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深看着大屏幕上因福宝的话而滚动的一大堆问号,叹了一口气。
再次越过江慕云走到画面旁边,对着福宝大手一挥,一丝白光随着他的手指再次穿过直播屏幕。
而屏幕对面本就虚弱不堪的福宝在那道白光没入的瞬间倒地昏迷不醒,吓得那张大户大喊一声‘福宝!’
然后老泪纵横跪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摇晃着那头大肥猪“福宝啊福宝,你怎么了!你不能死啊,你死了俺要怎么办!仙官你说句话啊,俺福宝怎么不动了……”
只见那老汉鼻涕混着眼泪,后面乌央乌央还在不休止的说着什么,越来越听不清。
江慕云看到这一幕都懵逼了,不是?
他有病吧?
要做什么能不能跟他说一声?
这让她怎么搞???
那些看客明显也是一愣,怒气冲冲地在弹幕开启输出模式:
【不是,仙官青天白日杀猪?太没道德了吧!】
【就是就是,这仙官小哥长得这么俊,下手怎么这么狠毒??】
【救不了就算了。也不是非要你们救,没必要杀猪灭口吧!!】
江慕云也是两眼一黑,心想着:“完了,全完了。我刚积攒的好人品啊,我的一个亿!”
她简直不敢再看屏幕与那哭的死去活来的老汉,低着头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屿深看着眼前乱糟糟的景象,也顾不上揉揉眉心,只觉得他们吵的他头疼,随即大手一抬将他们的声音全禁了。
然后不疾不徐地安抚起来:“大爷,你莫急,福宝只是睡着了,并无大碍。不信你且去探探它的鼻息。”
他见张大户半信半疑地去照做,而后神色放松下来,才又开口细细告知情况:
“它这样的情况,靠着清心咒也只能维持几瞬,若是清心咒消散,它也有可能因着方才回忆所带去的冲击而随时猝死。所以我方才给它下了忘忧咒,它再醒来后便不记得此事,自会安然无恙。如此,便是也算是将你的诉求解决了。”
他见老汉朝他跪下来口中念念有词,又将他的禁言解了。
“仙官!实在是对不住,方才是俺老汉着急了,冒犯了仙官。”那张大户虽是个粗人,却也自知冤枉了仙官,赶忙跪拜请罪。
“罢了,无妨。你好好照顾福宝吧,它受惊过度,再醒来后身体必然虚弱无比。”
“俺知道了,福宝醒来后俺会好好照料,再将这圈挪到俺院内,让它以后免遭惊吓之苦。谢谢仙官!往后您有用得着的地方就开口,俺老汉当牛做马报答您!”
那张大户说完便消失在了屏幕中,走的时候在直播间充了二十两。
看着是不多,可张大户这样的庄稼人,仅仅二十两也够他一家吃一年半载的。
江慕云在后方一直看着顾屿深的举止,越看越讶异!
显然也是没想到,像他这样以冷血铁面而臭名昭著的木头检察官,居然还有这一番面孔。
若是让天上那些仙官看见,还不得一个个惊的蹲在地上找自己的下巴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顾屿深对仙幕说了一句什么,随后便转身朝她走来。
一边走还一边对她说,“要不先将直播中断了吧,此事非同小可。”
她??
她心想,不是啊,大哥!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当着众位衣食父母的面说要中断直播?还有那么多人等预约呢!
真疯了可不成?
想是那么想,但还是动作快了一步。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顾屿深的嘴,压着声音:“顾使长,大家都看着呢!你怎么能直接就说要中断直播?”
顾屿深似是头一次被这么粗鲁对待,神情上虽没有不喜,但还是将她的手掰了下去,一脸义正言辞:
“我刚刚与他们说了,我们眼下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休息几分钟。他们现在听不见我们说话,你也不必跟做贼似的……”
江慕云听到这,怪不好意思的将手收到身后,“啊……不好意思,方才没听见。”
“内个,顾使长您刚才说什么非同小可来着?福宝的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
“不是福宝的事,是“赤爪盟”。那是百年前就被天庭剿灭的妖族余孽,他们专以虐杀圣灵,夺取妖丹去修炼禁术,且其组织手段均是极其残忍。我以为它们早已绝迹,没想到居然还有余党!这绝非小事,我必须要立刻去上报天庭,将此事交由天刑司处理!”
