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叶济舟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没有那么好忽悠，他望着禾不渡，伸手在她头上一点，暖流缓缓游遍全身。

    “我一直很担心你，你天资聪颖，如果堕魔之后，可能会给修真界带来震荡。”

    禾不渡差点翻个白眼，“您多虑了，我一个筑基修为，能给修真界带来什么震荡？”

    要是她这种修为的人都能给修真界带来动荡，那这修真界还是早点毁灭吧。

    叶济舟却摇了摇头，“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你的心性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定。我之前以为你在问心境里只是打发时间，后来我才知道问心境确实问不倒你。”

    禾不渡不知道叶济舟怎么突然走起煽情路线了，便宜师尊终于准备开始承担责任了吗？听起来有点像个鬼故事了。

    她还有点不习惯这个问心境的叶济舟这么温柔，诡异得仿佛和当初她怀疑风照泉被夺舍了一样。

    等等。

    风照泉、夺舍？

    为什么叶济舟要说后来？

    禾不渡狐疑的目光冲对方扫了一眼，以前这个人应该、大概、可能、也许是她的师尊吧？

    身边的抽象事物太多了，她现在甚至不确定叶济舟是在问心境里被异化了，还是单纯地和大家一样ooc了。

    禾不渡还没有想好该用什么态度面对疑似叶济舟的人，对方却忽然故作高深起来，眼底深沉，“你没有破这个问心境，是因为你心中有障。”

    禾不渡心下一凛。

    他知道这是在问心境？

    禾不渡目光同样沉沉地看向对方，心底已经十足警惕，甚至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下一秒，她便看到对方在眼底划过妖冶的红光，禾不渡诡异地顿了一下，片刻后开始慢慢地后退，手中快速凝聚出一把剑。

    “叶济舟，你一直怀疑我心性不坚，现在看来心性不坚的人是你。”

    眼前的人是叶济舟，但不是以前的叶济舟，当然也不是以后的叶济舟。

    是已经堕魔的叶济舟。

    不是，宗主弄的这个问心境怎么还能让堕魔的叶济舟进来？

    这是准备让已经堕魔的叶济舟把他们一网打尽吗？

    叶济舟看着禾不渡警惕的样子，却只是淡淡笑道，“你要对我拔剑？”

    禾不渡冷笑着，“不然呢，我难道要束手就擒，在这问心境里，我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我吧？”

    她对叶济舟堕魔的事情尚有疑虑，并不确定对方堕魔之后心性如何，当然也不想赌这几分可能。

    叶济舟像是看出来她的小心和谨慎，却只是看着她，并未多说什么。

    禾不渡刚才做了最坏的打算，见叶济舟似乎不打算出手，便用力地握紧手中的剑，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着：

    “师尊，其实你是我们修真界派去魔族的卧底，对不对？”

    禾不渡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真的是修真界埋到魔族的钉子，表面上是魔头，其实只是权宜之计。

    不然的话，自己一个筑基遇上大乘期，获胜几率为0.01，这还是算上叶济舟自己捅自己的几率。

    叶济舟像是讶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淡然地点了点头，“嗯，对，为师堕魔，就是潜入到魔族当卧底。”

    装吧你就。

    禾不渡脸上还挂着三分笑，实则根本就笑不出来，到底哪个卧底会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你但凡遮遮掩掩一下，我都比较相信你。

    禾不渡心底思忖，也不知道宗主有没有发现这个问心境的异常，要是让她和叶济舟正面打，那和送菜也没有区别。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还是倾向于拖时间，等其他人发现问心境的异常。

    她于是一脸深沉地看着叶济舟，诚恳道，“我知道曾经的您没有选择，现在的您只想做个好人。”

    叶济舟被她的话语弄得了怔愣了片刻，随后竟然扯起了唇角，那万年不化的冰山脸露出了些许的笑意，这是他当仙修时绝无仅有的：

    “这是你从没过门的林如月那里学来的？”

    禾不渡想到叶济舟和没过门的林如月还有勾姐就一阵心梗。

    林如月信誓旦旦地说叶济舟和她一伙，结果叶济舟转眼就背刺人家。

    现在居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林如月的名字，果然修行到了后面的人就是厉害，脸皮也防弹。

    禾不渡呵呵了两声，她还没讽刺，叶济舟倒是先发制人，“确实，以前当仙修的时候，本君没有选择，现在的本君只想安心的当个魔头，最好搞的三界毁灭，苍生不宁。”

    禾不渡饱含深意地眼神看着他，“师尊您黑化的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为什么？因为你也有个爱而不得，虐恋情深的情缘吗？”

    叶济舟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禾不渡会逃离魔爪一般，明明禾不渡扯话题都扯的这么明显且尴尬了，还是兴致阑珊地搭理着她。

    “这和情缘有什么关系？”

    叶济舟堕魔之后，看起来终于不再是以往那样冷冰冰的样子，仿佛对一切都很感兴趣一般。

    但这种兴趣让禾不渡难以恭维，招架不住，甚至希望以前那个无欲无求的叶济舟回来，至少两人也不至于现在对峙。

    她闻言，顿了片刻，很快便搬出了自己的脑子里存的几百本小说，给叶济舟讲起了讲虐身虐心的修真界爱情故事。

    比如说《仙君难求》中的出圈名言：“你是我的命！为了你，杀尽天下又如何？”

