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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在挂掉程葛川电话的那一刻,她当即决定要从宿舍里搬出去。

    姜涂下午没有再去图书馆继续温书,幸亏先前偷懒,还没完全把从英国带回来的行李箱整理开来。

    匆匆把宿舍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将程葛川这半年来送她的礼物全部打包完,喊了快递小哥来取件。

    程葛川或许不在乎这些,可她在乎,她偷偷衡量每一笔和程葛川出门的花销,礼物的价值,就是怕有分手的这一天。

    紧接着马不停蹄联系了几个房产中介,约了傍晚去中介公司碰面,提了一下需求,才敲定明天一早去就去实地看房子。

    一旦做了决定,她就是个十足的行动派。

    她在当时学姐的介绍下在英国做过一阵子的儿童家教兼职,辅导几个中产家庭的孩子一些简单的汉语,因此攒了一些积蓄,虽然不多,但应该足够押三付一了。

    姜涂深知程葛川的性格不会善罢甘休,不想在宿舍等着程葛川上门来找麻烦,更不愿意坐以待毙,她不敢多做停留,给方宁报告了情况。

    方宁是她的初高中的同窗,两人认识十多年,算得上是姜涂唯一的知心好友。

    后来她考上了大学,而方宁去了一所大专混日子。

    两人联系就少了许多,但如今通讯发达,又是同城,并没有疏远彼此,一得空仍旧会约出来一起玩。

    跟姜涂不同的是,方宁早在高中就实现了财富自由,她读书读不太好,但语言天赋很强,是最早一批抓住网文风口的人。

    方宁初中就在写狗血言情小说,后来发到网上,渐渐地积攒了一些名气。

    姜涂本来不看小说,都是方宁拿着上课开小差的笔记本埋头苦写,时不时邀请她阅读,让她给自己读后感反馈。

    原本以为写作只是她的兴趣爱好,写着玩玩,直到后来看到有方宁署名的短剧在网络上病毒式传播,才知道她这位好闺蜜是网文圈的大手子。

    她中午看的那部《纯情房东俏房客》就是出自方宁的手笔,说的是纯情房东男主被强势的御-姐女主一步步吃干抹净的故事,属于脑子一扔就是看的那类奶-头乐文学。

    姜涂:“能不能收留我住几天?”

    方宁嗑着瓜子:“你咋啦?”

    “跟程葛川分手了,我怕他来学校找我。”

    方宁立刻来了兴趣,“喔唷,我就知道,你俩这地位悬殊的爱情,果然不会长久。”

    “你不是写言情小说的吗?为什么不相信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故事?”

    “你是灰姑娘吗,他是白马王子吗?不见得哦。再说了,就是因为姐写小说才知道那都是骗人的啊。”

    方宁好奇:“为了啥事分的?”

    “他跟我求婚了,我没同意。”

    “OMG!!!!现在,立刻,马上,我要你半小时内出现在我面前。”

    半小时后,姜涂准时拖着行李出现在方宁的单身公寓门口。

    高三的时候方宁光是影视版权都赚了几百来万,这对于同龄的姜涂而言是个天文数字。

    她不仅靠自己在本地全款买了房和车,还在二十出头的年岁提前过起了养老生活。

    说不羡慕肯定很假,但同人不同命,姜涂对此看得很开,有才能的人就是比平庸之辈要容易许多。

    她觉得方宁很快乐,维持现状就很好。

    姜涂知道方宁家的密码,出于礼貌她还是摁了门铃。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方宁才来开了门。

    门一打开,门后就传出一股异味,溢到了鼻子里。

    出现在姜涂面前的是蓬头垢面黑眼圈快掉到下巴,头发油得简直可以炒菜的方宁。

    尽管两人快一年没见面,但一有空就会聊天,抖音的火花也没断过,可眼前邋遢的方宁还是让姜涂看得一愣。

    姜涂目光越过她瞅了一眼她身后,试探问:“你家是被打劫了吗?”

