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你吉言

    大夫一言定了生死,没人敢不信,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说完,四处全是询问质疑声,但凡略有迟疑,周围立刻留下一片脚印,只剩下残缺的树枝还有费力扭动却半死不活的蚯蚓。

    一炷香后,十多人围在一起,面面相觑,刀疤脸躲在五丈之外,一脸铁青,指着一伙人,“你们收拾好包裹,我们去最近的村子过夜。”

    “大哥,我们兄弟那?”

    独眼被剩下立刻不干了,强撑着酸痛带头拿起武器,有他当出头鸟,大哥见死不救,那还讲什么义气,本来进寨子也是想要活下去。

    为了活命,做什么都行,劫匪们冰冷灰心的眼神立刻狂热起来,红着眼睛喘着粗气纷纷效仿。

    二三十人的队伍立刻分崩离析,有了点互相残杀的苗头,刀疤脸见势不妙,瞪向独眼,怒道:“谁让你带回来一个祸害。”

    责怪的目光瞬间转移,独眼握紧刀柄,后悔顺着脊椎骨爬上眼底,“大家都是这么加入的,这不是抛弃兄弟们的借口,万一老头只是骗你,你就这样上当了,该怎么向二当家解释?”

    刀疤脸冷脸道:“我是大当家,还用得着向他一个小白脸解释。”他脸色一转,接着说道:

    “我是大当家,自然不会放任你们不管,不过也不能害了其他兄弟,你们手上的口粮你们留着,竹溪村最近,你们可先行一步寻找住处,哥几个体力好些,去另一处。”

    周围一阵窸窣声,不用听也猜的出来,他们口中的二当家比刀疤脸会笼络人心。

    温若若有所思地瞥向人群中央,刀疤脸笑的刻意,嘴上说的全是大义,然而青筋暴起的手背还有眼底汇聚的杀气,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谁敢不听,他就杀谁。

    温若看的认真,与他对上视线,刀疤脸又是一声叹息,“至于你们兄弟二人,我看他也不愿意离开,既是如此,我也会留些吃食,剩下的你们听天由命吧,也算给兄弟们积些善果。”

    齐观澜冷笑一声,骇人的气息笼罩全身,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温若,“我一定求来御医治好你,这个庸医我们不看也罢。”

    温若低头沉思片刻,朝刀疤脸商量道:“即是如此,我也不求药了,能不能请神医为我留个药方,也算是个念想,作为交换,大哥不想知道我怎么突然得了这病吗?又为何断言神医有药方?”

    一个药方而已,对他们这群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来说,怎么算都不会亏本,刀疤脸闻言一喜,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

    刀架在脖子上,铃医不得不拿出纸笔,不出片刻,方子到了齐观澜手里,他拿起方子面上一喜,不可置信的望向铃医。

    铃医捋着胡须一脸悲痛,“慧极必伤啊,小伙子你命短真是天意,害苦老夫,这下真得跟着去土匪窝了。”

    温若现下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她强撑着笑,“我们兄弟俩逃难得路上,路过几个村子,在独眼大哥之前,我们去过黄狮村,竹溪村乞食,奈何里面的人忒小气,正巧碰见了独眼大哥抢了粮,才想着能不能偷一些,才遇见各位好汉。”

    “小弟也不知遇见哪位,才染了这病,独眼大哥还有身后的兄弟们想必也接触过,可接触最多的便是这位铃医,他如今却安然无恙,不过我还是劝各位一句,若是想过夜,还是莫去着两个村子为好,怕是不详。”

    不等刀疤脸开口,独眼手中的刀再次放在铃医脖间,浑浊发黄的白眼仁散发着杀气。

    薄弱的致命处贴着刀刃,铃医却有恃无恐,嘴上依旧在抱怨,“怪你运气不好,居然选了这两个村子。”

    独眼:“给我药。”

    “老夫运气也不好,”铃医一脸肉痛地掏出两个瓶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上面不存在的灰,眼睛一闭扔了过去,“一人一粒,忌酒忌怒。”

    齐观澜一听,也跑了过去,他那里抢得过劫匪,率先被两伙人推开,之后两伙人打了起来,空掉的瓶子被扔在地上,倒扣在地上,一身泥泞。

    等药分完,铃医负手而立,端的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见药丸已空,不由呵呵一笑,“这药只有两日功效,老夫留个地址,你们放我回去,我好替你们保住小命,我猜你们寨子离得远,买药也不方便,一去一回可就什么都晚了。”

    “有一个延安寺,里面不到十人,方丈年迈体衰,手下的僧人只有一个壮年,其余不过十来岁,与其去村子,不如去碰碰运气,天黑之前必能到。

    趁着夜黑风高拿下,听说之前寺庙里有贵人,好像还是个公主,一旦你们取而代之,到时候略施小计,香客金银自动送上门,岂不比露宿街头下山抢劫的好。”

