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其他人如同电子游戏里升级,一点点更换的练习室代表通往更高阶的地区,田有青似乎是升无可升。
她一开始就已经抵达了练习生们的终点,在准出道组呆着,除了练习、吃饭、睡觉,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的地方。
可偏偏,不论美貌、头脑还是实力,都是如此出色,让人嫉妒到厌烦,好像上天在偏爱她一样。
比起女练们的羡慕,掺杂着略微带有恶意,攻击性的言论,毕竟她们有着直接的竞争关系,在这种练习生多的犹如像流沙的地方,田有青的话题度巨高不下。
也是靠她们才拼凑出“田有青”的样子。
选手出身,海外派,家境不一般,据说是住在江南的孩子,同时,也很不听话,不服从管理,是个非常难搞,让新人开发组头疼的角色。
朴元斌想着,那和他有什么关系?不论哪一点都和他不沾边。
光是首尔人就傲慢到不行,挑剔着他过往的地方口音。
哦…也不是一点不沾边。
他以前也是选手来着,但是完全到不了国家代表级。
成绩…虽然这么说有点难为情,但是诚实坦率一点也许更好,成绩也是完全不行。
比起女练习生们,男练习生更关心被黏着的李瀚飞,调侃着,也许有点别的意味深长的说着“被选中的男人”,让他难堪却也没办法发脾气。
有时候,有时候作为前辈,朴元斌还是会管管闲事儿,不是出于善良之类的,只是单纯觉得吵闹的厌烦。
“差不多得了。”
他这么说着,摆出一张冷冰冰的脸,大多数时候,其他人也得看看他的脸色,早进公司,成为概念中心,几乎预定好的席位。
即使轮番流产的企划,不管怎样,他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不允许多谈论的练习生。
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变得有说这种话的底气。
和他预料的一样,得到感激的谢谢,朴元斌却觉得腻味,他怎么也看不出李瀚飞的不同,最多也就是和其他鬼话连篇的家伙多了点真诚而已。
那位公主nim的眼光就只是这样?
公主不止眼光不怎么样,甚至连防备心都几乎没有,看不清她身边的欧尼们个个都希望她完蛋。
朴元斌只是瞟过去一眼。
那些带着香气的女孩们,准出道组,互相嬉笑着,肢体贴近,像是很亲密的样子,却有意无意的忽视田有青,争夺着注意力。
说着“kiyo”其实根本不关心,公主nim的实力不至于到老师紧迫盯人,比起公主nim,明明是另一位应该得到这种待遇才对。
反正都是那种水平,从一时不开麦,到一直不开麦,论开麦,实力还不如公主nim。
大概是因为她真的不听话,也确实很难管理,就在这种地方挑刺儿,让她有苦也说不出。
毕竟老师严格怎么会是坏事呢?
虽然被人称作“公主nim”,但是田有青本人并不娇气,甚至对于这些全盘接收。
等到她结束回家的时候,练习室已经暗的像一间鬼屋,似乎在吞咽着什么,它也确实吞噬了很多人的青春。
系统的任务跳转出来,刻意调整活泼欢快的声线。
“元斌的烦恼,作为公司的练习生前辈,有着华丽的外貌,元斌为什么叹息呢?请宿主一探究竟,并且解决他的问题吧!”
说完放着礼花筒,电子彩色纸片飘落,落地前化成电子光点消失。
按照惯例打扫完练习室,整栋大楼静悄悄的,让她想到为了迎合概念去上的世界观课程。
漆黑鳞片的巨蟒,有着五彩斑斓的光泽。
亮起的窗,像一格格存储的冰糖,散着淡黄的光,落在水中,不会增加任何甜味。
朴元斌噼里啪啦的敲击着手机键盘。
练习太累睡着,谁也没敢叫他,也可能是存心想要看他这样。
无所谓,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
打车太贵,去酒店没钱,宿舍暂时没申请,就是被人吐槽学校烂,他也得去上学,真的听从公司的安排,完全放弃学业,才是傻瓜。
摆在朴元斌面前的,就是到底今晚住哪里?在哪里过夜?
也许找其他练习生凑合一晚?
他人缘没差到那种程度,只是凑合一晚倒也不至于没人收留。
“你在皱眉?”田有青发问,“皱眉就代表你有什么烦恼?因为什么?”