    “哦,你说这个,”方宁退开一步示意她先进屋,挠了挠后脑勺:“最近在赶稿,已经快一个月没出门了。”

    姜涂一进屋,那股子浓重的异味更强烈了,她拧着眉捂着鼻子:“所以你这个月就生活在这垃圾堆里?你不难受吗?”

    肉眼可见之处都是吃了一半的外卖盒,门口堆积着数十个外卖袋,有空的,拆开的,也有完全没动过的,看起来已经有些日子了。

    沙发上天女散花的薯片碎屑,雪花一样铺着的瓜子壳,地板上零零散散的揉成一团的纸巾,还有茶几上放着喝了一半的奶茶和玻璃杯里已经逐渐变得浑浊的水,简直不堪入目。

    姜涂有点后悔开口跟方宁说要暂时借住这里了,这地方她有命呆得住吗?

    去年她出国前方宁才搬进的新家,作为乔迁礼,她还送了对方一套吸尘器和新风机,属于很实用了,然而视线轮了一圈愣是没找到那两套清洁工具。

    一年不到的时间能把新房糟蹋成这样,也是个人才了。

    她有轻微的洁癖,着实受不了,放下行李身体自动开始替方宁收拾屋子。

    “房租就不收你了,宝贝儿,这段时间的打扫能不能靠你了?”

    方宁没有一丁点愧疚之心,满眼只有对说服姜涂当她家免费保姆的渴望。

    姜涂毫不留情地吐槽:“你自己不收拾就算了,这么有钱还不请阿姨?我借住在这里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一直来我这儿干活的阿姨最近回老家了,好涂涂,我知道你最疼我了~你就从了我吧~我给你包吃包住,好不好?”

    方宁一个劲地撒娇,用那颗起锅都不用放油的脑袋蹭着姜涂的肩,试图用1米73的大个子博得她的同情。

    “好了好了,”姜涂有些嫌弃地用食指将她油腻腻的头顶开,“我明天就去看房子,今天勉为其难当一天义工好了。”

    “涂涂最好了,我最爱涂涂了,好了,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和程葛川的事儿了吗?”

    姜涂不吃这套,已经撸起袖子动起手来,“收拾完再说。”

    方宁光看着姜涂忙前忙后,自己愣是纹丝不动,靠在墙上双手抱胸:“要不我明天陪你一起去看看房子?给你当当参谋?”

    “可以,不过我预算不够,租不了太好的房子。”

    实际上短时间里也敲定不了住处,毕竟“ClearTech”的面试八字还没一撇,哪怕有陆清泽的担保,清楚这场面试容错率很高,可她总惦记着程葛川说的话,可能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吧,她听着不是个滋味,心里跟装了秤砣似的,隐隐地泛起难受。

    “只要你不嫌弃我这里,住一辈子都行,我一个人在家那叫一个孤独啊~有你陪着不寂寞~这儿还有个次卧,放心,姐还没糟蹋到那儿,包能住人的。”

    姜涂停下手中的活儿,一本正经看向方宁,“宁宁,谢谢你。”

    方宁狠狠拍着她的肩膀:“喂,姐妹一场,可别这样说话,你这个小兔丁,再跟我客气信不信蹲下来打你哦。”

    姜涂吃痛:“你也就欺负欺负我矮了。”

    高中的时候她是方宁的前桌,她不高,只有162,163,骨架娇小,身材玲珑,在173的方宁旁边站着就像个小孩似的,因为名字里有个“涂”,总是被她喊小兔丁。

    “你难得来,姐妹团聚的第一顿下个馆子怎么样?”

    “你请客?”

    方宁拍拍胸脯:“那必须的。”

    “那你先去洗个澡?从刚才我就想说了,你臭得不行。”

    方宁疑惑地伸展胳膊左嗅嗅右闻闻,“有这么夸张吗?不至于吧?”

