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菱寒止住了话语，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师兄......”
脑海中被一直默念的清心诀暂且压下的榻上记忆再次回现。
卫怀晏手指微一蜷缩。
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语气过重，卫怀晏缓声道歉。
随后又道：“这画册以后不要看了。”
苏菱寒看着他将地上那本画册随手湮灭。
唇边微勾，却是故作疑惑道：“为什么？我觉得那上面画得很有意思。”
卫怀晏当即道：“不过一些凡人繁衍之术，菱寒已经是修士了，没什么好看的。”
苏菱寒：“可是修士之间也可以双修啊。”
“看起来比凡人还要舒服，还能增长修为呢。”
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卫怀晏仍是有些不确定地问：“什么？”
苏菱寒：“师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又是一册画本被她递过来。
卫怀晏看去——
《玉鸾奇缘录》。
光看封面像是修真界的普通画本。
实则不然，里面的内容比《秘戏百解图》还要精彩。
与单纯的图画相比，《玉鸾奇缘录》还有串联整个篇章的核心故事，更让人身临其境，读之有味。
而且里面的主人公皆是修士，行事动作更为大胆放肆，还夹杂着修真界中众知的一般双修运转功法，比起凡俗的《秘戏百解图》更适合修真界之人翻看。
“啪——”
《玉鸾奇缘录》被卫怀晏猛地合上。
苏菱寒看着他将《玉鸾奇缘录》也挥法湮灭。
没关系，她还有好多。
还收集了不少精彩孤本。
卫怀晏：“这些东西以后都不要看。”
苏菱寒却是道：“不要。”
“旁的修士都知道，师兄明明也知道，却从未对我说过。”
“反正师兄也不会知道平日里我在做什么，以后我要天天看。”
卫怀晏眉目一蹙，“菱寒！”
苏菱寒却问：“师兄双修过么？”
卫怀晏回她：“没有。”
“无趣□□之事，没什么可做的。”
再次叮嘱她：“日后不要再看那些东西，污染道心。”
“双修而来的修为虚浮伪劣，损耗根基，实属旁门左道，以后也不能做。”
然而下一秒却听身后小声道：“师兄又没双修过，怎么知道会无趣。”
“画本里的两个修士明明就很舒服。”
“看起来比师兄方才还要舒服。”
卫怀晏眼睫一颤，“......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
榻上，苏菱寒看着他僵硬的脊背，终于算是顺从了他一次，“好罢。”
只是问他：“师兄的剑心现在还难受么？”
卫怀晏：“......不了。”
身后没了动静。
卫怀晏刚欲继续闭目默念清心诀，却听她忽然道：“可是师兄，日后我有了道侣还是要双修的。”
卫怀晏瞳孔一缩，五指陡然一紧。
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目光有些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卫怀晏才缓缓开口：“当今修真界无人配做菱寒的道侣。”
没有人配当她的道侣。
谁都不配。
他在心中如是想着。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身后榻上那人的回应，只余清浅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卫怀晏抿了抿唇。
缓缓抬手按向自己的心口。
前所未有的痛感细密萦绕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没再默念清心诀，转而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夜夜安眠。
日月轮转，四季交替。
昭阳殿中。
陈观禹收灵起身，看向身后。抬眸间琥珀色瞳仁微微转动，仿若揉碎了暮色的琉璃玉。
天生微翘的唇角笑意明显，如木槿将谢的嫣红唇色恰与眼尾的一粒朱砂浅痣相得益彰。
陈观禹：“多谢师尊助弟子融合七窍同心莲。”
“也多谢卫师伯送予的七窍同心莲，还望师尊代我向卫师伯致谢。”
苏菱寒：“嗯。”
“如今你既已筑基，浩然灵气根基已固，日后若想吸收五行灵气可凭借七窍同心莲进行。”
“不过五行灵气只能为辅，修炼重心仍需放在浩然灵气上。”
对修士来说时间已经没有意义，如今已然过去了三年光阴。
而就在昨日，陈观禹也终于成功筑基。
于是苏菱寒助他融合了那株由卫怀晏在拍卖会上拍下的七窍同心莲。
融合效果确实不错。
陈观禹体内那株由虚空灵种演化而来的伪灵根与七窍同心莲相融后，的确蕴含了几分五行灵根的作用——吸收五行灵气。
但他如今既已筑了浩然灵气之基，那自然修炼浩然灵气比修炼五行灵气更为适合。
陈观禹：“弟子知晓。”
想到了什么，又道：“师尊......还会收其他弟子么？”
今年有剑山每五年一次的收徒大典，算算时间，就在明日了。
她还会收旁的弟子么？
苏菱寒：“不会。”
有陈观禹一个就已经很麻烦了。
她的凌雪峰不需要有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
陈观禹眸光隐约轻动。
乖顺道：“弟子知晓。”
苏菱寒复而又看了他一眼。
三年过去，曾经的少年已然二九年华，身量明显增长了不少，现在已经需要自己抬眸去看了。
苏菱寒收回视线，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身后，陈观禹一如既往地躬身拜别：“弟子恭送师尊。”
......
