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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

    姜元珺回头问他:“徐大人,那送玉佩的小尼僧已经走了?此事要隐去,万不可给朱家引来祸事。这玉佩一事,就依孤所言,是孤察觉阿烁兄长坠马一事,阿烁兄长却执意压下此事,孤就此将李家玉佩收入东宫多年。”

    姜元珺将玉佩收入袖中,不等徐林答话,再道:“徐大人廉洁奉公,家国有你是一大幸事,那就劳烦徐大人趁此时机,洗秦家满身血污,还秦家一个清白之身。望您竭尽所能,孤自会在你之后为你兜底。”

    徐林抬头,满目震惊,久久未发一言。

    罗聆眼眸清澈如水,轻声提醒:“徐大人。”

    徐林回过思绪,一撩衣袍跪地,面向姜元珺,拱手道:“太子殿下,臣定当全力以赴!”

    当年文会宴,朱若女扮男装赋诗一首,他一见倾心。得知姑娘是老师的女儿,且尚未婚配,他内心雀跃,而他幼年丧父丧母,家中无人可为他出面婚姻嫁娶一事。于是,他在同僚间多方打听,又去了同僚父母亲家中知悉,这才托了媒人说和亲事。

    那媒人高高兴兴地走,没精打采地归。与他讲明:“这婚事就罢了吧。这份媒钱也活该我老身得不成。那朱家姑娘与定国公府的长子情投意合,也算两小无猜,只差还未下定。”他看着一表人才的徐林,神色恹恹,咕咚咕咚喝下了一大海碗水:“那定国公世子谁人不知,是个顶顶好的少年郎,那帮王孙子弟中,可没有几个这般出类拔萃的。”

    徐林听罢,内心只觉遗憾,还是给了那媒人“媒”钱,并道:“闹了这般乌龙,是在下唐突了。”又说:“婚姻不易,自古以来,又有多少两小无猜可结初缔婚姻之缘,相守一生。小生知道秦家世子其人,还望他二人喜结良缘时,阿婆可告知在下一声,在下也可讨得一杯喜酒,祝愿新人幸福美满。”

    那媒人接过沉甸甸的荷包,喜笑颜开地走了。

    他将此事忘却身后,可不想没过几日,老师朱元举忽然登门拜访,提了二两腊肉及清酒,进门直摸着胡须道:“启明,我这个老师当的不称职阿!老师只知你幼年丧父与母,却未多加打听,冒昧问一句,你祖上,可是梁州人士?”

    徐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很快道:“老师说的哪里话,每逢佳节,您让我在府中常食得一顿顿热乎乎的饭菜,已是启明之幸。也正如老师所说,启明祖上,正是梁州人士,我的祖父生在梁州。”

    朱举元望着院中摆设,略显清贫却打理的有条有序,再由他引进屋中,屋内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他甚是欣慰,回头对徐林道:“这就对上了。许多年以前,太祖皇帝派我去梁州执一冤案,被歹人所害险些在此失了小命,那大雪天恐怕老身还未血流尽,就冻死在了街头。”

    “是你祖父拉着板车在几尺厚的雪地里,将我带回了家中医治。待我伤好后,我返回京中,托人送去了钱财,你祖父并未收下,又正逢我家中小女出生,这才许下两家婚事,你祖父应允。而后不久梁州遭难,大旱不停,粒米未收,你祖父足智多谋存了余粮,却遭受歹人哄抢,你祖父带着你父亲一家人就此离开梁州......”

    徐林正在提壶的手一抖。

    “这一走,便是过去这么多年,杳无音信。我多方打听,又派人前往梁州竟无一所获。”

    茶水浸满了杯盏,不觉间已顺着桌檐流到了地面。

    朱举元忙接过茶壶,出声提醒:“当心烫伤!”