    姜涂斩钉截铁:“有,快去。”

    趁着方宁去洗澡的功夫,姜涂三下五除二就把客厅的垃圾全收拾干净了,还整理出来好几大包的垃圾袋,全部堆在了门外,准备一会儿出门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扔。

    方宁活得粗糙,连澡都洗成了战斗澡,让人怀疑到底有没有洗干净,不到十分钟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她擦着滴水的头发,舒服地眯起眼,感叹道:“唉呀妈呀,终于当人了,走,出门吃饭去。”

    两人都懒得走远,直接选了楼下的一家湘菜馆,由于已经过了饭点,人不多,三三两两地坐着,看方宁跟老板打招呼的架势也是老食客了,三下五除二点完了餐,就要坐下来跟姜涂聊八卦。

    “好了,现在食物就位,8+1就位,当事人就位,听客就位,该启动听故事模式了吧。”

    姜涂先发制人:“你老实交代,要不是我今天找上你,是不是还窝在这垃圾房里?你不会得了什么囤积癖的毛病吧?”

    方宁心虚,眼睛往天上飘:“哎哟哪的话,不过是瓶颈期罢了,最近诸事不顺吧,有点小水逆,现在的读者见多识广,好的吃多了,连带着嘴也叼了,我的编辑对我也有意见了,说我的文太悬浮,不接地气,还挑剔我的感情线不够真实。”

    “要怪就怪你到现在也没谈过恋爱。”

    方宁成名太早,又迷恋于一,二次元塑造出来的纸片人,在现实中却是个母胎SOLO,没有感情经验,又太爱幻想,就很难看上现实里的男人。

    “哦豁,咱可不兴这套,不过就比我多谈了一次,怎么还摆起前辈的架势来了,你不也刚谈个恋爱就分手嘛,我俩,大哥不说二哥哈!”

    姜涂被戳中心事,撇了撇嘴,“好嘛,其实谈恋爱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爽啊,有时候感觉像在养儿子。”

    她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方宁交代了。

    姜涂刚认识程葛川,就给方宁报备过此人,当初答应他在一起,也是方宁给她的建议,让她勇敢迈出这一步,尝试一下。

    她想着自己不讨厌对方,也挺享受被追求的过程,心一软就答应下来了。

    她反射弧向来长,对待感情也一样,分不清是非对错,更何况男女之间对错的界限本就模糊。

    她说不好,也说不过。

    只是今天程葛川说的那些话,令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失望和心寒。

    “谁说不是呢,男人心智都很幼稚啦,还是找年纪大点的好,够成熟,是不是?”方宁眼神发光:“所以这个陆清泽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啊?”

    她心虚,故作无视,只回答了前半句:“你就纸上谈兵吧。”

    方宁白了她一眼,反驳:“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姐看过的Loveline比你吃过的盐都多好吗?”

    “你这嘴我可说不过你,”姜涂嘴笨,服软道:“那你觉得程葛川会这么算了吗?”

    她本以为分手这句话早晚会从对方口中说出,没想到会是自己先这样做了,两人属于是聊崩了,事情接下来会往哪步发展尚未可知。

    就这几个月的相处,她猜程葛川一定会气不过来找她算账吧。

    确实,他没有对她动过手,可生气时常常会不经意用语言暴力她,那些粗暴的语言宛如藤蔓一般肆意生长,等意识到已经被勒得窒息,直到不适感逐步演变成了抗拒。

    方宁似乎看出她的担忧:“后悔跟他谈恋爱吗?”

    她摇摇头,“毕竟是自己选的,可我的心告诉自己,没法跟他过一辈子,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对待感情是不能有犹豫的,一旦犹豫,就说明不够喜欢不够爱。站在好姐妹的角度,这是及时止损,恭喜你脱离苦海。好了,开解完了,现在能跟我说说这个陆清泽是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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