江慕云听着“天刑司”三个字。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那个地方怎么描述呢?算是天庭的纪检委加最高法院,是专门处理仙神重罪和跨族争端的地方。
寻常仙官别说打交道了,哪怕只是路过那门口都得绕着走。
她神情呆滞的咽了口唾沫,这直播刚开设第二天,就遇上着这等子事可不是什么好开始。
而且……
“上报天庭……那得等多久?”
江慕云皱起眉,“等天刑司那些大人们走完流程,批下文书,再派下人来,黄花菜都凉了啊!那‘赤爪盟’的余孽早就跑的没影了,还抓什么?”
顾屿深本就是天刑司的人,听到她说的话一张脸又冷了下来:
“此乃天庭法度,你竟如此蔑视天庭法度!更何况,那些妖各个凶残狡诈,你此番下凡是为了开设直播早日赚够一个亿,这件事与你无关!”
说完又深深看了她一眼,继续开口道:“你就留在此处继续将直播进行下去,我现在就回天庭上报,这才是最为妥当……。”
“顾使长,我不觉得这很妥当!”
江慕云出声打断了他,声音拔高“您所说的妥当,难道就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继续祸害那些灵兽幼妖,然后等着天刑司来给一堆空笼子收尸吗?”
她指着不远处那块仙幕
“那些线索都是福宝提供的,我们如今便是离案发现场最近的人!我们现在过去,就算不能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至少还能看看情况,探探虚实。万一能找到他们的什么据点,到时您将报告交上去,天刑司再办案不也能更有效率吗?”
“胡闹!”顾屿深神情严肃地厉声呵斥。
“江慕云,这不是你逞能的时候,你的职责是安抚动物,我的职责是监督你,保证你的直播合法合规。追捕妖族余孽?你我都没有这个权利,更没有这个资格。”
江慕云被他吼的一噎,心里更是窜起一股无名火。
她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像自己这等不入流的小仙官,怕是除了能听懂动物说话之外啥也不会。
在真正的妖族面前恐怕也不够看。
可她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和在前身作为动物保护者见不得生灵受苦的本能,让她无法退缩。
或者说,若她不曾听得懂动物说话,她也许真不会这般执拗的去管这件事。
她深吸一口气,放软了语气,开始试着动之以情:
“顾使长,我不是要去跟他们打架。我只是想去看看,我的能力你清楚,我能听懂那些山里的动物在说什么。也许还有别的动物看到了‘赤爪盟’的踪迹,能为我们指路。我们只是去收集情报,只要远远看一眼,确认了情况,我们立刻就走,马上上报,绝不冲动,好不好?”
她眨巴着眼睛,一脸诚恳地看着他。
见他神情上也有松懈,赶忙用上更软的语气,接近撒娇一般道:“求求你了,顾使长!就去看看吧!好吗?好吗?好吗?求求你了!”
顾屿深看着她,陷入了沉默。
他本就为官于天刑司,又何尝不知若是走起流程来,是何等的繁琐与漫长。
天庭的神官历经千百年岁月,心中早已变得麻木淡然。
而他此次下凡,通过江慕云,第一次真正的了解到了动物们的内心。
他此刻,若说没有半分恻隐之心,是假的。
就在他天人交战之际,江慕云忽然一脸正经的闭上了眼睛,一改方才谄媚的神态。
片刻后,她脸色一变,赶忙对顾屿深说:
“……方才有群鸟儿飞过,我听它们说,有股子浓烈地血腥味从西边的山坳里扩散。它们现在很害怕,都往东边飞了。”
顾屿深的瞳孔猛地一缩“江慕云,方才那老汉和福宝连线的地方所处何处?”
江慕云支着脑袋努力回想回想,悻悻道:“大爷没说啊,只提过十里八乡……山里什么的……”
没等江慕云话说完,顾屿深走到院子中央,将一只手抚上仙幕细细探查,收回手时,面色再次凝重道:“他们所处之处乃是西边一个叫十里坡的地方。”
江慕云听到“西边”两个字也是面色一怔,“西边……那不就是……”
顾屿深点点头,“对,那些鸟儿所说的山坳,恐怕就是这十里坡附近。”
“好。”他紧绷着的下颌线向上抬了抬,似是经历了极大的考量。
“我答应你,但你必须记住,一切需得听从我的指挥,你要寸步不离跟在我身后。若遇到危险,我们即可撤退!”
“没问题!”江慕云闻声立刻端正了姿态,唇角上扬,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