    徐林睁大眼睛,声音发紧,道:“老师,原来是您。幼年时我听父亲在只言片语间提起过您。当年梁州遭难,祖父带着我们前往南地避难,这一家子不是饿死在路途中,就是被山匪所害,然而当地官衙并不作为,所以徒儿幼时立誓要长大成人时做一个刚正不阿为国为民的好官!”

    “至于,当年您与祖父间许下的婚事,就此作废!启明绝不能做伤天害理之事,毁人姻缘,如执意如此,恐怕将来启明也无颜见徐家列祖列宗!”

    于是,朱举元收了徐林做义子,又在十年前定国公一案事发时,决绝的与他白纸黑字为证,断绝了关系。

    这日朝会中途,康乐帝忽然起身停止朝议,一手握拳抵在了心口窝,再两眼一黑,在满殿朝臣的注视下,半个身子倾斜在了龙案上。

    陈桂贻立时叫了御医,寝宫内几名御医忙的焦头烂额,直到日头偏西,康乐帝从昏睡中转醒,看见哭得泣不成声的小女儿及长子立在自己榻前。

    姜元珺见此上前一步,喊道:“父皇?”

    康乐帝直勾勾地目光向他投去,瞳孔一缩:“父......”

    姜元馥轻声喊他:“父皇,是阿馥。”

    康乐帝回过思绪,目光一闪,看着眼前的一双儿女,慈笑道:“是太子啊!”他长叹一口气:“朕梦见你皇祖父了。他来看朕,严辞数落朕的不是。父皇是真没想会发什么这等事儿。这李家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李袁达啊!父皇老眼昏花看走眼了。”

    姜元珺道:“无事,三骨案已证据确凿。”

    康乐帝摆摆手:“你们先退下吧,让父皇静静。”

    当夜姜元珺回到东宫手写一封长达数百字的密信让阿肖翌日寻那卖花的小姑娘,送于那人之手。

    而梁家府邸,梁禧也在与随身侍女谈起近日宫中琐事。

    梁禧坐在铜镜前满是惆怅:“父亲他近日有同我说起入主东宫一事。可是那东宫是我想进就进的?”

    侍女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梁禧在铜镜里一扫便觉异样,一记刀锋飞过:“有何事瞒我?”

    侍女吓得忙低下头:“那日小姐您亲做了鱼汤让奴婢送去主院,奴婢还没走进院门便听见老爷与夫人大吵了一架。似乎是听老爷再说圣人他有意让罗詹事的幼妹入主东宫。夫人一听便嚷了起来,说老爷他没在圣人面前出来,说咱们梁家要么有一个人入主东宫为尊贵的太子妃,要么有一个人能尚得公主成驸马爷。”

    罗詹事的幼妹,那不就是罗昭星!梁禧在心下念了一遍,倏忽想起那日在御花园中从她裙身擦过的一支利箭。瞬间怒从心头起。

    春日宴即将到来之际,京中忽传出罗嵩岳之女因幼年缘故,而今病骨支离,沉疴难起,只是以一身骨肉在强行支撑。

    这样的姑娘,既不能入天家,也不能入高门大族。但她本就在高门。

    陶青筠托府中发财送来木盒子的时候,秦惟熙正在藏书阁里,登着梯子翻阅书籍。

    奉画将木匣打开,迎面的竟是一织金锦制成的长袄马面裙,很是贵气、明艳。

    奉画惊呼,将衣裙在手中展开,顿时满室的流光溢彩,她笑道:“奴起初还当是一些新鲜吃食,没成是衣裳。发财来送木匣的时候这是香衫铺前两日就放出风来要出售的衣裳,多少世家贵女早早命府中下人在那铺子外等着了。”

    “结果小姐您猜怎么着,这陶小公子出了此衣售价的三倍银钱,大摇大摆地带着人抢......买了下来。”奉画讪笑一声。

    “小姐,这料子莫非是波斯特产的织金锦?天老爷,陶家小公子花了多少银钱?”

