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她现在是在谢不宿的床上躺着吗？
李念舟听见有人在叫她，是从外面传过来的声音，好像是反派在叫她。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右侧案台书桌上的书页哗啦作响，窗户半掩，外面的天色已晚，大概傍晚七八点的样子。
小屋前有一棵桂花树，秋天里香气扑鼻，屋子里都沾染了些许浓郁的余韵，白天不明显，也许是草药味大过这桂花香，也许是她不曾多关注，可现如今再次闻到这桂花香下的草药清香，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刚才是做梦吗……
李念舟穿鞋出门，小屋左侧木桩旁，谢不宿正坐在凳子上，翻看一旁的筐子，筐子里装着晒干了的草药。
“你叫我？”她迟疑地问，生怕这人是假的，妖怪假扮的。
“醒了？”谢不宿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身，朝她走来，腰间斜挎的剑和衣服上的配饰撞出轻微的声响，不仔细听就听不见。
但她上一秒还在经历光怪陆离的追逐，神经正紧绷着，一丝一毫的动静在她耳朵里都一清二楚。
李念舟点了点头，问：“谢公子，我们要走了吗？”
谢不宿挑起眉，对她颔首：“走。”
她转头回屋子里，把桌子上的包袱背上，刚拿起，手就顿住了。
包袱瞬间被她打开，原本三个果子，现在只剩下两个，才三个她记着呢不可能数错啊！
……少了的那一个，只能是被她自己吃掉了，而什么时候被吃的，在她拜别赵大人和马夫，离开那座庙的时候吃掉的。
总不能是大反派吃的吧！
她又低头翻找，灯芯，灯芯，这个总不能记错，用过的会有痕迹，她可以看清楚到底用没用过。
灯芯和其他捉妖的物品被她放在了一个小囊包里，她拿出来看了看你，全都没有用过，她松了口气。
……等等，她迟疑了下，数量不对。
终于，在她衣服下面了一枚，用过的，当时没放在囊包里……
李念舟傻眼了，当场瘫坐在椅子上，化作一摊水，颇有些生无可恋。
不是梦？是真的。
她最后不是被追着追着就奇异地睡死过去了吗，怎么回到谢不宿的小屋里了。
那谢不宿……是真的，还是假扮的？
她不敢想。
就在她怀疑反派的时候，下一秒，脚步声在她身后传来。
她转过身，谢不宿抱着剑，靠在门边，语气平淡：“还没收拾好么？”
李念舟被说的一激灵，连忙把乱作一团的包袱快速整理好，拎在手里，眼神有些忐忑：“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原本以为白天下午发生的事是在做梦，但梦中的事为什么会发生了现实里，她拿的东西，吃的东西都是真的消失和用过的。
这种情况一般有两种猜测，第一是她还在做梦，只不过在梦里奇异地回到了这座小屋，并梦到了谢不宿；第二是她没做梦，都是真的发生的事，不过是遇到了什么妖怪，鬼打墙，而已经离开了的谢不宿是妖怪放的烟雾弹。
李念舟走在下山的路上，跟在这个谢不宿背后，盯着他的后脑勺出神思考，最后思考出这么几个可能的结果，但也不一定，只是合理猜测。
“李念舟，”前面头也没回的谢不宿飘来一句。
她被点了名字，顿时把目光移开，探出头谨慎地问了一句：“啊，怎么了？”
“看路，别看我。”
李念舟惊了一跳，他怎么知道她在看他，后面没长眼睛啊……
“哦。”
她老老实实地跟在身后，看着地面，小心翼翼地踩着有些滑的泥土，夜路总是不好走，不过反派手里拿着的灯还挺亮的。
他们走了一会儿，过了落安村的桥，前面又是一条小路。
李念舟特别熟悉，因为已经走过几遍了，如果是梦，这梦还挺厉害的。
一路两人并未多做交流，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李念舟估计会问东问西，一方面是试图多了解这个世界，一方面也不想让气氛冷场，而谢不宿也不阻止，问什么答什么，特别慷慨。
不过现在，她也不确定这是到底是不是真的谢不宿，不敢问，万一被揭穿了咋办……
月光朦胧，夜风吹着草树林木，发出沙沙的响声。
谢不宿走着走着停了下来，李念舟紧跟着刹住车。
她疑惑，随后看到了前面的岔路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意料之中。
谢不宿转过身，有些泛黄的油灯一瞬间照亮了他们二人之间，谢不宿那张冷峻的脸显得有些柔和。
不过说出的话却让她顿感毛骨悚然。
“你……前面没路，妖的幻境。”
难为大反派特意给她解释，她苦笑着脸，早知道了，并在这里绕了地球一圈跑。
如果是妖的话，她的身份牌该亮了吧，一直没注意看，李念舟猛地想起来这回事，她把牌从腰上薅下来，拿在手里瞧。
并没有亮，说明目前还没碰到妖，那谢不宿呢……不是妖，那就是梦？
