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菱寒回他，“我也并未与师兄置气。”
“此次是我思虑不周在先，忽视了师兄的感受，师兄不要因此生郁才是。”
“我知晓师兄的心意。既如此，这株七窍同心莲我先替小禹谢过师兄。”
“想来待他见到这株七窍同心莲后，心中自也对他的卫师伯感激不尽，感念之情溢于言表。”
本就温软下来的心再次因她的话塌了一片。
抿平的唇角似微微扬起一丝弧度。卫怀晏如旧温声回应她，“好。”
玉桌一旁，苏菱寒看着他垂着眼低声言语的模样，心下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师兄。”
“嗯，怎么了？”
卫怀晏重新抬起眸，视线回转，正对上后者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目光。
如月光拂过花梢，笑意在其中盈盈摇曳。
心跳不可避免地漏了一拍。
卫怀晏忍住想要别开视线的冲动，神色如常。
苏菱寒假装没发现他薄红的耳垂，笑问，“师兄打算报价多少？”
卫怀晏微愣。
随即回过神来，只听外界一楼大厅里关于七窍同心莲的竞拍不知何时已经开始。
此时已然来到了两亿六千万灵石的关卡。
云阙五号雅间。
“两亿六千万灵石，看来清蘅对这株七窍同心莲也是势在必得，不过......”
柳月泠说着，神念连接上雅间内的传声石：“四亿灵石。”
随着她的报价，七窍同心莲的价格猛然越过三亿灵石的关卡，直接来到了四亿。
一番寂静后，却是又有几个零星的势力跟价，不过却只是几百万灵石的上涨趋势。
柳月泠并不在意，只是向房间里的叶清蘅继续道，“清蘅，我也不与你隐瞒。”
“此次宗门交予我五亿灵石用来拍下这株七窍同心莲。”
“你呢？”
叶清蘅朝她一笑，“真是巧了。”
柳月泠心头微诧，没想到对方竟与自己的预算相同。
然而下一秒却听她道，“师尊给了我五亿五千万灵石。”
比自己多了五千万。
柳月泠：“那你可要出价？”
叶清蘅刚欲开口，却听外界一道报价声——
“十亿灵石。”
叶清蘅话语一转，无奈道，“如今便是我想出也出不起了。”
“十亿灵石......”柳月泠轻喃。
“如今看来，倒确实如方星衍所言，我们三人之中已去其二。”
她与叶清蘅预算有限，便是加在一起，也不过十亿五千万灵石。
虽然她二人也有自己的小私库，但就算合在一起将七窍同心莲拍下，事后又该如何分配一株七窍同心莲？
倒是方星衍......
天机阁是九大上等修真势力中除却万宝商会外最富有的。方星衍作为天机阁阁主之子，或许能动用的预算比她二人多出不少。
但柳月泠又想到之前在玉琼楼外对方所言之语。
这么说来，方星衍是不会报价了。
然而，就在她刚刚思及于此，便又听外界一道报价声——
“十一亿灵石。”
正是方星衍的声音。
云阙柒号雅间内。
刚刚报价十一亿灵石的方星衍看向一旁候着的万宝商会管事，随意道，“倒是许久不见云阙壹号开放了。”
管事笑呵呵着，“方少阁主真是贵人多忘事。”
“三月前的拍卖会中，云阙壹号同样有贵客落座。”
“三月前......”
