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害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和时差带来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赵南晞和赵北曜就被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直接接到了位于比弗利山庄一处安保严格的别墅。这里是陆清凡在洛杉矶的住址之一。

    别墅内部是冷硬的现代风格,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庭院和远处的城市灯火,室内却气氛紧张。

    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左边是陆清凡,他穿着简单的深色西装,身形依旧挺拔,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和疲惫,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估计忙得有一阵子没好好休息了。

    看见赵家兄妹,陆清凡站起来:“北曜,南晞,辛苦你们跑这一趟。”

    “清凡哥。”赵南晞快步上前,“你还好吗,现在情况怎么样?”

    “暂时没事。”冷霖晨从阴影里走出来,推了推眼镜,“但不能保证一直没事。”

    冷霖晨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粒纽扣,眼睛正平静无波地落在赵南晞身上,走到两人中间。

    “南晞,好久不见。”

    “霖晨哥……”赵南晞面对这种场面,难免有些心虚。虽然现场少了一个郭越,但冷霖晨和陆清凡两个人的压迫感已经很足了。她莫名觉得,郭越的加入反倒会缓和这种严肃的气氛。

    赵北曜暂时忽略这三个人之间的感情纠纷,直切主题:“冷律师,到底什么情况?”

    冷霖晨示意大家坐下。

    “非常糟。”他言简意赅,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对方准备充分,计划周密,显然是蓄谋已久。核心指控基于三项重罪,商业贿赂、反垄断违规、商业欺诈。证据链条完整,包括伪造签名的合同、被收买的张睿的证词。”

    他转过身:“张睿是关键突破口,他是财税合规官,他的反水对检方极具说服力。他提供了所谓的原始合同备份和部分资金流向的内部记录,基于此,警方已经启动了正式调查程序,临时限制令已经生效,逮捕令的申请在推进,最快可能就在48小时内。”

    几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司法途径呢?”赵北曜追问,“伪证总有破绽。”

    “有破绽,但需要时间。”冷霖晨冷静地分析,“对方利用了离岸公司和复杂的资金通道,追踪和取证困难。张睿作为内部核心人员,他的证词很难在法庭上被直接推翻,除非我们能找到他作伪证或被收买的证据,或者拿到原始的合同文件。这些都需要深入调查,而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按照流程,法务拟定合同、法务主管审核合同、秘书复核并向上提交、财务审批资金、行政盖章确认……最后到清凡哥签字确认,这中间不可能没人发现异常。”赵南晞问,“合同是清凡哥你签字之后,被篡改的?”

    陆清凡点头:“是,并且他们删除了内网所有往来邮件,复印机也找不到打印记录及存档。”

    对方做得滴水不漏,仿佛这份合同的拟定流程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最终被篡改的那一稿,陆清凡这边压根没办法反驳。

    冷霖晨:“这边压根不认流程是否合规,只看最终的合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南晞和赵北曜,最终落在陆清凡身上,说出最关键的信息:“更棘手的是,对方似乎并不满足于仅仅通过法律手段打击陆先生。张睿在举报前,他的妻子和孩子已经‘意外’获得了绿卡,并‘恰好’在举报前一周受到当地越狱罪犯的攻击,搬去了一个安保级别极高的社区,还申请了警方保护,我们无法跟他们取得联系。同时,汉斯那位被指收受贿赂的CTO,也在一周前前往布列塔尼度假,预计三个月后回来。”

    “这一次,是陆家的人和加州这边的人联合起来打压你。”冷霖晨看向陆清凡,“你的家庭矛盾这么深?”

    房间内一片死寂。这不仅仅是商业构陷,更是明晃晃的威胁和利益输送。对方不仅伪造证据,还用家人的安全和利益堵住了关键证人的嘴,胁迫他们做伪证。

    赵南晞看向陆清凡,他的脸色不是很好。

    这么大的手笔,应该不是他那些兄弟叔伯能做成的,他父亲说不准是旁观者,甚至是推动者。对于他们来说,自己的子女不只是血缘传承者,更是资源的接洽人。陆家人多,不说那些旁系,陆清凡他的父亲就有三个明面上的儿子,且不说有没有私生子女,谁来接管陆氏都一样。

    “所以,”冷霖晨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光靠法庭上的唇枪舌剑,无法在逮捕令下来之前彻底扭转局面。我们需要双管齐下。”

    他看向赵北曜和赵南晞:“法律层面,我会尽全力周旋,寻找程序漏洞,申请证据开示,拖延时间。但另一条线,找到张睿被收买、被胁迫的直接证据,或者找到能证明合同和会议记录被篡改的技术铁证,甚至……找到那位汉斯CTO本人,突破他的心理防线,拿到他被迫作伪证的口供,这些场外的工作,需要你们的力量,并且要快。”