那这梦里的谢不宿还挺像的哈，宛如真人降临。
李念舟调侃自己，如果是她的梦，那她做个梦还能梦见这人离开又回来，看来是真的很担心盟友会跑路，吓死人。
“回神，瞎乐什么？”谢不宿冷着脸，把又神游天外的李念舟叫回来。
“你不懂。”
李念舟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过于合理，她摸了摸身份牌，点了点头。
谢不宿：……
说完，李念舟这才发觉自己说的什么，她心里一咯噔，扭过头，试图从谢不宿脸上看到什么，结果啥也没看着，反而是自己看起来比较心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才在那儿思考咋走呢。”
谢不宿哼笑一声，“哦，那你思考出来了么，说说看。”
谢不宿体贴地示意她说，可是，
李念舟抬起脸，尴尬一笑，苦命一笑，哈哈。
谢不宿：……
“我觉得我们得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念舟说了句废话，结束了凝固的气氛。
她又觉得刚刚她想错了，这里不是梦，哪有人梦里是这样的。
要不然掐自己一下，用这个最原始的物理方法判定现在的情况。
李念舟放在自己脸上，用尽全力狠狠掐自己的脸颊……！
疼死了！
家人们这并不是梦。
泪腺过于发达，她疼流泪了，脸上一阵一阵地发肿似的疼。
谢不宿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脸。
李念舟迅速用手捂住这边有些麻木的脸，看着对面有些好奇的神色，她欲哭无泪，早知道下手轻点了。
谢不宿收回手，不解地问：“你刚在做什么？”
“刚在试试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李念舟揉了揉自己的脸，实话实说，声音有些小。
谢不宿听见了，他笑了一下，转瞬即逝：“好了，走吧。”
李念舟问：“直接进去？”
“无路可走，只得自投罗网了。”谢不宿转过身，示意她跟上。
右边的路，草木茂盛，三座坟立在路旁，好似在吸引过路人走过去，阴风一吹，衣袍鼓动，李念舟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碎发。
这是第几次来这里了，都快数不清了。李念舟和谢不宿并排走，她不肯放弃寻找任何蛛丝马迹，这次和之前一样，生怕漏掉什么不起眼的地方。
坟墓位置没变，碑上刻字也没变，周围的环境也只是从白天变成了黑夜……
只不过，她皱起眉，想要回忆起更多的细节，总觉得坟头草高了一截，是错觉吗？
他们继续往前走，又是那座庙。
庙宇挂着灯笼，在黑暗里有些格外显眼。
不过这次倒是没马夫二人谈话了，有变化了？
李念舟高兴了一秒，正准备拉着谢不宿过去，结果，不知道怎么地，肚子忽然隐隐作痛。
没由来的，她停滞住动作，引起了旁边谢不宿的注意。
他皱起眉，问：“怎么了？”
李念舟说不出话，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萎靡，她想了想，她没吃什么东西啊……不会是她被追的时候喝进去凉风了吧？！
谢不宿见问不出什么，把她的手拉过去，向上稍微推了下衣袖，捏住她的手腕，给她把脉。
李念舟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又移到谢不宿身上，静静等待结果。
没多久，她就见到大反派的脸上，阴云密布，她不禁有些害怕。
她咋了？
“中毒了。”
“什么？？？”李念舟情不自禁喊出来，然而下一秒又捂上自己的肚子，弯着腰。
要想中毒，得有个媒介吧，她没吃什么啊，难道是气味毒。
“在我来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谢不宿放下了她的手腕，居高临下地冷声问。
好疼好疼，李念舟脑子里只有疼这一个字，疼地想撞墙。
听到谢不宿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她也不知道。
李念舟蹲在地上，蜷缩着身体，试图缓解一点疼痛，她的额头直冒冷汗，汗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滴落，可怜兮兮的。
谢不宿瞧着她的模样，蹙起眉，没再询问了。
李念舟无意识抬起头，但什么也没说。
反派单膝点地，将她的脸抬起来，擦掉她眼尾被迫挤出来的泪水，又把手移开，仔细观察她的症状。
绞痛的触觉蒙蔽了她的感官，她只能注意到眼前的人。
她看着他凑近的脸，
脑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