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天李彧年的话，程鸢一直记挂在心里。
而赵青禾有意无意的话同样让她摇摆不定。
这份纠结一直持续到元旦当天收到李彧年的消息。
“拍摄了整整一上午还没完工，现在看镜头都觉得僵，可以来陪陪我吗，姐姐？”
程鸢猛的直起身，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到。
她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第一反应就是按灭手机。
她去算怎么回事？以什么身份？
上次把话说得那么清楚，现在贸然出现，岂不是又给了他不该有的期待？
她咬了咬下唇，刚要退出聊天框，第二条消息就弹了进来。
“你就在旁边看着就行，什么都不用做，有熟人在我能放松很多。”
末尾还跟着个蔫蔫的小猫表情包，字里行间的示弱几乎要透出屏幕，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撒娇意味。
想起小豹子失去了神气萎靡不振的样子，光是想想就让人没法硬起心肠，到底还是心软。
程鸢叹了口气，指尖在键盘上敲下两个字：“地址。”
发送的瞬间，仿佛听到自己心里那道防线松动的声音。
手机那头的李彧年勾起一个心满意足的笑，连带着周身的气压都亮堂起来。
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扯了扯垂下来的发丝：“青青姐，发型要不要重新做一下。”
颜青青是李彧年的助理，她瞅了眼李彧年口中的发型，心想挺好的呀。
柔软的黑发打理得蓬松又不失型，明明是刚做没多久的造型，清爽又利落。
但还是顺着人的心意来：“行啊，我叫造型师过来再调整一下。”
说着，颜青青想起昨天李彧年沉着嗓子给她打电话，让自己无论花多少钱也要把他那“绯闻女友”的照片压下去。
她忍不住多问一句：“阿年，你和那个女生…？”
李彧年正在给程鸢发定位，闻言，视线从手机转移到颜青青脸上。
他扯了扯唇角，眼底的笑意快要漫出来，带着点少年人藏不住的意气：“和微博说的一样，我在追她就这么简单。”
他大大方方承认，没有丝毫隐瞒。
见他这么坦率，颜青青手里的发胶差点没拿稳。
李彧年没多说，只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理了理衣领。
镜子里的少年眉眼舒展，眼底的光比聚光灯还要亮，哪还有半分刚才发消息时所谓“萎靡不振”的样子。
颜青青看着他这副模样，估摸着是认真的。
程鸢到底是好好收拾了一番，等人到了办公楼下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她按着李彧年给的地址，一路晃悠晃悠做电梯来到七楼。
她往里走，来到最里头一间，玻璃是半磨砂的，里头透出光亮来，隐隐能看见是个摄影棚，有几个晃动的人影。
她敲了敲玻璃门，很快便听见脚步声传来，门开的那一刹那，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你来了。”李彧年略带着喜悦的声音响起。
他穿了一件军绿色的夹克外套，里头是一件纯白色的内搭，脖颈间还挂着一副耳机，一双眸子看着人亮晶晶的哪有微信里说的那幅样子。
程鸢看着他这副精神抖擞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微微瞪了他一眼，眼底却没什么真脾气。
李彧年一下便读懂了她的意思：“没骗你，从早上八点拍到到现在都还没拍完。”
他将人迎进门，顺手便将她手里的包接了过来。
程鸢往里走了两步，目光扫过整个摄影棚。
背景板前的地板上堆着好几双鞋子，旁边的折叠椅上更是乱得像个小仓库。
入目便看见数件风格不同的衣物被杂乱地堆在椅背上。
旁边一个穿着黑色棉服的女生正蹲在椅子旁，把那些衣服一件件往衣架上挂，手里还攥着三四条不同花色的领带。
颜青青听到动静抬眸看向来人，眼前瞬间一亮。
俊男靓女，这也太养眼了吧。
“你好，我是程鸢。”程鸢淡笑着颔首。
颜青青有些艰难地伸出手冲程鸢打招呼，语气热情：“hello，我是阿年的助理，颜青青。”
她略显暧昧的冲李彧年眨眨眼，像是在说“你小子，好眼光”
被李彧年以一记眼神警告，她只好又接着继续收拾衣服。
“你今天拍穿搭？”程鸢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领结。
“是，品牌方一下子寄了三十多套过来，脸都僵了。”他故意扯了扯嘴角，做出个有点僵硬的笑容，“没骗你吧？”
程鸢看着他眼底那点刻意装出来的委屈，又瞥了眼旁边堆积如山的衣服，心里那点“被骗”的气早就散了。
她往沙发那边走，找了个离镜头最远的角落坐下：“行了，我就在这儿坐着，你赶紧拍你的吧。”
