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

    国庆节这天,一中的领导准点来了,一切活动表演按计划进行,恩英和傅西辞的演出也很成功,唯一不同的是,预计要来给恩英加油打气的孔家人却没有到场,只有恩祥因着是本校生,在台下看着給妹妹鼓掌,喻柔住院了,脑震荡,暂时昏迷,送医院的路上喻大就趁乱溜了。

    恩祥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妹妹,想到今天本是母亲期待许久的,心心念念要带着家人给妹妹喝彩的日子,恨不得跑回坪上村把大舅拖出来打一顿,喻恩英表演完甚至没有来得及和傅西辞告别就和恩祥一起匆匆往医院跑,昨晚孔老三守了一夜回去睡了,小老太来只说了一句:“万事没有人重要,等人好了再说”把孔老三心里那些想法给压了下去。

    病床上躺着的喻柔却是被噩梦魇住了醒不过来,梦里纷纷杂杂,她在干嘛,为什么一直哭,一向对她和颜悦色的丈夫为什么冲她挥巴掌,和蔼的婆婆也冷眼看着,她要去哪?回娘家,这是回娘家的路,为什么哥哥嫂嫂不开门?娘呢?她骂她是蠢货,骂她那么多年存不下私房,她存了啊,她存的钱不都给娘了吗?喻柔看见梦中的自己失魂落魄的又回家,两个孩子怎么长大了,变得都不认识了,这是儿子恩祥吧,儿子在说什么,都怪大舅,害了家里三代人,这是什么意思?

    痛,头好痛,痛得她看不清楚,痛得她喘不过气,是谁在痛,梦里的她,还是现实的她,儿子低沉成熟的声音和变声期粗粝嘶哑的声音重叠:“妈,妈……”

    她睁开眼,看着床边两个孩子,儿子神色焦急但是个开朗阳光的俊俏少年,女儿呢,她蹙着眉头神色担忧,但明显还是那个她熟悉的小丫头,梦里的那些她好陌生,没头没尾的,她最后一眼只记得那两个一看就没有什么生气的中年人,他们怎么可能是自己的恩英和恩祥,她努力的想要思考,但是头上一阵抽痛,脸色跟着变了,医生进来,说问题不大,头上的伤还要养上一阵。

    她想开口问,又不知道自己这情况要从何问起,怎么说,说自己做了噩梦,她心里慌得要命,有种又急又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惶恐,她问孩子:“你爸呢?”

    孔老三来得很快,喻柔看见他脸上关切着急又松一口气的神情变化,心里忽然就安稳下来,喝着婆婆炖的鸡汤,她想她是撞着脑子了,又因为她哥在家闹腾,所以胡思乱想才吓着了,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总归是自己吓自己,喻柔呼出一口气。

    这时候的人生病都不乐意在医院长待,住院观察这事儿也不那么符合当下人的观念,反正感觉大概其好了,恢复就回家躺着呗,所以也就是一个周的时间,喻柔回家了,那头喻大闻着味儿居然又上门来了,不过这次他谨慎了许多,借了自行车大半夜垮了半个城,天不亮就在在附近巷子蹲着,眼瞧着俩孩子上学去了,孔老三也出门跑车了,小老太拎着菜篮子也出门了,今天小老太出门格外早,她要赶早去市场上买一副猪脑子回来炖汤,这不都说呢以形补形,这小儿媳妇本就不咋有脑子,这又伤了脑袋,她可不得上点心吗。

    喻大上去敲门,喻柔还以为是谁忘了带东西回来取,看见是她哥,第一次觉得心里不是太舒服,毕竟头上的伤还没好呢,喻大看着她包裹纱布的脑袋,脸上讪讪笑了下,直接侧过身进门,嘴上说着“来看看你”手里却啥都没带。

    喻柔这几条头晕也不想在门口跟她哥掰扯,进屋半躺着才说:“哥,你又来干嘛?我伤都没好,好了我就回家看看老娘,你也别骂我,我这嫁到孔家那么多年也没少补贴你,你把我推到就跑了,你还有良心吗?”