她穿着白t和蓝色牛仔裤,用的包是格纹帆布包,脚上是看不出品牌的蓝白德训鞋,素着张脸,清纯懵懂。
水母头未经打理,不再是华丽的漫画风格,没有任何弧度,只是如同绸缎般随意散落。
也不像是富家女…朴元斌扫过去,舌尖在口腔中游走。
那些说着李瀚飞的家伙们,大多数酸葡萄心理,嘴上好像很看不上,其实心里却非常希望自己是那个被依赖的对象。
因为漂亮,因为带出去有牌面,因为满足虚荣心,以及,她有可能的家世背景。
朴元斌这么想着,露出个笑来,说道:“错过了末班车,我想回蔚山,看来今晚只好留宿了,但是完全没有住的地方。”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线可能,可以找其他男练习生凑合的想法被吞咽进咽喉,顺着食道裹藏。
比起王牌,这种华而不实,随时可以被取消的东西,还是更确切的,容易被抓紧。
视线隐秘的投注到田有青身上,和自己这种地方出身的家伙不同,被称为“公主”,也确实和公主一样,有种被生活眷顾的好看。
“这样么?”
其实田有青只是想要确认,在脑子里理清楚,朴元斌的意思,她需要更多时间思考,却不会在校外,拿出沟通卡片,所以才采用反问,争取思考时间。
但在朴元斌看来,只是冷冷淡淡的收回视线,长睫毛低垂着,眼睛像是被碳素笔描摹过的珠宝,低饱和度的灰裸烟熏。
可实际上,却是素着一张脸。
田有青从帆布包里翻找手机,土豆毛绒包挂上的表情正对着朴元斌歪嘴,泛着淡淡的嘲讽,并不太友好。
“只要帮你解决住宿问题就可以,对吗?”
被严格规定的零花钱不足够支持房费,田有青歪着头,碎发黏在脸侧问他。
明明是练习结束之后,应该大汗淋漓才对,她却像感知失灵,并不是汗津津的狼狈,而是沐浴后水蒸气的轻微皂感。
“内。”
朴元斌眼睛笑的弯弯的,不自觉的用上课程中学习到的,以面对镜头的心态散发着魅力。
语气柔和又甜蜜,像是无意识的撒娇。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帮了大忙了。”
只是这招似乎对田有青失灵,她只是冷淡的颔首,说了句“知道了”,就低头拨通电话,叫了声“小叔”。
朴元斌为了维护形象,即使有点好奇,也只能回避,听到的也只是部分。
让他去小叔的宿舍借住?还以为会直接带他回家。济州岛…度假吗?还真悠闲…
“知道了。”
田有青结束电话,植绒小羊摇晃着,林延镐正在济州岛处理本土黑涩会,脱不开身。
他住的公寓是政府配给,还是九十年代原始装修,自然不可能是指纹密码锁,钥匙虽然在瑞草那边有留一份,但他也不能让田有青跑去检查厅取。
“没关系的,小叔,注意安全。”
田有青的这句话绝不是套话,林延镐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非常招人恨。
有些检察官扫射面积仅仅是特点阶层,而他处事哲学则是无差别攻击。
从知名财阀,到部长子女,总统亲信,国外暴力团伙到本土杀人犯,通通被他斩下马。
因为战绩过于离谱,媒体附送“疯狗检察官”称号,也确实遭到过不少死亡威胁。
林延镐应了两句,本来想关心一下田有青,又实在很忙,最后还是匆匆挂了电话。
“那…”田有青把手机扔回包里,柔软的面料几乎不会有任何声响,“不介意的话,去我家住吧?明天早上再坐车回蔚山。”
说到蔚山两个字像是有点烫嘴,田有青不自觉的拧着眉。
“蔚山怎么了吗?”
计程车上,朴元斌发问,他的瞳孔和田有青不同,黑亮的,眼黑占比更高,眼裂长而尖,内外眼角锐利。
“你好像不喜欢蔚山?”
他侧着头,这么看过来,却有种湿漉漉的小动物的感觉,像女孩子一样的柔媚。
是傲慢的歧视地方出身的孩子么?
即使这样想着,朴元斌依然不露声色。
“不喜欢。”
田有青的回答总是很直接,没有拐弯抹角的,看眼色的想法。
“为什么?”
朴元斌手指敲击着手机屏幕,头却慢慢的滑落到田有青肩上,闭眼假寐。
田有青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默认了他的行为。
社交距离的概念弄不清楚,但是重量是可以感知到的,不算很重,所以没必要拒绝。
“为什么不喜欢蔚山?”
车厢内放着迷幻摇滚的梦幻与忧郁,街灯暖黄赤红流转着,投在衣领上,短暂而迷人的掠过眉眼,像是《千禧曼波》开场的长镜头。
他嘟嘟囔囔的含糊不清,比起“蔚山”好像更像问“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具体的地点取代人名,但是田有青听不出这种心思。
“因为我是光州人。”
“全罗道出身就要讨厌庆尚道吗?好不公平。”
有点鼻音的娇气,不满的抱怨着,比少女更加少女。
对田有青的喜欢,是再肤浅不过的理由——漂亮的要命,所以也难搞的要命。
阿尼,只是对自己难搞的要命。
朴元斌闭着眼睛,眼睫轻颤。
可是怎么办?
他对难搞的东西,非常有征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