李彧年看着她乖乖坐下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转身往背景板走时，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程鸢低头把玩着手机，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李彧年。
见他站在布景的中央，微微侧着身，左手插在裤袋里，一副酷拽的模样。
摄影师举着相机在他周围踱步，嘴里不停念叨：“再往左一点，对，下巴微抬，眼神放松点，别太硬。”
颜青青站在一旁，手里还捧着一件大衣：“阿年，下一套换这件灰色大衣。”
李彧年“嗯”了一声，配合地换了个姿势，视线扫过一旁的程鸢。
见她翘起二郎腿，胳膊拄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姿态随意懒散，正往这边看着，倒突然觉着有些紧张，连动作都变得有些僵硬。
“阿年，看镜头！”摄影师突然的一嗓子将李彧年的魂叫回，他紧急撤回视线。
一旁的程鸢噗嗤笑出了声。
“好了，休息五分钟。”摄影师放下相机。
李彧年大步走到程鸢旁边坐下：“笑什么？”他凑近了人问。
“觉得你刚刚像被按了暂停的机器人。”程鸢的手依旧托着脸，只侧过头笑着看人说，“对着镜头拍了那么久，还会紧张？”
“你在这里就不一样。镜头是死的，但你是活的。”
这话堵得程鸢没了声，她别开视线看向地板，耳根却有点发烫。
旁边的颜青青拿着两杯热奶茶过来，精准地把其中一杯塞到程鸢手里：“阿年，特意让我买的。”
“谢谢。”程鸢冲着颜青青晃了晃手里的奶茶。
李彧年和她打商量：“等会儿拍的时候，你别一直看我行不行？”
程鸢简直被他气笑了，抱起胳膊往后靠在沙发上：“你费劲巴啦让我来陪你，转头又不让我看？合着我来这儿是当摆设的？”
“不是摆设。”李彧年赶紧解释，往前凑了半步，膝盖几乎要碰到她的小腿，“你看我，我会紧张。”
“行，谁稀的看你。”程鸢嘴上吐槽，却在他重新站到背景板前时，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大概是又陪了李彧年大半个小时，才彻底收工。
“辛苦了！辛苦了大家！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元旦快乐！”
收工后大家都喜气洋洋的，连带着外来人程鸢也收到了不少新年祝福。
李彧年在试衣间换上自己的衣服出来后，身上那股精致的镜头感淡了不少。
一件简单的灰色连帽卫衣，外面是白色的羽绒服，搭配水洗的牛仔裤，头发也揉得蓬松柔软，倒像是刚从校园里走出来的少年。
手里拿了一份精致的礼品袋。
“走了？”程鸢冲门口歪歪头，示意他。
李彧年正应着，把手里的礼品袋拿出递给她：“元旦快乐，新年礼物。”
“工作室发的元旦福利，多拿了一份。”像是生怕她不要，他赶忙补充道，说得自然，眼神却有点闪躲，“里面是巧克力，你上次说喜欢黑巧的。”
“这个是化妆品，品牌方送的，也是每个人都有的。”
“对对对！我们都有的！”颜青青立马附和道。
程鸢捏着礼盒的边角，刚想说“不用”，就被他推着往门口走：“走吧，还早，我们去逛逛。”
程鸢被他半推半就地走到电梯口，手里拿着那个温热的礼盒，李彧年那点心思她怎么会不知道。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电梯门关上，狭小的空间只剩下两人，李彧年低头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程鸢，有些紧张。
“下不为例。”程鸢的声音陡然响起。
李彧年抬头，故作镇定道：“什么？”
程鸢看着他这副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指了指手里的礼品袋，到底还是小男孩：“我说，下不为例。找这些借口送东西，太刻意了。”
李彧年有点不自在，他从未这样花尽心思给女生挑过礼物。
“知道了。”他应着，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她没说不要，只是说下不为例，这算不算一种默许？
电梯到达一楼，叮的开门，冷风瞬间就贯了进来。
程鸢拢了拢衣服，好在今天穿的多也不冷，见到李彧年询问的眼神，她有些好笑的开口：“放心吧，不冷。”
她说着往路边走了两步，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李彧年快步跟上来，指着街对面那片亮着暖光的摊子：“我们去新年夜市逛逛好不好？青青姐说很热闹。”
程鸢看着他眼里藏不住的期待，没应声，却往马路对面走了过去。
李彧年唇角勾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