    秦惟熙下了梯子走近,见木匣子里还有两身衣裙,最上的是一鹅黄色立领长衫,搭配着一件白色暗纹缎面褙子,而马面裙同样是织金刺绣。

    少时,她最爱鹅黄色。但在江南的十载岁月,她常常一身雪霜罗裙,避于家族小院。直到归京启程前,她去给罗家祖母请安,祖母苍老的目光里浸上一层水雾,连声长叹:“原来多么古灵精怪的一个丫头。这些衣裳统统不要了,既回了京就要可着那鲜艳的颜色去穿。也让别人知道我罗家的姑娘是体面的回京的。”

    她用指尖轻轻轻拂在衣料上,而最下的确是有着“轻骨纱”之称,质感寒凉,有价无市的翠竹色长衫,夏日里穿着最是凉爽轻盈,昔年曾在京中风靡一时,却极其昂贵,宫中唯帝后所出的贞蕙公主得过一件。

    奉画直笑:“哦,我知了,这是近日来不知哪个黑心肠、烂心肝的传出的风言风语,陶小公子这是在为小姐您正名呢!依奴看,那织金锦制成的长袄马面裙最好,让那些个看看,我家小姐好着呢!”她连连赞叹表示满意:“真是瞌睡起来有人送上枕头。”

    秦惟熙道:“嘴长在他们身上,不理就是了。若是都听了进去,那这日子也不用过了。”

    她望着一屋子的流光溢彩与窗棂外满园盛放,生机勃勃的一簇簇花朵,含着笑点点头。

    想起自回到京中,常见陶青筠嘴角而起的口疮,她之前问过宫中而来的御医,御医却对她说,应是心病,病患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平日里也应多吃些清淡的食物。

    她嘱咐奉画:“今日就不要让灶上的厨娘做吃食了,我做些清淡的小菜,托府里的家丁送去陶府。”并道:“另外再去寻城中药铺,抓些可去火的药材,与吃食一并送去。”

    奉画笑着应是。

    翌日,宫中办起春日宴,在坤宁之后的凉亭水榭,众世家贵女围坐在几张石案上,一旁不时有宫娥围炉煮茶,隔着一扇垂花门,一片不大茂密的园林后,是一小湖清池,池岸边有三两贵族子弟在吟诗作画,一旁的抱厦内也有人在对弈品茗。

    有妙龄世家女一面托盏饮着茶,一面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起那片小园林。

    梁禧一身盛装只身而来,这一次并没有李垂榕作伴。

    昔年,武定侯府摆宴,她还与陶青筠称奇,贵为侯爷之女为何会以树为名,直到陶青筠告诉她,李垂榕本不叫李垂榕,本为武定侯嫡女,却因与出生在即的胞弟命格相克,名中不宜贵,被道家人士之建改了名字。

    而他所知的是李垂榕在胞弟出生在即,听信了府中四房伯母谗言,险些让其母一尸两命。武定侯险些将其逐出族谱,最后其母求情将其改了名字搬去了侯府偏院。

    只是年少时,陶青筠微愠着一张脸讲起这二人,有些讥讽之意。

    “梁家有意让她入主东宫,他们也不看看,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去。他前头还有秦家,罗家。不过那深似海的金窝窝有什么好?”

    当年她望着陶青筠微愠的一张脸,目露困惑:“那李垂榕呢?”

    他轻笑了一声:“哦,我不知,只是听说这些世家高门里若无意,再不济还有诚意伯府。”

    诚意伯长子于早年间随病妻殉情而亡,只余一年近七旬的老诚意伯,与风华正茂,未受恩荫的其孙陶青筠。

    难道这世间,世家与世家唯有联姻?无关风月与朝夕相处,两情相悦而来的婚姻嫁娶?

    像先皇与先皇后那般,长相厮守,情比金坚。

    可康乐元年,新帝登基,小皇孙入东宫为皇太子后,他们几人儿时玩伴在小蓬莱一聚,她察觉了一个有关于梁禧隐藏在内心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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