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身后一辆电瓶车从小道中陡然出现，飞驰地朝着马路中间而去，眼见着就要擦过程鸢。
李彧年心里一惊，大步往前跨出。
几乎是凭着本能伸出手臂，一把攥住程鸢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
力道又急又猛，程鸢踉跄着撞进他胸口，鼻子撞上硬实的肩骨，疼得她闷哼一声。
那骑车人骂骂咧咧地瞪他们一眼，仿佛还是他们挡了道一般，又疾驰着拐了弯，消失在路口。
程鸢还没回过神，只觉得腰上多了只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将她往路边带了两步。
她几乎是被疼出了眼泪，抬手摸上自己的鼻梁骨，皱着眉忍不住道：“什么人啊。”
一时之间甚至忘了自己还被李彧年搂在怀里。
“撞疼你了吗？我看看？”李彧年有些担心地低头看向怀里的人，他抬起手拿开程鸢覆盖在鼻梁上的手。
眼见着皮肤的表面红了一大块，一双眼水汪汪的同样泛着红。
下一秒
“呼…呼…”他微微弓下背，放缓了呼吸，轻轻吹着。
气息洒在脸上，程鸢能感觉到他的唇瓣离自己不过寸许。
睫毛颤了颤，程鸢被他这幅重视的模样弄的心头发软。
“好了，没什么事。”
她这才反应过来李彧年地手臂正紧紧环在她的腰上。
“咳。”她轻咳一声，抬眸似笑非笑地对上他的眼
意味明显。
然而，李彧年的手臂没有立刻松开，只是环着的力道松了些：“站稳了？”
程鸢被他这过分镇定的样子弄得愣了下，随即挑眉：“你觉得呢？”
他这才缓缓收回手，指尖在身侧虚虚蜷了蜷。
程鸢的眼瞥见他微微泛红的耳尖，在心里轻笑一声。
强装镇定。
这人，嘴上带着调笑，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耳根子却诚实的要命。
“走吧。”她歪歪脑袋，发丝滑落盖住眼底的笑意。
“我来拿吧。”李彧年看向程鸢手里的礼品袋，手上的礼品袋虽说算不上重，但也是不轻。
“喏。”程鸢努努嘴，把礼品袋举起，有人给她当苦力她还求之不得呢。
李彧年淡笑着把东西接过。
夜市格外热闹，还未走进就已经闻到了格外扑鼻的香味。
“好久没逛过夜市了。”程鸢双手插进口袋，悠哉悠哉地说，心里颇有些感概。
李彧年走在她身侧，目光扫过两边的摊子，冷冽的天在这美食的包围下都变得暖烘烘的。
“以前常去吗？”他视线落在程鸢脸上，问
“是啊，高中那会，学校旁边就有个夜市，和同学下了晚自习就爱去那买个海棠糕吃…”程鸢回忆着，眼睛亮晶晶的，说着说着倒真有些陷入回忆里了。
李彧年的视线往两排摊位上扫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他弯唇一笑：“来。”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程鸢的手腕，将她往前带。
程鸢被他拉的踉跄了两步。
只听着前面的人说着：“借过，借过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问“去哪”，就被李彧年拉到一个挂着“老手艺海棠糕”木牌的小摊前。
“是这个吗？”脚步停下，李彧年侧过身来，微微歪头看向她，眼底里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直到程鸢笑着说出：“没想到这儿也有。”他才松下一口气。
“老板，来两个。”李彧年说着，松开程鸢的手腕，眼疾手快地付了钱。
程鸢也没去和他抢，吸了吸鼻子，只觉得整个鼻腔里都充斥着香甜的味道。
老板将那黑色的模具掀开，她凑近了看，顿时几个卖相极好的海棠糕展现在眼前。
每一个都极为饱满圆润，无一不是包裹着焦黄的糖霜，上头还泛着热气。
老板动作麻利地用竹签戳出两个，那海棠糕被取出来时糖霜还拉着金黄的丝，一看就好吃极了。
老板迅速装进纸袋子里，递过来时说着：“尝尝，我这手艺做了二十多年喽，肯定正宗。”
程鸢伸出手接过，顿时冰凉的手心被烘的热乎乎的。
她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瞬间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怎么样？”李彧年看着她，自己也咬了一口，随即眉梢微扬。
“和以前的味道一模一样。”程鸢含着糕点，说话有点含糊，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我这可是老味道，错不了。”老板听着，得意地说，语气里尽是对自己手艺的自信。
闻言，程鸢忍不住笑，她满足地对老板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好吃。”
“那必须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
程鸢手里还捏着吃剩的海棠糕纸袋，指尖沾着点黏黏的糖渍，
她时不时侧头看两眼旁边的摊位，眼里还带着点没散的笑意。
“等我一会，我去扔掉。”李彧年拿过她手里的纸袋，大步往不远处的垃圾桶走起。
程鸢便站在一旁等他。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短促又清晰。
怕是工作消息，程鸢将手机掏出来，屏幕亮起，锁屏上跳出的来人竟是昭川。
刚点进去的一秒，程鸢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鸢姐，你和鱼年…】
【我听我们圈内人说他跟好几个女网红走得很近，私下聚会都腻在一起，还有人看到他送其中一个回家，凌晨才从公寓出来。】
【他这种流量大的，搞这种人设噱头都是装的，私下里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别被他镜头前的样子骗了。】
