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尽欢开口,夏侯涵的眼神就不自觉瞟过去了。
这家伙可是见过先前他受苦的样子,居然还敢尝试?他不会以为一块点心噎不死人吧?
那他可太小看林见瑜了。
夏侯涵的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心情都好了不少,眼睛死死盯着陆尽欢,林见瑜的手却抖了抖。
该说不说,清远不愧是云上阁的头牌,虽然夏侯涵在他手下还是原来那幅鬼样子,但他把环京教得很好啊。
今日一见,白袍飘逸,腰间仅一根碧绿色的带子系着,外貌却依旧出色。站在竹林旁,连落下的枯叶都多了几分清透之感,还真是应了那句古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林见瑜略有些嫌弃地看了眼一旁毛糙的夏侯涵,捻了块糕点递到陆尽欢唇边,小声嘱咐:“慢慢吃,千万别噎着了。”
夏侯涵震惊了,这女魔头现在这么温柔,那他刚刚遭受的那一切算什么?算他倒霉吗?
他真的很想掀翻石桌,最好压死这对狗男女,可惜他没这个胆子:)
“多谢殿下。”陆尽欢小口吃着糕点,某一瞬间让林见瑜想到了吃草的兔子。
湿润的触感由指尖传来,林见瑜下意识抽回食指。刚刚那是?待林见瑜看过去的时候 ,陆尽欢只剩半边羞红的脸露在外面。
“殿下恕罪。”陆尽欢耳根有些发烫,他刚刚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这么孟浪,殿下不会怪罪吧?
林见瑜轻咳一声:“无心之举罢了,本宫又岂是那种锱铢必较的人?”
其实她心里乐开了花,已经在盘算着要不要再给清远一笔赏银了。
“殿下,我身体有些不适,先退下了。”夏侯涵真忍不住了,没想到林见瑜在环京面前这么温柔小意,真是没眼看,他担心自己再待一会真吐了。
看来让环京吃瘪已经没什么可能了,他还是先走为妙,免得林见瑜又要拿自己开涮。
“殿下,那我也先回去了。”陆尽欢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让人尝点甜头再离开,才会对他念念不忘。
林见瑜不得不承认,她被环京勾引到了。瞧瞧人家这知进退懂分寸的态度,才看看他这张脸,别说是做面首了,驸马也能做得!
她倒是很想扑倒对方——但是身体不允许啊,林见瑜可不想成为史上第一个死在男人身上的公主,因为她要脸!
于是林见瑜只能故作姿态:“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其实心里已经被黄色废料刷屏了:好想扑倒他,为什么不可以,不想喝药……好想扑倒他,有没有不喝药也能近男色的办法……
“殿下,殿下,可找着您了。”许是跑着过来的原因,小满的头上满是汗,嗓子也有些沙哑。
“快坐,喝口水。”林见瑜也没想到小满能找到自己,见她满头汗,难免有些心虚。
“方才药还没喝呢,您怎么就跑来了涵公子的院子?若不是他派人来找奴婢,奴婢怕是现在还蒙在鼓里呢。”小满一碗水下肚后,才感受到了身上的黏腻。
“等会,你刚刚说谁找你?”林见瑜的拳头已经攥紧了,她嘴角的弧度很是勉强,杀意满满。
“涵公子啊,他说您唤我过来的——”小满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糟了,不会又被夏侯涵耍了吧?
“好个夏侯涵,看来我刚刚下手还是太轻了,怎么没把他噎死呢!”林见瑜把袖子往上一卷,恨不得把夏侯涵打成炒饼!受死吧,臭表弟!
“算了算了,喝药要紧,咱们先放他一马吧。”小满更关心的还是林见瑜的身体。
她刚刚说完那番话就有些后悔了,殿下原本就是因为不想喝药才跑出来的,她这么一说,殿下估计更不情愿了。
“行,我们回去喝药吧。”出乎意料的是,林见瑜答应得很爽快。
嗯?小满有些不可置信,看了林见瑜好几眼,仿佛从没认识过她一样。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殿下居然愿意喝药了!
“小满,不要磨蹭了,你再不过来我可就反悔了啊!”
直到听见这句话,小满才长舒一口气,这才是她认识的殿下啊。
“来了。”
*
夜里,风声簌簌。松月轩内屋却是少有的摆上了一排蜡烛,长桌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书,大多数都没有书封,有些甚至被老鼠咬得坑坑洼洼的,有些被雨水晕开了,只能依稀看出些斑驳的字迹。
“《如何得到女子芳心》、《莺莺传》,这都是些什么?你还真是不挑啊。”
无情随手翻了几本就没兴趣了:“天都黑了,你还在这干坐着?怎么,现在不走打算白天当贼啊?我可不奉陪。”
陆尽欢却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无情都要被气笑了:“不是你让我来的吗?一根簪子半天搞不定,说出去怕是要被兄弟们笑死。”他可是收到信就忙不迭地赶过来了,这人是什么态度!
