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缘其实不是很甘心。
那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天字一号房,就这么错过了得后悔一整晚吧?
“不行,”她对喂了蚂蚁又画圈圈把它们困住的方澄道,“你去踢门,然后我再大发神威揍你一顿,说不定房主就愿意把房间让给我了!”
方澄收回手,离开被打乱的蚂蚁队伍,站到奚缘身边,实事求是道:“你怎么比我还坏。”
“那你说怎么办?”奚缘求助道,“我用钱砸行吗?”
对于方澄来说是可行的,方澄是穷鬼,对于开得起天字一号房的人来说不一定,方澄只能委婉表示:“我们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奚缘抱着剑,埋头思索起来,做这事得理直气壮一点吧,于是提议:“我们先排练一下?”
奚缘还没当过仗势欺人的坏蛋呢,总得找人练练手。
于是两人猜拳,最终决定由奚缘演暴富的纨绔,方澄饰老实的房主。
也许是没到开船时间的原因,也许是金玉满堂的人怕未来老板丢脸心情不好,总之这地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散得干干净净。
奚缘也就能毫无顾忌地演起来,她踮起脚拍方澄的肩:“桀桀桀小修士,识相点,把房间给我!”
方澄的脸皱成一团:“……”
这到底是跟谁学的,难道又是陈浮她们看的书?不中了,等他混到戒律堂高层一定狠狠地把它们一刀切掉。
别人脑子看坏了不要紧,他怕把奚缘眼睛看瞎了,喜欢上什么莫名其妙的人。
而奚缘毫无所觉,正被自己的设计的剧情迷得神魂颠倒,见方澄不配合,还非得拉他一块探讨:“你说,我刚刚有没有那种很混蛋的感觉?”
方澄的声音虚弱,但人相当诚实:“在你把我出的剪刀掰成拳头的时候,就很有那种感觉了。”
怎么有人猜拳都输不起的。
“我们去拍门之前要不先准备点伤药吧……”方澄谨慎地补充,他总觉得一定要这么‘沟通’的话,就算奚缘把身份搬出来,也免不得挨一顿揍。
奚缘惊了,用那种“你怎么是那种人”的眼神看方澄:“不是,你还说我坏呢,我就演演,过个瘾而已,你真要去踢门啊?”
她刚刚和负责人咬耳朵的时候已经订了二号房好不好!
方澄把撸起的袖子放下,僵着脸说:“哈哈,这样吗。”
果然还是他弱智小团体呆多了,整个人都阴暗了不少。
方澄尤在怀疑自己,奚缘就叉着腰欣赏他变来变去的表情。
欸,逗这种坏比真好玩。
奚缘乐了一会,突然听到破空声传来,是箭吗?不太像,不过这种低端的偷袭是不可能伤到她的,只需要稍稍一躲再伸手——
暗器落在手中。
好,奚缘心说,再往回扔,打偷袭者一个措手不及……
奚缘捏了一把。
奚缘把暗器往兜里揣。
怎么是个锦囊,还是装满了极品灵石的锦囊,要知道修仙界的极品灵石不算多,基本不做流通货币使用。
可值钱了,大概相当于凡人间的黄金吧。
今天就让偷袭者知道什么叫肉包子打狗,不对不对,不管了,总之落在她手里的就是她的了!