    喻柔说着哽咽,其实她心里清楚喻大把她拽倒是个意外,按她往常的性子是不会计较的,但这次看到她哥,不知怎么的就想到梦里那些细细碎碎的片段,她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求上门去,哥嫂的态度真的是历历在目,刺得她脑子更加犯晕。

    “我说你这好好的轻轻一摔都能正好磕在桌角上纯粹是因为你不孝才招来的报应,我手上可没用劲儿,还好你命大,你说你要是一头磕死了,我得冤死……”喻大并没觉察出妹妹的变化,自顾自说着,丝毫没发掘喻柔眼睛里的不可置信。

    不知道怎么的,喻柔从前并没觉得几个哥哥对她不好,尤其是老娘常说几个哥哥都让着她,她才有资格读书,嫁人了也说哥哥嫂嫂照顾家里吃力,她出嫁了出不了力总是得帮衬点其他,所以哥哥上门要东西,她从没拒绝过,嫂子比她先生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可以说月子里吃的用的,小孩上学,穿衣没有一样不是她在出力,恩祥和恩英有的,他家几个孩子也都不落下。

    不知是梦的示警还是如今撞一下的缘故,怎么脑子反而清醒了,看着他哥滔滔不绝,越听越不顺耳,越细想越心寒,她忽然觉得汗毛都起来了,脑子里一个激灵,她开口:“我身上啥也没有,婆婆知道我补贴你了,不让我管钱,我什么也拿不出来”

    喻大顿时火冒三丈:“你倒是住上小洋楼当上地主婆了,你哥哥我还在土里抛食呢,你个败家的给那八竿子打不着的老邻居送上好的布料,家里一家人一年还穿不上一件新衣服呢,娘说的没错,你就是个赔钱货,一点指望不上”

    喻柔听见这些话,本来该不可置信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记忆里老娘拉着自己诉苦的画面和梦里那张鄙夷嫌弃的脸重合,她心里憋闷,想找出老娘对自己好的记忆来,却怎么找都找不出,娘好像都是那样苦着脸说哥哥不容易,父亲走得早,家里生活难……自己也总是心疼得愧疚,好像自己过的好日子都是对娘家的背叛,所以总是点头,答应所有要求,甚至主动“补偿”娘家

    原来是这样吗?这真的是对的吗?她感觉有点呼吸不上了,只想打发人走,她捂着头说“家里你看上啥拿啥吧,别再来了,老三说了我住院花了不少钱,这钱得找你要说法,他正愁没空去找你呢”

    小老太习惯很好,家里贵重东西都是上锁的,而且装修的时候自家那鬼精灵的丫头嚷嚷着要有藏宝密室,密室没有,但那丫头的拔步床请老师打的,做得精巧,小老太看了直说那丫头有大智慧,满意得很,也料不到这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会放在小孩房里。

    喻大听她这话虽然是在赶人,但也觉得这态度还是向着自己的,她脑袋上缠裹得吓人,他也不是不心虚,也想着干脆赶紧拿点东西走人,其他的以后人好了,气消了再说。

    喻大不敢动人家的卧室,他惯于踩在人家忍受的底线上占便宜,真要过分了闹大了那可收拾不了,出去在客厅转悠了一圈儿,都是桌椅板凳的,自己也带不走,径直进了厨房,蘑菇木耳这种干货他看也不看,农村不缺这些,先把两桶油提出来,这几天炖汤,家里鸽子和鸡肉都有,还有一些药铺开的党参当归,他也看不懂,全给装上带走,到了门口快出门了又倒回来,把鞋柜里俩孩子的几双新鞋拿走了。

    喻柔冷眼看着她哥出门,竟然觉得有些好笑,原来哥哥眼皮子竟然浅到这种程度,其实是因为这几年喻柔跟着出门,自己也工作,虽然只是收费员这种活,但每天接触的人多,形形色色的,加上车站里好多工作人员有事没事聊天,这年头出来工作的女人其实条件和见识都比农村家庭妇女好得多,喻柔已经不是那个住在坪下街但是生活半径永远圈在一个村子里的女人了。

    她不懂自己心态的变化究竟是被“噩梦”吓着了还是什么,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或许自己以往对娘家的认知是有问题的,或许娘并没有那么爱自己,只是碍于老爹对自己的偏爱,可老爹走了之后,好像那些被掩饰的对自己的态度才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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