“那走吧。”陆尽欢乜了他一眼,默默换上了夜行衣。
见他抬脚就走,无情难得有些迟疑:“你这些书确定不收起来?”
“为什么要收起来?”
“切,我是见你看得认真,担心你之后还要用——算了算了,懒得管你。”无情摇摇头,两步并做一步就到了门外。
“我没打算离开公主府。”陆尽欢极其平淡地抛出了这句足以震惊无妄堂所有人的话。
“嗯?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无情直接傻掉了,他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啊。
“没什么,就是喜欢待在这里。”
“你认真的?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联系到刚刚那满满一桌子的书,无情突然顿悟了。他们堂主变成恋爱脑了怎么办?
*
两人蹑手蹑脚来到主院,陆尽欢掏出火折子,点燃迷魂香之后丢进了院子里。
“至于吗?你我二人打不过门口的那个小丫头?”无情见他如此谨慎,有些好笑。
“你不懂。”陆尽欢可不希望无情知道自己的丢脸事迹。
“啪嗒、啪嗒——”直到院子里面所有人都倒了下来,两人才出现在门口。
一炷香后,无情看着自己手里的簪子,只觉得不可思议,这次任务已经不能用简单来形容了,应该是极其简单才对!
陆尽欢扒着门缝迟迟不关门,无情也不催促他,只是用一种谴责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陆尽欢转身的时候,被他看得直发毛:“你怎么还不走?”
“这就走,这就走,哪敢耽误了堂主的大事呢?”无情这话就有些阴阳怪气了,他步子稍顿,“别忘了,我们无妄堂一向是按任务办事,劫财不劫色的。”
“我知道,记得好好查查这簪子的来历。”陆尽欢先是应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未尽之意,只觉得有些好笑。
他们二人之间,占主导地位的那个人一直是她啊。
“你明白就好,再见,变态堂主。”说完这话,无情就溜了。
他的动作极快,从地面窜到树梢,再用轻功朝外墙飞过去,也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情罢了。
陆尽欢刚想挥拳杵他一下,才发现人都跑没影了,只能轻轻把门带上,担心惊扰了屋里人的美梦。
*
小满早上是被阳光给刺醒的,起身时还有点懵呢,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倒在地上睡着了。
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小满看了眼时间,该喊殿下起来了。
她轻柔地撩起床榻两边的帐子,拍了拍床上的一小团:“殿下、殿下?”
“我头好晕啊。”林见瑜只觉得小满的那道声音忽远忽近,本就混沌的脑子越发不清醒了。
“今日小厨房煮了甜粥,殿下起来喝点吧。”小满有些担心林见瑜的身体,声音越来越轻。
此时负责上妆的芒种也到了:“今日殿下没有要赴宴的打算,殿下想穿得清浅些还是?”
“都行。”林见瑜按了按额角,还是迷糊。
“殿下今日唇色有些发白,还是挑件没那么素净的为好。”刚刚小满就发现了今日林见瑜的脸色着实算不上好。
“可以,那簪子就该配牡丹——”芒种的声音突地戛然而止,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般。
“怎么了?”小满撩开珠帘朝她看去。
“昨日我走之前明明把每个盒子都清点过了一遍,这支簪子是殿下最看重的,我特地放在了最底下。”
小满见她的哭腔越来越严重,连忙上前。
——只有一个空盒子,里面的簪子不翼而飞了!
*
陆尽欢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梦里都是林见瑜在追杀他。
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林见瑜的粗心了。
“快快快,大夫来了。”他早晨刚打开院门就听到了小厮的脚步声。
大夫?谁生病了这么大阵仗?陆尽欢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主院前,早就聚满了各色各样的美男子。
小满一个人努力守着门,嘴上还在不停解释:“今日殿下身子不适,各位公子还是回去吧。”
有人坚持守着,有人悻悻离开,最后只剩下了陆尽欢一人。
小满却推开了一条门缝向他示意:“环京公子,殿下有请。”
离里屋越近,那道哭声就越来越清晰。
“那是她送给我的最后一个东西了。”林见瑜有些哽咽,这是夏侯瑛带着上战场的簪子,经历了这么多场战争都保存地这么好,却被她给弄丢了。
陆尽欢突然没了推开帘子的勇气,因为他没法面对林见瑜的泪眼。
“别哭了,我再去给你做十个一模一样的簪子。”
熟悉的声音响起,陆尽欢下意识上前一步,就看见了夏侯涵邀功时的丑陋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