程鸢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指尖悬在输入框上，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慢悠悠地回过去
【你们同行的话，你自己信多少？】
下一秒，李彧年的声音响起，见她皱着眉头盯着手机，问：“怎么了吗？有急事？”
“没什么，垃圾短信而已。”程鸢掐掉手机重新揣进口袋。
那些隔着屏幕传来的、没头没尾的言语，在她这儿，连让情绪打个弯的分量都没有。
倒也不是她有多了解李彧年，只是他身上那股子懒得装的劲儿，太明显了。
“给。”突然一杯热奶茶跟变戏法似的出现在眼前。
李彧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轻快的笑意。
程鸢抬起头看他，问道：“刚才买的吗？”
“嗯哼。”李彧年眯着眸子，没说话，就那么举着奶茶看着她。
眼神明晃晃的，颇有一幅求表扬的姿态。
程鸢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伸手接过奶茶，掌心瞬间被暖意包裹。
虽然刚刚在工作室时已经喝了一杯，但此刻有一杯奶茶暖暖手也是极好的。
“谢喽。”
“我听他们说，零点整的时候会有烟花秀。”李彧年双手插着兜，想起刚去扔垃圾时，一对小情侣依偎着讨论跨年安排。
“是吗？”程鸢倒是真有些惊喜，烟花这种东西她许久没看了。
她下意识地捏起手机按亮屏幕，时间赫然显示着“23:20”。
惊觉时间竟过的如此之快，只记得出门时只是七点出头。
竟陪着李彧年工作三个小时之久。
“快了，还有四十分钟。”她冲着李彧年晃了晃手机。
两人继续顺着摊子往前，直至走到尽头。
“往这边。”李彧年开口，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芳菲桥，“桥上视野好，能看得清楚些。”
程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桥上已经有零星几个人影，大概也是等着看烟花的。
两人在桥的正中间停下脚步。
程鸢转过身子，看着在夜灯照耀下泛着星星点点的湖面。
冷风袭来，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
她伸手拢了拢围巾，将大半的脸往里埋去。
难得如此惬意，只觉得心里一片平和。
“盯着我看干什么？”察觉到一旁李彧年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程鸢斜睨着眼看他。
李彧年被她抓了个正着，却没移开视线。
“围巾歪了。”他说着，伸手替她把围巾掖了掖。
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耳垂，带着点微凉的触感。
程鸢缩了缩脖子，耳尖却莫名有些发烫，她别开脸看向湖面，故意压低声音：“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怕你冻着。”
“那我可要谢谢你了。”程鸢故作阴阳怪气地回答。
“我收下了。”
程鸢被逗笑，嘴角上扬怎么都放不下来。
“对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
但到底还是抵不过好奇，这问题抓心挠肝的让她心痒太久了，终究问出口：“你是怎么知道…”
她组织着措辞，一时有些不知怎么问出口。
话音刚落，李彧年便知道程鸢想问的是什么，他轻笑一声。
也不直说，故意吊着人胃口，他挑挑眉：“你猜啊。”尾音延长，语气里似乎还有着些得意。
“不说算了。”程鸢在心里哼笑一声，只斜睨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
“是你们家那只鲸鱼玩偶。”李彧年到底还是没继续逗她，公布了答案。
闻言，程鸢瞪大了眼睛，顿时想起那玩偶尾部绣着的“禾弋”。
她倒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伪装了那么久，竟是被一只玩偶揭了底。
她有些气节，话梗在喉间一时说不出来。
程鸢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眼看着对面的人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抑制不住。
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对啊，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想起李彧年上一次来自己家时…
程鸢突然反应过来：“你早发现了？”
她瞪着人，语气里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咳。”李彧年轻咳一声，下意识摸了摸鼻尖，得意过了头，倒是忘了这茬。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一本正经，还夹杂着点憋不住的笑意：“演技特别好。”
“喂……”程鸢气恼，刚要开口，就被远处传来的欢呼声打断。
是有人在倒计时，离烟花秀开始只剩最后一分钟了。
“算了，不和你计较。”
几乎是没过多久，夜空中便炸开第一朵烟花，金红色的光瞬间铺满大半个天空。
紧接着，耳边有连续砰砰的声音响起，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烟花朝着空中飞驰而去。
下一秒，如碎钻般五颜六色的亮光在漆黑的夜空中接连炸开。
像是一下子打翻了调色盘，在夜幕下显得格外绚丽夺目。
程鸢仰着头，鼻尖冻得通红，却舍不得移开视线，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只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