“喂,笨蛋奚缘,东西都收了还不抬头!”带笑的声音自上头传来。
拿人手软,既然有人这么叫她,奚缘就顺着声音望去。
原来是李无心,她也就二十来岁,正是肆意张扬的年纪,靠着楼上的玉砌雕栏,津津有味地看起戏来。
“我还以为你要一个手刀做掉他呢,怎么就拍了拍肩。”她很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奚缘绷着脸说:“那我就是谋害戒律堂的未来新星,祸乱宗门,罪不容诛。”
方澄只是笑。
“别玩了,上来嘛,和我叙叙旧,天字一号房,地方管够。”李无心邀请奚缘,当然也只邀请了奚缘。
李家和于家关系越来越差,连带着和于家沾点边的方澄也不受李无心待见——碰上今天的事还能待见方澄,奚缘已经算的上很大方了。
所以方澄非常有眼色,李无心话音刚落,他便同奚缘告辞:“你们聊,我有点事,先回房了。”
奚缘就抱着剑欢快地奔向好友,什么方澄什么鲛人统统抛之脑后。
……
天字一号房果然又大又敞亮,至于装潢华贵什么的,奚缘也不太看得出来,只觉得比她自己的小楼还差点意思。
李无心叫了餐食,奚缘坐下刚好能吃上热腾腾的宵夜,只是饭桌前还坐着个不认识的人。
这女人看上去没比李无心大多少,穿得像凡人间的富贵小姐,温婉可亲,平易近人。
就是奚缘察觉不出她的修为而已。
“这是闻人城主,算是我师姨。”李无心这样介绍。
奚缘上过课,老师说在离归一宗很远的地方,有个太上宗,由十二城拱卫着,城主与宗主一起治理辽阔的领地。
现在李无心说那人是“闻人城主”,应该就是十二城之一的城主。
还姓闻人,那很有来头了。
她们归一宗的剑峰峰主也姓闻人来着,听说当年也是太上宗的,过不下去就叛宗来了归一。
果然,闻人城主懒洋洋地举起酒杯,对奚缘道:“久闻奚小剑首大名,我叫闻人飘,代我向大师兄问好。”
奚缘默默举起果汁和她碰了个杯。
“大师兄是闻人老师吗?”奚缘抿了口果汁,凑过去和李无心咬耳朵。
“应该是,我们归一宗也没有很多太上宗来的人吧?”李无心毫无自己是太上宗人的自觉。
“是啊,闻人渺曾经是我们大师兄,”闻人飘一口饮尽,目中空茫,“当初我是师父唯一的女弟子,虽然是外门,和他们没有竞争的可能,师兄们也看不惯我,天天可着我欺负,是大师兄……”
“他拯救了你?”奚缘学着书上的内容,这么接话。
“他也把我揍了一顿。”闻人飘悠悠道。
奚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悲伤地往自己脸上扇。
她可真该死啊。
“但他也把师兄们揍了一顿,说……”闻人飘缓缓道,断在刚刚好的地方。
奚缘搓搓脸上的红痕,嘴巴比脑子快:“说有那个时间不如好好修炼,整天勾心斗角的有没有大宗门的气度!”
“他说,‘一群废物,不如自裁’。”闻人飘晃晃酒盏。
李无心一边偷笑一边给她满上。
怎么又错,奚缘反正是不想说话了,奈何闻人飘瞥了她一眼,接着说:“然后我就明白了……”
“……你就明白了逗我真的很好玩。”奚缘已经看透了她,和她师父一样坏。
“对!”闻人飘大笑,“你是第一个我说一句你就接一句的,那话怎么说来着,小修士,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奚缘小声嘀咕:“那是我的台词。”
她逗方澄啊,于佑世啊还有其他很多人,都是用这样的话。
“因为我全都听到了,”闻人飘很得意的样子,“渡劫,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奚缘撅起嘴,也不问她明白了什么,又转回去和李无心咬耳朵,问她怎么来了。
“那不是怕你没带够钱被扣下来了吗,我就找我师母要了点,过来赎你了。”李无心说罢,打开玻璃纸。
“使不得使不得,”奚缘婉拒着,一不小心打开了收款码,又一不小心递到李无心面前,“咱俩什么关系啊,真的没必要。”
李无心说:“没打算给你转。”
“切。”
“不过打开了也挺好,我顺便给你开个权限,”李无心看好友那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拿过她的玻璃纸摆弄几下,“好了,以后你进太上宗地界就可以用我的身份了。”
奚缘拿回去看了一下,玻璃纸和原来没什么不同,只是身份那里多了项已激活的“太上宗李无心”。
“这就可以了?”奚缘左瞅右瞅,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也就是新激活的身份很闪。
“当然不是,”李无心又抓着奚缘的一只手,以指为刀,往上面刻了一大段符文,才松了口气,“好了。”
随着李无心的动作,奚缘隐隐感知到自己和太上宗之间建立起了某种联系,不由得感叹,还是姐妹大方,她师父到现在都没给她锁妖塔地下三层的权限呢。
“我在太上宗的时候你就别用这身份,不然他们会以为有两个我,很难搞,别的没什么要注意的了。”李无心叮嘱的话很短,给的权限很大。
她确实没什么朋友,遇到奚缘这一个至交当然是掏心掏肺,要不然也不能专门来这里一趟捞人。
“好哦,”奚缘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我们什么关系啊,”李无心一手搭在奚缘肩上,催促她吃东西,自己倒是玩起了玻璃纸,“哇哦,方澄发癫了?怎么给我打钱?”
奚缘就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叽里咕噜给她说具体情况。
李无心点点头,搞清了前因后果,语重心长地教导奚缘:“他是这么说,但请演员绝对没花那么多钱的,你别被一点蝇头小利感动了,这点钱咱们不要!”
奚缘说你又晚了一步,她已经收了。
李无心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终于也收下了,只是不过片刻,又添了十万一起打给奚缘。
“收着吧,就当是给‘李无心’出风头的经费。”
过了一会,李无心又补充到:“不像某些人,做错事了也才给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