    再比如说《飞仙泪》里的镇圈神句：“天下算什么？天下没了还能重建，你没了，苍生活着还有什么必要？”

    还有经典仙侠虐文《被仙君证道后我失忆了》里面上仙男主的经典语录：“我后悔了，我不该为了飞升弃你！我如今已为你堕魔，现在，我便屠了全仙界为你陪葬！”

    在禾不渡不假思索地说着自己看的仙仙剧，混合着修真界各种猎奇的画本子时，她注意到向来巍然不动，神色自若的叶济舟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

    他看着禾不渡的眼神都带着诡异：

    “平日里你不修炼，看的就是这种东西？”

    叶济舟不懂，但叶济舟大受震撼。

    禾不渡轻轻咳了一声，“哪有，我平日里修炼也是很积极的。”

    她停顿了一下，想发动凤傲天嘴炮技能劝叶济舟迷途知返，她语重心长，仿佛才是叶济舟的师尊：

    “师尊，你冠绝天下，立于修真界顶端，只差一步就能飞升，如果不是这些情情爱爱，何苦堕魔？”

    叶济舟堕魔这件事让整个无绝峰、天问宗乃至全修真界都苦思冥想，求而不得。

    叶济舟修行了这么多年，都到大乘期了，飞升也只是时间问题。既然成仙指日可待，到底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一定要堕魔？

    禾不渡在出关和师门交流过后，就知道凡间已经传出了许多关于叶济舟堕魔的传言，她如果还有命下山，说不定还能看到以叶济舟为主角的虐恋情深话本。

    凡人就是喜欢把神仙与情情爱爱扯上关系，好像叶济舟一定要有一个为她生、为她死、最后求而不得的女仙，叶济舟最终为她堕魔，杀尽苍生，这种情节才有意思。

    其实苍生并不想要被杀。

    可怜一下苍生吧。

    如果禾不渡今天一定要和叶济舟打一场，但她还是希望做个明白鬼，知道叶济舟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一念堕魔。

    虽然她其他同门脑子也抽风了，但至少是往好的方面抽风，那像叶济舟，一上来就表演个大的。

    叶济舟却是一笑，“说不定是我爱而不得，一念成魔是准备为了她杀尽苍生？”

    禾不渡强行保持着微笑，紧紧握着手中凝聚起的剑意，假装没有听懂叶济舟是故意岔开话题，避而不谈。

    “除去那个不算入门的林如月，您现在也已经堕魔不可能收弟子了，那我应该是您的关门弟子。既然如此，您在堕魔之前怎么不考虑一下把修为传给我？”

    禾不渡只是向叶济舟讨要修为，但她的系统讨要的可多了。

    在听到系统“叮”的上线声，禾不渡就大感不妙，恨不得封锁自己的听力。

    但系统的声音已经先她动作传来：

    【检测到目标人物叶济舟已堕魔！除魔卫道，人人有责，身为正道修士将来的天下第一，修真界知名凤傲天，请宿主您去打脸叶济舟，让他知道正道修士的厉害！】

    【接下来请您当着叶济舟的面说出以下凤傲天语录并打败叶济舟：何方魔修，报上名来！本尊剑下不斩无名小卒，今日允你死个痛快！】

    禾不渡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她扯了扯自己的唇角，觉得自己一切拖时间的小把戏对牵扯住叶济舟有没有用再说，反正复仇大计要被系统害得中道崩殂了。

    “恨一个人的心是偷偷藏不住的。”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卧底？筑基打大乘，你看我有几分活路？”

    系统这一次面对禾不渡的指责，却没有退缩，【宿主，这只是问心境，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不对，放在修真界讲应该是搏一搏，破剑变神剑！】

    “如果你说的是叶既白的破剑，那一辈子都变不了神剑，单车变摩托，但我现在最多就算一个马戏团表演的轮子。”

    禾不渡心底仿佛有一万只嫩蝶在扑腾着。

    叶济舟皱着眉看她，仿佛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间就走神了。

    禾不渡想了想自己要做什么就想笑。

    她脑补了一下叶济舟之听到自己话会露出多么震撼的表情，闭了闭眼，视死如归。

    “如果这是一般的问心境，我当然不会怕他，就是个幻想而已。但现在对方来的是真人，你懂修真界大乘期的含金量吗？”

    遗憾的是，沟通无效，系统对她爱搭不理。

    禾不渡想着，反正完不成任务也是变成一个废柴，那还不如真的像系统所说搏一搏，反正她受够了困在筑基期的日子。

    禾不渡于是紧紧凝视着叶济舟，她眼底划过几分暗芒，手中的剑泛出光芒，跃跃欲使，身上冒出一股强大的气势。

    叶济舟看着她这样子，眸子里终于多了些许的正色，他捏了捏手指，像是在卜算着什么，语气也充满着兴趣：

    “看来，不渡你最近有为师不知道的机缘。”

    在他说话的同时，禾不渡也在开口：

    “何方魔修，报上名来！本尊剑下不斩无名小卒，今日允你死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