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辞仔细地将碗里的鱼刺剃干净,然后夹到恩英碗里,傅西辞对上她嫌弃的一眼,刚想解释自己用的是公筷,却见她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直接放进嘴里,不等他阻止,她嘴巴闭合着斯文地咀动两下,对着渣盘吐出几根细小的鱼刺来。
然后得意的看着他说“住在江边儿的人,哪有你这样吃鱼的”
傅西辞摇头失笑:“行,是我小看你了”
傅西辞在家吃饭,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但显然恩英不是,她现在对这个唯一的“朋友”报有很大的兴趣。
“西辞哥哥,你说你奶奶老家就是这附近,姓什么呀?说不定还认识呢”恩英想这人看着就不是一般家庭出身,这附近就她们那一片儿还有几栋老洋房,都是有名有姓住着人的,弄不好还真是邻居。
傅西辞这还是第二次听她如此乖巧的叫自己,第一次是李老师带她来音乐教室找自己的时候。
“姓何”他言简意赅没有深谈的意思,恩英也一时半会没想起来究竟哪家姓何,也不做纠结,换了个更感兴趣的话题。
“你要靠华大吧,准备读什么专业?”
“你今天问题有点多,专心吃鱼,别被鱼刺卡到”
“等表演结束我们就见不到了,我得抓紧时间和你成为朋友啊”
“朋友?你和我?”
“嗯呐,可以吗?西辞哥哥”她用力点头,眨巴眼睛看他,咳咳,卖萌可耻但有用。
多活一辈子的好处是,你会知道这世界上烂人真的很多,烂泥里开出鲜花的概率真的不大,而和真正优秀且人品好的人交好,才是自我成长道路上的加速器,或许这样的想法有些功利,但和这样的人交往她也很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傅西辞这种聪明人怎么会感受不到自己的态度变化呢,但是那有怎样,她想要明白的告诉他,我想和你做朋友,还好,傅西辞真的没有让她失望。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转头对她伸手:“那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傅西辞”
恩英漂亮的眼睛里又闪出那种开心的光,她坐直了身子,也伸出手:“你好啊,西辞哥哥,我叫孔恩英”
“那我可以叫你小孔雀吗?”他眉目含笑。
她嘴角的笑僵了一下,真的好想回家揍她亲哥一顿,傅西辞鲜少地笑出声,只觉得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好玩儿。
“我大概率会读军校,以后你可以给我写信”
恩英确实没想到,她在一中的光荣榜上看过他的成绩,以他的成绩,想学任何热门专业都可以,没想到他居然选择去读军校,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候他单薄的身形,现在虽然又长高了,有180左右吧,但也算不上那种壮硕的身材。
傅西辞看着她不加掩饰的怀疑眼神盯着自己扫视,一把掐住她的脸:“小孔雀,当兵不是只有肌肉男,兵种分很多的,你哥我的智商应该不比你低,还用不上去肉搏”
“呜~你放手!”怎么什么都知道,这人不会有读心术吧
“吃完了就走吧,周末钢琴教室锁了,我带你去琴行”
“咦?不是说好我请你吗?我带钱了”
“别闹,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小孩儿,压榨小朋友零花钱,你的零花钱留着以后给我写信吧”这时候家用座机还没普及呢,孔老三买了黑白电视和冰柜,但却没舍得安座机,这时候大家家里都没座机,你安了也不知道打给谁啊,偶尔给大伯二伯厂里打电话,出去几毛钱就能打一通公话。
傅西辞付了帐带着她直接步行,穿过茶坊,进了一条更窄的巷子,这里藏着一家老琴行,店里多是二胡、琵琶、葫芦丝这样的民俗乐器,傅西辞进门:“王姨,我带个小朋友来练会儿琴”
王姨是傅奶奶闺蜜的女儿,两家人一直没断了联系,傅奶奶走之前还写信给他们说要回来聚一聚,没等到那一天,两边的老人都已经走了,但家里小辈仍旧当亲戚走动,傅谨言和傅慎行上次匆匆回来也没忘了带上礼品过来打招呼。
王姨和这一屋子的民俗乐器有点风格不搭,她看起来是个极为摩登的女人,头发披散着大波浪,一身衬衫裙,腰间系着皮革的系腰带。
她没有像大多数好客的沱江人那样热情的招呼俩人,只是对着傅西辞点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他。
傅西辞拿了钥匙,带着恩英往穿过店往里面走,里面别有洞天,是个带天井的院落,四四方方有好几间屋子,但看院子里晾晒的衣服,这里应该只有王姨一个人住。
他拿钥匙开了东边的屋子的门,后来恩英才知道,西边是王姨的起居室,因为她不喜欢早起,不想被早上的太阳晒,所以东边是琴房和书房,南边是刚刚进来的店铺,北边是正屋,不过上了锁,看起来很久没人住。
俩人练了两遍,把之前有调整编曲的地方再确认了一下就出来了,王姨在店里给琴弓擦松香,看他俩出来,冷不丁说了一句:“你没有弹琴的天赋,这丫头也不适合唱歌,下次别来了,扰民”
傅西辞一点儿不尴尬,他知道他弹琴没有感情,全是技巧,自然入不了王姨这种行家耳,但他还真怕王姨这说话风格吓到小姑娘。
恩英简直觉得自己打开了女主剧本,怎么连这种扫地僧似的人物也被自己碰到了,这语气,这台词,这不是就是隐藏大佬的发言吗,好帅啊。
她的星星眼显然被正主发现了,王姨转过头看她,然后抬头皱眉看傅西辞,傅西辞低头看了一眼,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只好开口对王姨说:“她大概觉得您很厉害”
王姨有点不自在,挥手示意他赶紧带人走,傅西辞心里也有点好笑,拉着人离开,说了句:“那我下次再来看您,给您带咖啡”
“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再回去骑车”
“王姨看上去就很厉害”
“恩,她在美国长大,在伯克利音乐学院读的书,当年王家爷爷带着她出国了,王家奶奶带着王姨的哥哥留在国内,现在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她看起来不好接近,但其实人很好”
恩英听完这话,想来也知道,王姨的故事,这种事以后的影视作品中太多了,她好一会没说话,快到家了才说:“以后我常去找王姨玩儿”
傅西辞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想去就去吧,王姨肯定会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