方星衍像是想起来什么般，“我记得三月前万宝商会拍出了一片六亿七千万灵石的悟净莲瓣。”
“当时云阙壹号里的，是合光寺的人吧。”
“今日云阙壹号里的，又是四圣地中的哪一方？”
管事笑而不语。
方星衍没再开口，只是听着外界那道来自云阙壹号的声音再度报价——
“二十亿灵石。”
若是原本一开始拍下月魄流仙裙的女声，方星衍先入为主，觉得是碧海潮声阁之人。
但如今，报价拍下七窍同心莲的，却又是一道男声。
碧海潮声阁是不收男弟子的。
如今便将碧海潮声阁排了出去。
剩下的三圣地中，合光寺的可能性也不大。
毕竟佛门讲究六根清净，淡欲远俗，基本不会有女佛修主动拍下除僧服外的衣物。
那便只剩下了太虚玄微宗与剑山。
动辄报价十亿、二十亿灵石的，必然不会是普通弟子，最次也是宗内一方小有权势的长老。
剑山？
方星衍想到那群修真界中公认把剑当道侣的一群木头——
便是有灵石，只怕也全都喂给了本命剑。
更何况，剑山大小高层中，能用到七窍同心莲的几乎没有。
方星衍想到这儿，随即也将剑山排了出去。
那便是太虚玄微宗？
听闻太虚玄微宗宗主独子是万年难遇的混沌灵根，若因此拍下七窍同心莲，倒也合理。
方星衍又想到自己所算卦象，眸光微深。
即便这株七窍同心莲对他有益，但思来想去，到底没再跟价。
“二十亿灵石一次。”
“二十亿灵石两次。”
“二十亿灵石三次，成交！”
外界，随着拍卖师手中灵木槌的敲落，作为压轴的七窍同心莲被拍下，这场拍卖会至此结束。
云阙壹号雅间之中。
卫怀晏再次取出鎏金灵卡。
很快，待符文运转后，侍者将灵卡恭敬奉还。
卫怀晏将装有七窍同心莲的玉盒递给对面之人。
苏菱寒接过，“谢谢师兄。”
后者轻轻摇了摇头，“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苏菱寒：“没有。”
“可以回剑山了，师兄。”
卫怀晏眸光似微微轻动，“好。”
挥袖，于她身前撕开空间裂隙。
苏菱寒踏入其中。
甫一入内，苏菱寒便发觉这次的空间裂隙与以往有细微的不同。
身形未止，依旧朝前踏去。
裂隙的另一端是如墨的黑，但当她落地的瞬间，墨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大片溢彩流光自她脚下向四周极速蔓延而去。
整片天地顷刻间化为一条延绵不绝的星河，无数色彩交织在一起流转着柔和光辉。
浓郁的时间法则弥漫溢散，脚下，无数花苞舒展绽放。
苏菱寒一怔。
“此地名刹那芳华，是由一块时间法则碎片演化而成。”
“菱寒的梦华年不是修到了瓶颈么？有此地的时间法则相助，兴许能借此打破。”
身后，卫怀晏温和的话语传来。
苏菱寒回过神。
她修习的梦华年是一种禁忌幻术，不仅可以凭空捏造幻境使其沉沦，还能够强行提取修士的识海记忆，编织成高度真实、无法抗拒的“温柔乡”。
施法者更是可以于幻境中拨动被困修士的时间长河，篡改其寿长存活。
她早已将梦华年修习至大成，却因能接触感悟的时间法则太少而至今没有修至圆满。
毕竟是可以拨动时间的术法，若想彻底参悟，免不了感悟一番时间法则。
但到底自身只是化神后期，只能初步感悟天地法则，浅显运用，还不足以彻底熟练掌握，更遑论是极为珍稀难得的时间法则。
她当初想的是待自己修炼至洞虚境，便可以初步感悟时间法则，借此将梦华年修至圆满。
却不成想——
她记得大概是三年前，她当时只是随口向卫怀晏提了一句，竟被他记到现在，甚至——
刹那芳华明显是被人为炼化而成，将一块时间法则碎片炼化......