    冷霖晨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潭,激起沉重涟漪,但随即被更深的寂静吞噬。

    落地窗外,比弗利山庄的璀璨灯火此刻显得冰冷而遥远,与室内凝重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明白了。法律方面的事情交给你,冷律师,务必拖住。”赵北曜道,“场外,我们来。”

    加州、布列塔尼……赵南晞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但毕竟是一面之缘,而且对方的情况不容乐观,万一牵扯到他们……不管怎样,她都应该试一试,走不通再找另一条路。

    赵南晞道:“张睿是突破口,他的家人被胁迫是关键。哥,你对这边比我熟,查他妻子孩子的具体位置、负责安保的势力背景,还有那个所谓的越狱罪犯,最好能查到是哪个监狱、哪个犯人,时间点是否对得上。这种巧合,一定有破绽。”

    “至于汉斯那个CTO……”赵南晞心里没底,“或许我可以试一试。”

    冷霖晨微微颔首:“汉斯CTO的资料我稍后整理出来。”

    赵南晞抬起头,看向一直沉默的陆清凡,他的侧脸在落地窗的光影下显得格外冷硬,但眼底深处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疲惫、愤怒,或许还有一丝被至亲背叛的痛楚。

    她轻声问:“清凡哥,陆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应对?”

    陆清凡缓缓吐出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赵南晞,而是转向冷霖晨:“冷律,法律程序上,你放手去做,需要什么资源直接开口。”

    “对方想用陆家来压我……”他低沉地笑了一声,眼底却没什么情绪,“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陆家的掌权人。”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灯红酒绿却暗藏杀机的城市,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孤独。

    “北曜,南晞,”他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找到张睿被胁迫的铁证,撬开那个CTO的嘴。钱、人、关系,用多少都没关系。至于陆家……”

    他停顿了一下:“我会亲自问候他们。陆氏在我父亲手里三十多年,早些年商业版图扩张迅速,但近些年态势一般。我想,人上了年纪,总归会看不清经济形势。他,该退休了。”

    在场的三人都明白,这件事直接扯开了陆家的遮羞布,陆清凡也不再顾及所谓的血缘关系和亲情。

    陆家的那些长辈,赵南晞都见过,也算得上熟悉。别人她不清楚,但陆清凡的父亲待她一直都不错,至少年少时是这样。

    或许,曾经陆清凡的父亲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长辈,只是后来的事情让他发生了一些变化。

    冷霖晨推了推眼镜:“明白。我会立刻着手申请紧急听证,质疑限制令的合理性,并申请强制证据开示,逼他们亮出更多底牌。同时,追踪资金链的离岸部分,我会动用一些非常规渠道。”

    他看向赵北曜和赵南晞:“保持实时沟通,任何发现,无论大小,立刻同步。最重要的是,注意安全。”

    赵北曜:“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动。南晞,你先跟我回房间,我们同步一下计划。”

    他拍了拍陆清凡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南晞最后看了一眼陆清凡孤立的背影,又迅速瞥过冷霖晨,对方的目光也恰好落在她身上,平静依旧,她压下心头的波动,对冷霖晨快速点了下头,便跟着赵北曜快步离开客厅。

    房间里只剩下陆清凡和冷霖晨。巨大的空间里,空气仿佛凝固,远处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厚重的玻璃之外,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冷霖晨走到陆清凡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给陆清凡留出整理思绪的空间。他目光深邃,映着窗外的流光,却读不出任何情绪。

    “橙县橡树岭社区,”冷霖晨的声音打破沉寂,“安保公司叫盾卫,背景不干净,和几个有前科的州议员关系匪浅。所谓的袭击发生在张睿在这边的房子,卷宗漏洞百出,袭击者的描述模糊不清,结案速度却快得反常。北曜那边应该很快会有更详细的情报。”

    陆清凡依旧看着窗外,下颌线绷紧,点头。

    “是人就有弱点。”冷霖晨的语气依旧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关键在于,我们能否比他背后的人更快地找到这个弱点,并加以利用,或者,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足以对抗胁迫的保障。”

    陆清凡终于侧过头,看向冷霖晨:“你有想法?”

    “汉斯CTO那边,南晞似乎有线索?”冷霖晨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抛出一个问题,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她提到‘可以试一试’。”

    陆清凡的眼神微动,显然也注意到了赵南晞的话。

    冷霖晨:“据我所知,南晞没怎么去过法国,她在伦敦相熟的那些人我差不多都认识,也没有在法国发展的人。”

    陆清凡视线和冷霖晨的对上:“据我所知,你只是南晞高中时期的学长。”

    “南晞上了大学我当然也有关注。”冷霖晨笑得意味不明,“陆总,据我所知,郭越常去法国比赛,他们车队的人也有几个法国人。前两天,南晞去布列塔尼,就是为了看郭越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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