    温若积攒的一点力量全用在此处了,刀疤脸打架的同时听了一耳,心头一动从打斗中退了出来,不着声色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一脸可惜道:“你倒是挺有头脑。”

    铃医气的直跺脚,摇头骂道:“一肚子坏水,缺了大德啊,你们兄弟二人倒真是同根生。”

    “我也想祸害遗千年,可惜命薄的很。”

    温若拉住想要动手的齐观澜,在一片刀光剑影中,死死地盯着刀疤脸紧紧攥起的拳头,“不知大哥能否看在小弟献计的面子上,赏小弟两日活路,小弟可离你们远些。”

    她话一出,刀疤脸眼神变了又变,攥紧的拳头自然背在身后,此人眼色智计绝对在老二上头,若是带回去。

    其他人忌惮反对不值一提,不过要他让出药属实办不到,他阴着脸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铃医!”

    一个巴掌大的小册子扔了过来,“药没了,老夫随手胡画的,就当配你这种丧尽天良的主意,按死了也别怪老夫,谁让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天边一群乌鸦飞过,荒山野岭只剩下两人,温若看着石头上留下的一小袋饼,欲哭无泪,出寺庙时怎么也没想到是这副光景。

    齐观澜似乎忘了眼下之困,一脸唏嘘,“你脑子是怎么转的,世人居然认为我是个祸害,我看你要有我这家世,指不定坏成什么样子。”

    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怪不得别人看你不爽,谁让你吃喝玩乐便能得到最好的,出身皇家却没经历过勾心斗角,真是天大的福气,温若脸色冷淡:“借少爷吉言,来世我也想投个好人家。”

    “少爷,你帮我看看里面是什么?可有治腿疾的?”

    一页页的纸张随风而起,龙飞凤舞的字迹像皮影戏般跃入眼前,温若看不懂。

    齐观澜一脸好奇地盯着她,摸了摸她的额头,“你烧坏脑子了吧,命不久矣居然还要断腿的方子?我怎么听说你不是亲生的?”

    温若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生育之恩是恩,救命之恩养育之恩就不是恩了吗?少爷若不是念及我公堂一番作为,又怎么会将就来陪我寻医。”

    “人之将死,胆子也大了是吧?敢和我动手动脚。”齐观澜晃了晃她的肩膀,想把她脑子里进的水倒个干净。

    他这一摇,温若头疼加剧,无数条细小的银针在脑中四处游走,密密麻麻扎的她睁不开眼,“少爷,小心传染。”

    “少来,我可没看见你的担心,别装了。”齐观澜嘴上说着,低头一看,她发间薄薄的一层冷汗,痛苦不堪,手指立马放开。

    温若咬紧下唇,忍了好一会,周围连只鸟都没有,耳中只有二人灼热的呼吸声,还有交错攀比的心跳声,她心烦意乱地闭上眼睛,突然开口:

    “少爷还这般舍生忘死,温若感激不尽,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被传染吧。”

    “少爷,快看看,否则我死不瞑目。”

    病人为大,齐观澜拿她没办法,只好收回手,仔细地翻了一遍,里面记录眼花缭乱,将书扔到怀里,“没有!”

    温若垂下头颅,蒙蒙细雨落在地上,她撸起干涸的袖子,胳膊上的红疹触目惊心,只看了一眼便又遮住,伸手挽起裤脚,假作真时真亦假,难道她当真短命?

    齐观澜见她伤心的模样,突然说起风凉话,“让你偷溜,这下知道不能意气用事了吧,不要仗着有点小聪明就天不怕地不怕,一条腿能有小命重要啊。”

    “少爷,你自己走吧。”

    温若肩膀微微抽动,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透露着她的恐惧,齐观澜立刻噤住声,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他急忙翻出一页,指着上面的小人开始胡编乱造。

    温若慢悠悠抬起头,像刚从锅底钻出来的花猫,伸出爪子舔了半天,黑粉掉个七七八八,偷了腥的脸上笑意满满。

    “不给人下套你嘴痒是吗,这么斤斤计较,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只能你骗人,不能人骗你是吧,我还没怪你侮辱本少爷名声呐。”

    齐观澜捏紧的拳头无奈松开,但是为了最后一点威严,想在骂几句,斜眼瞥见她皱眉的样子又说不下去了。

    没办法,谁让她说话气若游丝,脸色更是苍白,一阵风都能吹走。

    反正骗的是坏人,何须挂怀,温若满不在乎地包好书,揣进怀里,“我们该追上去了,天黑后我怕真的撑不下去了。”

    齐观澜两只手抓着她的胳膊,对她的瘦小更是忍不住咂舌,“放心,你只是风寒,死不了,你娘还在寺庙,不担心坏人伤到她?”

    温若眼眸半阖,“前有将军,后有方丈,解决不了几个劫匪,我替陛下为齐国百姓骂上一句,无用。”

    幸亏顾羽不在,这肆无忌惮的样子,还真是不知死活,齐观澜暗自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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