......
传闻远古时期，有一位绝世剑仙自天穹向下斩出惊世一剑，剑气连绵万万里，似将整片天地割裂为阴阳两界，日月不见。
最终这道仙剑之气融入北荒地脉，化为了一道“天脊剑脉。”
后在上古时期，一位强大剑修在此悟道飞升，心有所触，将北荒最为磅礴高大的七座山峰削下移来天脊剑脉之上，与天脊剑脉相连，受其滋养，并创下宗门——剑山。
而今剑山早已成为天元界四大顶级修真宗门势力之一，是修真界无数剑修向往的修炼圣地。
剑山山门之处，双峰为阙，剑气化渊。
两座孤峰之上，有创派祖师飞升前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道剑气所书落的“剑”“山”二字，散发着亘古不灭的凛冽光辉。
凡俗世家，修真后代，凡测得灵根者皆可前来剑山的收徒大典，通过问道阶四千者即可拜入剑山。
问道阶是为九千九百九十九之极数。
前三千阶问根骨。
当今修真界不似上古之时追崇五灵根即混沌灵根，而是以单灵根最盛，灵根越杂者是为资质越差。
凡灵根数量在三条以上者或骨龄超过二十者，问道前三千阶便已然将其刷下。
通过问骨三千阶，再三千阶是为问心。
心性越澄澈坚定者，所能登的问道阶便越高。
只要登至四千阶，便可拜入剑山为杂役弟子。
登过五千阶，可为外门弟子。
登过六千阶，最后的三千九百九十九阶是为问剑。
剑山剑山，自是以剑为道。
最后的三千九百九十九阶问登阶之人的剑道天赋。
凡登过六千阶者，即为内门弟子。
过七千者，可拜长老为师。
过八千者，可入峰主门下。
过九千者，可为山主嫡传。
问道阶自山门前的剑渊之上浮空而现，直通云霄，一眼望不见尽头。
凡自问道阶掉落者，会被阵法自动转移至山门前广场。
除却问道阶顶端会有专门的长老接应守着外，在主峰主事殿中亦有与问道阶相连的法器“云水幕”，将问道阶上的境况清晰投映于殿中，供殿内剑山高层观看。
主事殿中，除却主座作为山主的卫怀晏外，其余各峰峰主皆齐聚于下方。
苏菱寒作为凌雪峰峰主自不必多说。
除她外，在这里的还有玉春峰峰主洛云姝；百炼峰峰主欧冶弘；天枢峰峰主黎青泽；流云峰峰主孙真；丹华峰峰主游明昀。
此刻，殿中云水幕上光影流转，映照出问道阶上无数修士艰难攀登的身影。
孙真：“此次大典倒是有不少好苗子。”
他说着，挥手间云水幕上画面一转，凝出一名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
少年面容清秀，目光清澈如山涧清泉。
孙真：“天生赤子心，倒是难得。”
云水幕中，这名少年如同其他人一般攀登着问道阶，问心三千阶上，面色神情明显比其他人平静许多。
黎青泽：“嗯，倒是十分适合我天枢峰。”
孙真：“想来这孩子会喜欢我流云峰的氛围。”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孙真视线一转。
后者只是微笑着同他的对上。
游明昀：“还有不少天资聪颖之辈，你二人又何必单对着这个小辈争抢。”
云水幕上的画面再次一转，这次是一个二六年华的少女，周身气质灵动非常。连登阶速度都比旁人快上不少，没过多久便突破了五千阶关，看样子依旧不显丝毫疲意，游刃有余。
还不待游明昀开口，一旁的洛云姝便已然道出：“青木元灵体。”
游明昀：“不错，正是青木元灵体，倒是......”
洛云姝：“倒是十分适合我玉春峰。”
游明昀话语一止，缓而微笑着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那可未必。”
欧冶弘倒是没着急挑选小辈，转而问起了一旁不远处的苏菱寒：“苏峰主此次大典可还要收徒？”
三年前，苏菱寒收了个凡人弟子的事整个剑山都传遍了。
连灵根都没有，甚至只是由传闻中的虚空灵种演化而来的伪灵根。但竟能感悟到浩然灵气，甚至前几日还以此灵气筑基，让他们几位峰主不可谓不震惊。
欧冶弘话一出，其余几位峰主皆齐齐看向了苏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