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前。

    直播间弹幕热火朝天：

    【这次的死法都好有意思啊，应聘清洁工的，好不容易坚持到怪物消失，结果发现通关的唯一出口是进入垃圾滑槽，而那个垃圾滑槽只接受生理意义上的死物。】

    【仓库管理员也是，只有重量正确的货箱才会被运走，而现场仅有一箱少了一包零食的。】

    【也就是说，这些选择变成人形的，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活？】

    【是啊，那些劣等人的反应特别精彩，尤其是已完成面试条件的人！那甜甜圈大汉本来以为自己赢定了，现在绝望崩溃、哭天喊地的样子看得我连吃三大碗饭！】

    【你们知道吗？那大汉长得那么魁梧，临死前喊的居然是妈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笑死我了！】

    【赫多涅大人简直是神一般的天才，给了他们希望，又告诉他们早已亲手种下死亡的果，这种绝望才是劣等人的归宿啊！】

    【那是要在里面困一辈子啰？】

    【也不全是，清洁工和仓库管理员的死法已经很绝望了，但更胜一筹的还是促销员。赫多涅大人设计的环节中，如果不愿在外面冻死，就要怀揣着最后的希望进入零食机，接着在嗡鸣声中，被机器活体粉碎加工成零食。】

    【？救命，我真的很想看那个场面怎么办……】

    【直接搜死亡方式统计名单就好，虽然没几个人形的活到最后，但是有不少为了躲避旗鱼慌不择路进去的，喜欢猎奇死亡的可以搜了来看～】

    【那以零食形态进去才是正解，不会被加工吧？】

    【是的，不过人形都活不到最后，零食怎么可能。要是没完成面试就出去，赫多涅大人也不允许。】

    【说到这个，有人在首页上传了一张截图。画面上，仙人掌薯片真的只有一个人待在房间，没有旗鱼。】

    【扯淡，那一看就是p的，劣等人想骗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天赋值11%，她上过学吗？有过工作吗？自己亲手赚过一分钱吗？撑死是个游手好闲的中专妹。】

    【能不能别再让我看到这个中专妹的弹幕了？可以多给我推送有价值的人吗？】

    忽然，所有直播间画面上方，出现一条黑白分明的滚动字幕。

    弹幕停了几秒。

    【已有……参与者录用？不仅完成了面试任务，还成功找到通关出口？】

    【等、等等？促销员？！】

    【……不是，热门直播间的这几个都快死了，能有谁？应该是无人生还，但系统还是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发了通知。反正我们点进去，肯定是一片空白啦！】

    【是的，能有劣等人应聘上促销员，我倒立吃火锅。】

    但是，就算只是系统自动生成的通知，这些在直播间看了近一个小时的人，也还是想亲眼看到结果——

    首页加载中……加载完毕。

    录用者的头像在屏幕正中，下方的姓名和天赋值加粗展示。

    年轻女孩身着制服，发梢两条形似水母的长须垂下，目光平淡，看不出情绪。

    【姓名：元爻】

    【天赋值：11%】

    整个锈河区安静了一瞬。

    弹幕：

    【…………啊。】

    【那什么，老爷爷我啊，熬夜出幻觉了，我现在去睡一觉，你们继续。】

    【现在是白天吧？还有，我也看见了，这不是幻觉啊！】

    首页贴心地放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本人，另一张是在副本内的商品形态。

    有人已经觉得屁股下的椅子发烫了。

    有人吃的饭都咽不下去了。

    大脑过载。

    脸……后知后觉地疼。

    嘴上说着要看有价值的人，结果被他们百般嫌弃的，就是“有价值的人”。

    【不对，果然还是不对！事情说不定有转机！】

    他们回到经常呆的热门直播间，刚准备发言两句，立刻被排山倒海般的“问号”弹幕淹没了。

    从来没有同时有这么多弹幕。五颜六色的字幕密密麻麻，淹没了直播间屏幕上参与者遍体鳞伤的尸体。

    【哈？这种中专妹被录用了？……难道出了bug？可是指认天才犯了错误也是大不敬……】

    【我现在只想知道她到底怎么被录用的？有没有作弊？】

    【合着之前那人不是给她骗点击的，是真的啊？】

    【现在个人直播间已经关闭了，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副本结束前都能买回放，虽然价格稍微高点，但是可以本地保存视频，永久观看。】

    【我活了十几年从没见过劣等人翻身，我真不信了，她要么侥幸要么作弊了！我偏要看到她吓到哭泣求饶的画面！】

    “我想知道”“我要看到真相”。

    嘴上说着不信，直播间里十几万观众纷纷搜索元爻的直播间点进，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锈河区的观众在向这里倾斜；全知之树后台，元爻直播间的点击量数据卡顿一下，开始以夸张的速度跳跃。

    一百，两千，五万，三十万……

    人们掏出钱包。人们保存回放。

    无数道目光注视这个天赋值仅有11%的仙人掌薯片。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爻对此一无所知。明亮的超市内，头顶上的倒计时还有十分钟，趁着“超市采购日”没有正式开始，她在思考【新手便签本】的用途。