苏菱寒转身，看向他，“师兄可有受伤？”
卫怀晏心中一暖，“没有。”
苏菱寒眉目微蹙。
即便只是时间法则的一块碎片，但炼化的风险不可谓不高。
稍有不慎便会被时间之力反噬，严重者更是会因此寿时湮灭，身死道消。
太了解卫怀晏的性子，怕是有也会说成没有。
苏菱寒伸手轻拉住他的指。
自知不妥，卫怀晏下意识欲将手抽离。
苏菱寒：“师兄，别动。我看一下。”
卫怀晏动作一止。
紧接着便感到一丝寒凉灵力自两人相触的指端流转至自己体内。
是独属于她的灵力。
卫怀晏眸光微颤，放松心神，任由她渡灵查探体内。
很快，苏菱寒收回灵力。
确实没有被时间法则反噬的迹象。
但仍是开口，“师兄以后不要再做如此危险之事。”
“如果师兄受伤了，我会忧心的。”
唇边隐约微扬，卫怀晏温声应下，“好。”
“不会让菱寒忧心的。”
视线微转，落于她身后一望无际的摇曳花儿上。
手指轻动，以灵力摘来一朵，递向她，“此花名‘刹那永恒’，由法则之力孕育而生，法则之力不散，花朵永不凋谢。”
“此花也可用于感悟时间法则。”
苏菱寒垂眼看去。
跟蓝星上的昙花很像。
花瓣纯净如水晶，薄如蝉翼，蕴转着如星河般的流光脉络，蕊心无数色彩交织形成瑰丽奇色。
很是好看。
再次抬眸，正对上持花那人温煦宁和的目光。
四目相对，卫怀晏手指微紧。
苏菱寒接过，眉眼微弯，“师兄，闭眼。”
“好。”
卫怀晏照做。
在他身前，苏菱寒凑近，轻踮起脚尖。抬头，鼻梁险险擦过他下颚。
伸手至他发顶。
鼻息相依，似拥似吻。
独属于她的气息萦绕着。
卫怀晏闭合着的眼睫微颤，垂于身侧的指尖略一蜷缩。
很快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发顶。
萦绕的气息一散。
“师兄，睁眼。”
卫怀晏睁开眼——
琉璃镜中，男子眉目清润，发顶一只精致花环相嵌。
色如水晶的花瓣层层叠叠，瑰丽花心细碎点缀，柔和流光蕴转，更衬得镜中男子容颜如玉，清绝出尘。
卫怀晏一怔，眉目隐约无奈，“胡闹。”
话虽如此，语气如旧温和，没有丝毫威慑力。
苏菱寒将琉璃镜收起，眉眼弯弯，“师兄不喜欢么？”
卫怀晏看着她，“喜欢。”
“我也喜欢。”
苏菱寒说着，上前一步倾入他怀中，搂抱住他的腰身。
话语轻柔，“喜欢师兄的刹那芳华，也喜欢师兄的刹那永恒花。”
“刹那芳华很美，永恒花也很好看。”
“但都不及师兄的万分之一。”
“师兄，我很喜欢。”
“谢谢师兄。”
“扑通——扑通——”
头贴靠在他胸膛，耳下是他明显紊乱的心跳声。
与无际的永恒花一起，颤颤摇曳。
卫怀晏垂于身侧的手臂缓缓动作，轻轻回抱住她。
“嗯。”
没忍住低了低头凑近了些许，轻轻嗅闻，独属于她身上的幽香萦绕着。
卫怀晏闭了闭眼，勉力压下胸膛中翻涌的情绪，不过几秒便克制地将她轻轻推开。
苏菱寒眉眼含笑：“有师兄的刹那芳华在，用不了多久我的梦华年便能修至圆满了。”
卫怀晏眉目微软，“嗯。”
刹那芳华被卫怀晏祭炼为一片只有半指大小的刹那永恒花花瓣。
离开此片天地后，承载着刹那芳华的花瓣被卫怀晏递放于她掌心。
再次撕开空间裂隙，这次落地时便是栖霜殿了。
将苏菱寒送回，卫怀晏回到了主峰。
长霄殿。
卫怀晏将发顶的永恒花花环轻轻摘下，低头注视着，唇边轻扬。
不知过了多久，施法在花环上落下避尘诀和数个防护结界后，将其放进了储物戒深处。
成为修士后便不用再像凡人时只能通过睡眠恢复精力。
更多的是静心冥想，通过运转体内灵力涤荡身躯疲惫，蕴养神魂。
但也依旧能如凡人一样采取睡眠的方式恢复精力。
在睡眠过程中体内灵力会自动运转周天，达到与静心冥想一样的效果，只是速度慢了些。
黑暗中，卫怀晏躺于榻上，学着她喜欢的睡姿侧过身。
一如往常般将腰间系着的栖霞映梅玦解下，捧至鼻翼。
栖霞映梅玦有她刻下的留香符文。玉佩上，除却那道独属于她的香气无法留存外，梅香与她身上的别无二致。
清雅幽微，隐约混着冰雪的冷冽。
鼻尖轻轻蹭闻玉佩，卫怀晏忍不住回想着在刹那芳华中将她拥入怀中的画面。
眸光有些失神。
没过多久，身体不可避免地有了反应。
回过神，没再去嗅闻玉佩里的香气，卫怀晏静心默念了几遍清心诀。
待体内那股难耐的燥感逐渐消散后，鼻翼再次凑近玉佩轻轻闻了闻。
随后如旧将玉佩轻合于双掌掌心贴近脸旁。
唇边隐约微微轻扬，卫怀晏闭合上双眼。
一夜安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