腻的歌声，几乎是要溺在其中。
渐渐的便昏昏欲睡。
突然，门外咚咚地响了几声。
程鸢被惊醒，微微抬起眸子看向门口。
“谁啊？”她轻声呢喃。
而那敲门声却很快没了动静，接着便是匆匆跑下楼的脚步声，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程鸢皱了皱眉
想不出这个点会有谁来，难道是有人恶作剧？
本想就此算了，可到底还是站起身，汲着拖鞋往门口走。
然而打开门后，外头却黑漆漆的空无一人，静的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深秋的风从窗口灌了进来，呼呼的叫着，冷的人一哆嗦。
程鸢搓了搓胳膊，轻轻啧了一声。
难道真是哪家的恶作剧？这三更半夜的，可真够缺德的。
刚要转身视线却被地上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什么东西？”程鸢弯腰把那袋东西拎起来，塑料袋上印着熟悉的奶茶店logo。
订单小票从袋口露出来一角。
“没点奶茶啊…”
程鸢喃喃自语，扫了眼地址，上面赫然写着20栋301室。
“又是送错的。”她无奈地笑了笑。
“算了吧，说不定外卖员会回来拿……”程鸢下意识想放下袋子，
可低头，视线在看到名字那栏上却顿住了。
那上面赫然写着“李*年”。
不会这么巧吧…
然而李彧年这名字却在心里打了个转，带着点说不清的痒。
程鸢盯着那订单条，睫毛轻轻颤了颤：“算了，反正顺路。”
然而当她捏着外卖袋站在楼下，冷风呼呼往领子里钻，手很快就冻得发麻。
刹那间，脑子清醒了过来，一股后悔涌上心头。
“靠…”程鸢咬了咬下唇，把外卖袋往怀里揣了揣，只能硬着头皮往那栋楼走。
直到走进单元楼，那点冷意才缓缓散去。
这小区是老式小区，没有电梯。
楼道的灯似乎是坏了，光线昏沉沉的，几乎要看不清楼梯。
程鸢只得扶着冰凉的扶手往上走，“真是给自己找罪受。”她低低骂了句。
终于，三楼的声控灯在她跺脚时“啪”地亮起，昏黄的光线下，301的门近在眼前。
程鸢抬起手敲了敲门，
很快踢踏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熟悉的嗓音：“谁啊？”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李彧年看着眼前的人愣在原地
原本还在屏幕对面的人，骤然出现在眼前，如同从虚拟世界穿越而来。
他有些磕磕绊绊地说：“你…你怎么…？”
“呐。”程鸢将手里捏着的奶茶袋子举到这人眼前，撇撇嘴说：“你的奶茶送到我家来了。”
“送错了是吗？”李彧年的视线从奶茶袋移到她身上的毛绒睡衣，喉结轻轻动了动：“天挺冷的，你怎么只穿这么点？”
他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进来，外面风大。”
程鸢摆摆手，把袋子往他手里一塞就要退出去：“不用了……”
话没说完，手腕突然被轻轻攥住。
“至少进来喝杯热水。”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对上他的眼，程鸢忽然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拉进了门。
“坐。”李彧年接过外卖袋往玄关柜上放时，动作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
突然间，“汪汪”两声，只听到卧室的门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家还养狗了？”程鸢的眼亮了亮，闪过一丝惊喜。
“你喜欢狗？”见她这样，李彧年大步走向卧室，将门小心翼翼地推开。
下一秒，一只白色的小犬冲了出来。
程鸢被这团白团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却被小狗亲昵地用脑袋蹭着裤腿。
“它叫年糕，”李彧年跟在后面出来，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平时挺怕生的，今天倒奇了。”他说着弯腰想去抱，年糕却灵活地躲开，反而往程鸢脚边又凑了凑，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她的鞋尖。
程鸢被逗笑了，蹲下身轻轻碰了碰小狗的脑袋，毛顺得很：“好乖啊。”
年糕像是听懂了，立刻顺势往她掌心倒，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什么品种的？”
“拉布拉多，才八个月大。”
话音刚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李彧年的眼里难得闪过一丝慌张：“你先和它玩会，我去趟书房。”
“好。”程鸢正和年糕玩的开心，对她的话丝毫没放在心上。
书房里，
弹幕刷得飞快
“是谁啊？”
“大晚上的怎么还有人来找？”
“怎么听着像是女孩子的声音。”
李彧年清了清嗓子：“有点事，今天就先直播到这里了，明天见。”
点下关闭直播。
他深吸了口气转身推开门，程鸢正坐在沙发上应声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没来得及移开的目光。
程鸢忍不住说，脸上带着些红晕笑弯了眼：“年糕也太可爱了。”
她说着，挠了挠年糕的下巴。
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尾巴还在她胳膊上扫来扫去。
李彧年也忍不住扬起笑，他慢慢走了过去在一旁坐下，看着这玩闹的一人一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