    要想在死亡游戏存活，有趁手的武器或道具是必须的。

    这次她选对了招聘的岗位，操控着分身说话，做简单的浮夸动作就能赢得面试。可是，不是日后所有危机都是靠语言解决的。

    分身没有战斗力和防御力，始终走不长远。

    短时间内，元爻暂时没有想到特别好的方法，时间所剩不多，她索性离开此地去做开场前的准备。

    虽然没有人满场乱走，但是天才并没有禁止，不是吗？

    不远处，面对她径直离开的背影，没有参加招聘会的零食们屏息凝神，又畏惧又好奇地盯着她。

    那是什么概念啊，天赋值最低的人报名“超市招聘会”，居然全须全尾地出来了，还有体力去散步。

    他们不知道，元爻从离开面试房间起，身上的伤痕和脏污就尽数被修复干净。此刻包装鼓鼓的看上去十分健康，倒真有几分无痛通关的架势。

    但是……就算其他劣等人再厉害也没用。

    他们自己，今天还是要被杀死吧。

    阴云笼罩在所有人头顶。

    没过多久，即便众人不愿去看，扭曲的倒计时也只剩一分多钟——

    “啪”！！！

    双马尾小萝莉瞬间闪现，红裙飞舞，虽然只是微笑却充满戏谑，甚至还慢悠悠地向脸色惨白的众人行了个礼。

    “哎呀？时间快归零了呢……快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看来废物和蛀虫们再不舍，也要坦然赴死了呢。”

    零食群隐隐骚动不安。在啜泣和喘息声中，突然有人小声说：“我们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是啊……仙人掌薯片还没回来。”

    她去哪了？

    她不要命了吗？

    “那么——”压过一切的巨大音量响起，神采飞扬的赫多涅注视屏幕那头的观众，猛地将声线一提：

    “一分钟后，‘超市采购日’正式开始！！！”

    ……

    作为一个商品，应该待在哪？

    答案不言而喻。

    “可是……可是一旦上了货架，会被‘顾客’买下吃掉的啊……”小萝莉赫多涅的巨响回音还未散去，此刻在货架前，最前面的一袋洋葱圈猛地刹住脚步。

    ——自从元爻通关，误打误撞完成面试任务的黑胖收银员也一起被传送了出来。

    虽然没有拿到道具，但好歹蹭了直播间的点击量奖励，还捡了一条命。

    因为洋葱圈很常见，没人注意到他，他也就混在人群中学着其他人畏惧地看元爻，直到刚才随零食群一起涌向货架。

    哗！

    他背后忽然一重，另一袋零食踩着他爬上了第一层货架。沙啦啦的声音响起，零食袋们惶恐且笨拙地攀援而上。抢先进去的零食只有一个目的——抢占货架最里面的位置。

    只要顾客不多……躲在货架最里面的人就能活。

    他们这么多人呢，不会倒霉地轮到自己的！

    所有幸存者如梦初醒，疯了一样踩着他人的包装袋往上扑。场面滑稽又悚然。众多零食潮水般地涌入，钢制货架发出轻微的晃动声。

    唰！！

    一道弧形反光骤闪！一包没上货架、趁乱躲进一个角落的零食袋上开了洞，咝咝地漏着气，很快干瘪地一动不动了。

    赫多涅手指一勾，那枚橄榄石胸针回到了她手上。

    “……呃啊啊啊！！”

    目睹全程的黑胖收银员惨叫一声，顺势一个猛蹬，踩着下面一包鱿鱼卷手脚并用往上爬，“会死的……会死的……啊！！”

    也是在这时，悬浮在半空中的赫多涅轻哼了一声：

    “全部的劣等人都在这儿了吗？真是不出意外的蠢笨无能啊。”

    赫多涅伸手一指，因为对数字的天然敏感度一愣：“……是不是少了一个？

    “让我想想，少了的那个是……”

    话音刚落，一道强劲的气流掠过，骨碌碌的响声轰然，什么东西猛地刺破混乱，驶入视线中心！

    一袋包装上印着仙人掌的薯片站在飞速前进的货用小推车上，卡在最后一秒笔直越过赫多涅，又掠过混乱的货架。

    轰——！！

    与此同时四面卷帘门霍然拉开，纷乱脚步声响起，大批疑似“超市员工”涌入，灯光调亮了几个度。

    “超市采购日”正式开始。

    “那是……仙人掌薯片？”

    “为什么她可以不上货架？这是她的通关奖励吗？”黑胖收银员好不容易挤上货架，紧贴其他发抖的零食，盯着元爻消失的方向。

    “不去想了，果然还是要关注于眼……”

    前。

    黑胖收银员余光里不对劲，缓缓转头，对上了一张放大的脸。

    “……”

    ……那张脸平滑、苍白，瞳色乌黑如深井，俯下身，一动不动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